水煮日報125期：王國維的開場白

1、

馬寅初

1940年，陳嘉庚在重慶大學禮堂演講有關華僑回國投資的問題，他指出，要華僑回國投資，國民黨政府必須先有信用。大會主席馬寅初最後講話說，陳老的話切中時弊，「現在國家不幸遭受強敵侵略，危險萬狀，可是保管外匯的人，卻不顧大局，偷竊外匯，而且貪得無厭，獲利竟達六七千萬元，將留給自己子孫買棺材！」坐在陳嘉庚旁邊的川康平民銀行周季誨對陳說：「這種話，除了馬寅初，誰也不敢說。」

2、劉海粟二十多歲時舉行過一次個人畫展。康有為慕名前去參觀，見到劉海粟的畫，頗為欣賞，乃要求陪同參觀的一位青年人引見劉海粟，青年人說：「我就是劉海粟。」康有為大為詫異。問道：「這些畫是你畫的，不可能吧？我請見你家大人。」劉海粟說：「我是劉海粟，這些畫確是我所畫。」康有為乃又重頭再看一遍，邊看邊指點其優處和缺陷，劉海粟唯唯諾諾，恭恭敬敬。康最後說：「你很有天才，畫得也很好。我想收你做我的學生。我不會畫畫，可我會寫字。而且我看過許許多多的畫，有中國的，有外國的，有古代的，有近代的，我能夠評你的畫。怎麼樣？」劉海粟深深鞠了三個躬，這就拜進了南海先生的門。

3、

載濤

50年代後期，載濤到康同璧家訪談，兩人談到戊戌人物多已故世殆盡，相對慨嘆，直至無言。突然，載濤恭恭敬敬地對康同璧鞠了一躬，並喊了一聲：「二姐，今後我就叫您二姐吧？您叫我七弟，您叫我一聲七弟啊！」康說：「我可不敢當，我怎麼能與皇家論兄弟呢？」載濤含著淚說：「光緒爺最親近的人，現在就剩下我們倆了，二姐，您就答應了吧。」康遲疑了一下答應了。

4、在一個朋友的宴會上，梁思成談老婆和文章的事，說:「人家大多是講『老婆是人家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而我卻認為『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有人說，這是「梁氏定理」。

5、

康同璧

葉恭綽、夏仁虎、龍雲、章伯鈞、章乃器等人都與康同璧常來往，因此有人問康同璧：「這時候您怎麼還敢與『大右派』們往來呢?」 康答:「大家都怕與他們往來，而不與他們交往，那他們就更需要我的慰藉了。」 又稱: 「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如無交往，心就更寂寞了，還要朋友幹什麼？」

6、1922年，胡適在一則日記中寫道：現今中國學術真凋敝零落極了。舊式學者只剩王國維、羅振玉、葉德輝、章炳麟四人，其次則半新半舊的過渡學者，也只有梁啟超和我們幾個人。內中章炳麟是在學術上已半僵了，羅與葉沒有條理系統，只有王國維最有希望。

7、1925年，吳宓帶著校長曹雲祥的聘書去拜訪王國維，商聘他任清華國學院教授一事。吳宓一走進客廳，就對著王國維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然後才說明來意。王國維原以為送聘書的是西裝革履、見面握手的年輕人，見了吳宓後才知不然，於是接受了聘書。王國維到任後對吳宓說：「我本不願意到清華任教，但見你執禮甚恭，大受感動，所以才受聘。」

8、

王國維畫像

王國維在給學生上《尚書》時，開場白就是：諸位，我對《尚書》只懂了一半，這是我對諸位應該說的第一句話。

9、趙萬里給錢鍾書等學生講授版本目錄學，講到某本書時得意地說：「這書的版本只有我見過。」課後有兩位同學議論說，他們都見過，這兩個人，一個是吳晗，一個是錢鍾書，錢鍾書還說：「這個版本我見過好多次！」吳組緗在旁聽了，便慫恿錢鍾書上台講課，錢鍾書沒答應。後來趙萬里聽說此事，將原計劃中的十個專題，留出七八個讓兩個學生去講。

10、辜鴻銘在張之洞門下時，適沈曾植前來祝壽。辜鴻銘高談闊論西學西法，沈曾植一言不發，辜鴻銘問沈為何一言不發，沈說：「你說的話，我都懂，你要懂我的話，還需讀20年中國書。」恰恰20年後，沈又來為張之洞祝壽，辜鴻銘聽說沈要來，便將張之洞藏書搬到前廳，沈看見後問：「搬書作什麼？」辜鴻銘說：「請教老前輩，哪一部書，老前輩能背，我不能背？老前輩懂，我不懂？」沈曾植說：「我知道，你能背能懂。我老了，快離開這個舞台了，你正走上這個舞台。今後，中國文化這個重擔子，挑在你的肩上。他人通中學，不通西學；通西學，不通中學，皆非其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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