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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戀童癖交往的日子

那年我們15歲。昏暗的路燈下,我與好友在公園的長椅上依偎而坐,沉醉在微醺的快感中 —— 我剛剛把新男友介紹給她,這會兒正耐心地等待著她的評價。


她終於開口了:「他沒布拉德·皮特帥,但也還不賴。」 多麼仁慈的回答。


我的男友身材消瘦,鼻樑彎曲,梳馬尾,29歲。我們是在交友網站上認識的。那天我鼓起勇氣上傳了第一張照片 —— 一張斜上45度角的小臉自拍。上傳後,我立刻收到了他的留言,他說我 「看起來像齊柏林飛艇主唱性感的女兒」。在荷爾蒙的作用下,我的心開始小鹿亂撞。我們在 MSN 上沒日沒夜地聊了一星期,然後見了面。

他比我想像中矮,頭上散發著地下室的霉味 —— 但他懂得讚美我的頭髮、我的眼睛和我的屁股。我們親熱了一會兒,便正式開始交往。


我們分享著浸滿口水的沒卷好的大麻,喝同一罐廉價啤酒。他的樂隊在鎮上小有名氣,我的名字被寫進他的一首歌里,雖然韻腳押的是 「banana」 ,我還是覺得自己和小野洋子一樣牛逼。


我甚至認真考慮過把第一次給他,但是總有種莫名的排斥感讓我不斷找理由阻止自己。每次接吻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在釋放青春期的憤怒,同時也是在懲罰我的父母。我覺得我在犯錯誤,但不是那種令人愉快的錯誤 —— 與在學校偷偷抽一整包煙不同,這種錯誤已經超越了酷而晉陞為危險。


有一天他調侃我說:「女孩過了19歲我就不感興趣了,不過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話音未落我便甩開他的手 —— 我決定離開他。

我不知如何開口,便向一位稍微年長的朋友求助。我跟她講了我與他的事情,她故作平靜卻難掩驚恐。我與他相約見面,安排朋友替我出現,轉告他別再打電話給我,並威脅說要告訴我的父母。他告訴我的朋友不要擔心,他對我的感情只是 「單純的父愛」 。


當我再次與朋友碰面時,她給了我一個深深的、遲疑的擁抱。又過了些時候,他發簡訊給我,罵我是下賤的婊子,竟敢那樣對待他。我回復說, 「謝了,老爸。」


幾年後,我們在街頭偶遇。他與一個看起來最多與我同歲的女孩十指相扣,刻意避開我的目光 ——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在我生活的喬治亞,成熟男子會從學校拐走少女,再讓她們心甘情願變成自己的小嬌妻;綁架新娘的事依舊存在;處女膜修復像補牙一樣普遍—— 現實如此,所以我的故事並不算駭人聽聞。


這種事當然不風光,但在我的故鄉喬治亞時有發生,人們把它看作是少女成長的必經風險。鑒於父母那一代人依舊相信保持處女之身是女孩最好的嫁妝,沒被破處的我可以說是虎口脫險。

我與戀童癖交往的日子



十年過去了,我依稀覺得自己該為這件事負責。回首當年,雖然我依舊想不出選擇跟他在一起的理由,但那確確實實是我自己的選擇。他沒有強迫我做任何事情,他只是在我毫無自信的時候讚美我的外表、告訴我他對 「假正經的賤女人」 的鄙視 —— 並鼓勵我證明自己和她們不同。與他親熱、在學校發簡訊告訴他我內褲的顏色、告訴他我在自慰 —— 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本可以說不,我本可以斷絕和他的聯繫,而既然我選擇了叛逆,我就得為此責任。


每當路過那個有股尿騷味的小公園 —— 那個他親吻我、撫摸我、說要帶我遠走高飛的地方,我都不禁顫慄。偶爾記憶浮上心頭,他那冰冷汗濕、伸進我的上衣的手總會將我拉向焦慮的深淵。這個時候我總是告訴自己:他終究沒有得逞、沒有得到他最渴望的我的所謂 「純真」 —— 所以我才是勝者。


某天,我的現任男友提起一名足球運動員因與少女發生性關係被判處6年監禁的事。我並不知道那位球員,便通過搜索 「英格蘭足球運動員」、「青少年」、「性」 等關鍵詞找到了他的名字。讀過報道後,十年來累積的情緒在我身上驟然崩塌 —— 在諸多名人性侵案件中,這一起直擊我的心底 —— 如此似曾相識的橋段:簡訊、年齡差和名氣(或者說可悲地假裝有名氣,在我的情況里)是這倒人胃口的公式中最重要的因素。我破例在工作時間哭泣,還清醒地抽了根煙。

最讓我痛苦的不是相似,而是不同:桑德蘭球星亞當·約翰遜(Adam Johnson)獲罪,而侵犯我的人從未受到懲罰 —— 他不曾被同事嘲笑,沒有人會因為對他粉轉路而忍痛去除刺青,他沒上新聞也沒上法庭。他依舊是一個平凡的男青年,時而攙扶老婦過街,時而誘拐少女上床。


而且我的故事一點也不特別。他不是唯一 「約會」 小孩子而逍遙法外的成年男子,無數像他一樣的戀童無名氏就隱藏在我們身邊,披著羊皮,除非過於冒或是過於出名才會被揭下偽裝。他們日復一日消無聲息地侵犯著少女們,而社會卻不斷告訴那些敢於出頭的受害者:你們拒絕得不夠堅定,你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你們其實還挺享受的 —— 彷彿這樣就能粉飾太平。


巨大的憤怒湧上心頭,我不知道應該將矛頭指向誰 —— 也許是沒有及時行動的自己,也許是沒有鼓勵我採取行動的朋友,也許是他那些知道真相卻袖手旁觀的哥們,也許是他本人這個渣滓。而我必須忍痛承認,還有一部分怒火來自亞當·約翰遜的受害者 —— 那個勇敢的女孩獲得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受到的公正對待。


他的存在就像一個爆出頭的大痘痘,我明知不該擠卻欲罷不能。我們在 Facebook 上有大量共同好友,我會心跳加速地點開他的主頁看他醉酒的樣子是多麼可悲 —— 他的模樣還像當年,不過他的謝頂面積至少大了一倍。

已經發生的不會改變,我被猥褻的事無法撤銷,但我終於開始看清事情的本質:在過去十年里,在那些侵蝕我的負罪感與羞恥感里,我總有種被他抓住把柄而不得不保持沉默的幻覺。我們之間有一紙無形的沉默協議(「只要我不說,他就不會說」)—— 這是他對我最後的糾纏。


約翰遜事件雖然再次揭開我的傷疤,卻也讓我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重新審視自己的遭遇。我也許永遠討不回公道,但至少現在我懂得:他根本沒有為自己辯護的餘地,該受譴責的只有一方,我們之間也不存在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曾經有一個罪犯和一個受害者、一個捕食者與一個獵物 —— 而我已不再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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