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復國群：拯救方案不是政治方案和經濟方案

國群將人類問題的根源歸結為利益問題，可是，利益之爭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特性，「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利益的產生有兩個來源，一是人的生理需求，這是由人的生物屬性決定的；二是人的自私與貪婪，這是由人的社會屬性決定的。但人的自私貪婪又是與人的善良和仁慈是共存的，企圖通過政治的方案來保存善良和仁慈，去除人的自私和貪婪，類似於對人體的基因改造。

近代以後，人類的所有行動都是在線性的思維方式，唯物主義的世界觀，步觀和發展的歷史觀，以及理性主義的哲學方法的指導下進行的，這些思想的泛濫才是導致人類現代災難產生的致命根源。今天，在人類前途問題上，就連許多最具悲天憫人情懷的思想家都仍然是用線性的思維方式來思考，用唯物主義的世界觀來觀察世界，用理性主義的方法來分析事物，用進步觀和發展觀來看待變化。這就使得他們只能從政治和經濟方面來思考，缺乏從文化學、人類學、生態學、生物學，尤其是哲學方面的深入思考，更缺乏對科技和資本本質的深刻認識，對科技和資本發展趨勢的敏銳感知，其解決的方案都僅僅是一種政治的方案和經濟的方案。由於他們主張的與他們反對的在思維方式、世界觀和分析方法其實是一致的，結果常常使他們陷入邏輯的矛盾，怎麼能夠相信從同樣思維模式中產生出來的解決方案可以用來消除那些災難呢？

人類的最大問題不是利益的問題，而是節制的問題，不是發展的問題，而是分配的問題。但有效的節制與合理的分配只能產生於某種生產和生活方式，以及與此相適應的強大的精神傳統，而不是靠理性安排和制度設計。但是，當整個人類從精神取向的時代轉向物質取向的時代後，節制的內在機制便徹底喪失了。

科技和資本都是作為人類的終結者而出現的，今天，絕大多數人仍然相信科技和資本還是掌握在人類手裡的一把「雙刃劍」。而事實上，科技和資本已經發展成為一種超出人類控制的自組織，一種具有獨立意志的生命體，無人知道其演化方向。結合在一起的科技已經不是科學與技術（實用技術）的簡單相加，而結合在一起的科技與資本更不是科技與資本的簡單相加。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已使這種演化的速度明顯加快，範圍迅速擴大，程度大大加深，而像人工智慧戰勝人類圍棋冠軍，英國脫歐這樣重大事件不過是這一進程中的個別事件。科技和資本在為人類帶來福祉的同時，也放大了人類的自私與貪婪，其「利」不足以拯救人類，其「弊」則足以毀滅人類。

人們總以為還有更美好、更理想的明天，然而，人類美好的時光很可能已經過去。正如任何事物都有生長衰老病死的過程一樣，即使沒有科技和資本出現，這一進程也無法避免，但一定會緩慢得多，科技和資本的出現，只是大大加速了這一自然進程。而我們今天只不過碰巧趕在人類歷史的晚期。儘管自農業文明以來，人類對地球生態的破壞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且文明程度越高，生存危機就越深；越晚出現的事物，危害程度就越大；越先進的科技，造成的後果越嚴重。但在人類5—10萬年的歷史中，人類最美好的時光也許還是農耕時代，尤其是中國傳統農業的「精耕細作」和「耕讀文化」時代。因為那個時代更能體現整個人類的尊嚴和節制，那樣的生存方式更有益於人類的延續。

張明（澳大利亞）

2016-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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