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 Club Med 的度假村為什麼讓中產階級欲罷不能?
它從歐洲火起來,一部分中國消費者也是它的粉絲,現在,它能賣給更多中國人么?
沈沁已經習慣拿著一個 VR 眼鏡來跟別人介紹他們的度假村,「一定要試試這個」。
作為 Club Med 負責市場營銷的副總裁,她的團隊經常要面對那些有可能成為公司客戶的人,以及記者。相比於一串冗長的介紹,用這東西來講解方便多了。
那些藍天、雪道、纜車、度假村、自由自在的感覺,還有飽滿的熱情,都可以在幾分鐘的時間裡,鋪天蓋地被扔到你面前。看完之後,本來抽象的概念可能變成慾望——到底要不要去試一下?
Club Med 有一個中文名字,叫「地中海俱樂部」。但對這個品牌稍有了解的人,還是習慣叫它這個 Club Med。這個稱呼是法文「Club Méditerranée」的縮寫。這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創立者設定的目標消費者特點——年輕、時尚、能夠流利使用外語、高素質。
對於好多中國人來說,國外的旅遊目的地早就不新鮮了。但幾年過去之後,每個人所需要的服務可就不一樣了。
《好奇心日報》為旅遊消費升級所做過一系列調查中,發現消費者在經歷了「開眼界」、購物為目的的旅遊之後,回過頭來強調的東西是個性化、調性、自由、不受干擾……我們也發現,對所謂「服務的規範化」、或是更細微的消費心態的滿足,漸漸成為下一步探索的內容。你可以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到底是什麼樣的服務,才能真正符合我們「不希望被打擾」時候的那種需求?
Club Med 可能有答案,畢竟它是全球最成功的度假村公司。
這家公司對外介紹自己的時候,總是會提到創始人、二戰退伍軍人 Gérard Blitz 發現的那個需求:人們在度假時,追求的其實是「內在的平和與寧靜,以及長久的快樂。」
它真正的成功,可能來自於全球中產階級爆髮式的增長——二戰後,西歐、美國和日本都經歷了近 30 年的高速經濟發展,直至 1980 年代才開始放緩;全球化開始將生產力外包至其他低收入經濟體,又使得亞洲的中產階級群體在 1990-2000 年代開始擴大。
美國著名智庫 Brookings 對於全球中產階級的平均消費水平跟蹤
Club Med 追隨了這個過程——從地中海到整個歐洲、美洲,再到非洲、南美、東南亞,以及中國,它們能夠在全球各地的海島和雪山提供標準化服務。
在這個過程中,Club Med 還成就了一些獨特的文化,比如他們津津樂道的 G.O——這也是一個法文單詞,指的是所謂「親切的組織者」,說的其實就是工作人員(就像迪士尼樂園會稱呼自己的工作人員為「演員」一樣),也是所謂「理想度假者」的典型樣板。你在後面會看到我們對這個服務的解釋。
在這家公司為《好奇心日報》描繪的那種服務里,最核心的幾個關鍵詞都圍繞著那種「歐洲式度假」的模式展開:
為何要那麼強調「尊重感」?
在歐洲,全家的夏日假期,或是在溫泉、雪山中的療養,最早都只是更有錢的貴族才能享受到的體驗;而隨著交通業的發展,這種度假模式逐漸變成了相對平民化的消費品。
這時候,那些被鐵路公司、旅館和旅遊指南瞄準的旅遊者,依然是生活相對優裕的中產階級,他們都期待著通過這樣的度假,過上跟貴族一樣被尊重的生活。
作為歐洲度假行業最早出現的服務商,Club Med 的服務,也與那種「管家」的感覺有些接近:提前與顧客溝通具體的服務需求和細節、提供往返程的接送、在度假村內迎接、並提供全程的支持。
為什麼不讓顧客帶錢包?
在《無價》這本書中,消費被定義為是「一種損失」:每次掏出錢包支付一筆大額消費,都會實際感受到那種心痛;而如果將費用統一化、或是減少結算的次數,都能大大增強消費時的愉悅感。
對應到旅遊時那種時不時就要付錢的糟糕體驗,Club Med 為此給出的解決方案是「一價全包」:旅行前預付一個看上去較高的費用,但在度假村內,幾乎不用再為任何服務額外付費。
同樣是在封閉空間內消費的郵輪,也可以被看做是「一價全包」模式的典型應用場景:儘管付錢時感覺特別貴,但想到這個價格中包含了住宿、食物,以及船上的一系列遊藝設施,在真正使用時,反而會產生一種免費的錯覺。
它一直是走這種標準化的奢華路線的嗎?
在公司發展的早期,Club Med 更像是一個適合工人階級、以及那些還沒賺錢的年輕人的度假體驗:住在簡陋的房間里,吃飯、洗浴都是集中在一起;玩的部分也很省錢——白天是各種各樣的體育運動,晚上則是在星空下跳舞。
早期 Club Med 度假村的運動場地。圖片來自 collierbar.fr
比於歐洲傳統的鄉村別墅消夏、或是海灘附近的昂貴度假屋來說,這種度假方式不僅新奇、而且相對便宜——當時在歐洲,中產階級每年的全部消費支出在 10000 美元左右,考慮到同步上漲的通貨膨脹率,他們不可能為度假的幾周花掉太多錢。
但在進入 2000 年代後,公司又主動砍掉了那些曾經滿足底層中產階級的「性價比」度假村,轉型成一個高端品牌。現在,在這樣的度假村裡住上一晚,每個人就要花掉超過 2500 元。這讓它可以繼續滿足中產階級消費者中,更富裕的那批人的需求。
如何用消費者來吸引更多消費者?
不是每個初次來到 Club Med 的人,都會喜歡這裡極度放鬆的氣氛:
度假村選址都在陽光充沛的海島,或是可以盡情滑雪的雪山;住宿環境不太講究,更多的時間要花在房間外;村內里自帶十多種遊樂設施,小朋友也可以扎堆玩上一整天;晚間的歌舞表演之後,就是酒精含量極高的徹夜 party;工作人員的主要工作就是陪著遊客,有種「沒人在乎工作」的錯覺……
對於還緊繃在工作狀態中的中產階級消費者,或是現在對「歐洲式度假」一無所知的中國消費者來說,這都是一個選擇:只有那些真心喜歡玩、喜歡休閑和度假的人,進入度假村之後,才會覺得再也離不開它。
而這些真正陶醉於度假村生活的人,又會在之後的對外推廣中,被 Club Med 作為典型案例來討論:他們是真正能夠將工作與休閑、追求效率的狀態與充滿感性的生活之間的區分儀式化的人,這才是所謂的「work-life balance」。
「G.O.」才能實現真正的服務個性化
在 Club Med,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被稱為 G.O.(Gentil Organisateur,意為「親切的組織者」)。和一般酒店的服務員不同,他們要掌握的技能,都是為了「更好地陪遊客玩」這一件事:每天精力充沛地工作十多個小時、會兩種或以上的語言、精通各種運動項目、能與孩子們打成一片、晚上還要組織不同主題的歌舞表演……
可以說,G.O. 這個崗位,就是 Club Med 對消費者的一種期待,也是對員工的一種洗腦:他們就是企業精神的代表,是整個度假村的靈魂。
對於年輕人來說,從這樣的幻想中走出來並不容易。VICE 曾經刊載過一位 G.O. 的自述,工作 7 年之後,他最終決定離開這個地方:
「回到正常的生活節奏里很難,尤其是在 Club Med 這樣的環境里待了整整 7 年之後。從 G.O. 的生活方式里走出來花了我一些時間,但適應了那種穩定的感覺之後,我再也沒去過 Club Med。」
一切的目的,都是讓你忘記工作
休假、假期這樣的概念,本來與工人階級、或是「升級」後的白領階層沒有太多關聯:他們下班之後的空閑時間,很多時候還是被各種差事和額外工作所佔據的。
但一份穩定的工作,往往也是中產階級自豪感的部分來源:他們能夠依靠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和技能獲取穩定的收入,並擁有向上發展的空間;相對於朝不保夕的底層人民,他們的境況好得多;相對於繼承家業、揮金如土的富裕階層,他們又對社會有一些實質性的貢獻。
財富的積累,讓他們逐漸有了發展休閑生活的想法和資本:人應該有一段發現自我、完善自我的時間,是與碎片化的、嘈雜的城市生活相對立的另一種生活狀態。
有時候,也要忘記孩子
與財富上的「小型自由」不同,中產階級度假時的負擔是家庭。
不論在何種文化背景下,家庭出遊都不是一個容易解決的需求:爺爺奶奶可能偏向於形成不太緊張的療養式度假;爸爸媽媽可能希望有一個舒緩壓力的假期;年輕的女兒只想體驗更多的遊樂項目;但年幼的弟弟還是得有人看護。
Club Med 為入住度假村的兒童提供專屬的 Mini Club 服務,在 G.O. 的陪伴下也會有愉快的度假體驗
這時候,Club Med 的度假村模式就成了性價比最高的選擇:園內自帶各類遊藝設施,也可以安靜地自己休息;G.O. 極強的能力,加上很多 Club Med 都有的兒童項目,讓孩子離開父母也能玩得很開心;度假者自己也能從日常的狀態中抽離出來,享受和年輕時一樣豐富的運動和遊樂體驗。
如何把這些感覺銷售給中國人?
對於初次體驗者來說,以上種種會讓他們感到,進入 Club Med,就像是進入了一個烏托邦:沒有工作、沒有家庭、氣氛友好、一切免費……他們只需要像六十年前從二戰戰場上回來的 Gérard Blitz 那樣,享受一個和平的、酒精濃度稍高的假期就可以了。
現在,復星集團副總裁的錢建農想把這種感覺賣給更多的中國消費者。
數十年前還在德國工作時,他從身邊的同事那裡聽說了 Club Med 這個「聰明的公司」;而在入職復星時,Club Med 又成了他帶回的第一個海外收購項目。
這花掉了他近兩年的時間:2014 年,已是 Club Med 單一大股東的復星集團,對其提出了全資收購要約;在經歷了與工會、競購方的 8 輪拉鋸戰後,最終以 9.5 億歐元,買下了這家當時市值只有 5 億歐元的法國公司。
在商界,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被稱為「中國的巴菲特」。同樣是依靠保險業務的資金進行投資,他看上的,可能正是旅遊這樣在中國風險更高、但潛在價值也更大的市場:
從 2010 年開出第一座亞布力度假村後,Club Med 在中國目前已經擁有了 4 家度假村;到 2020 年,公司希望度假村的數量能夠進一步增長到 20 家。
在進入 Club Med 董事會後,錢建農也為其在中國的發展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由於自然環境的原因,中國符合 Club Med 傳統選址的地點,只有三亞和東北,未來在華的度假村數量可能會遭遇瓶頸。但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周邊,高品質短途游的市場依然有突破的機會。
Joyview by Club Med 安吉項目規劃效果圖
最終,這一項目被命名為 Joyview by Club Med,第一家即將開業的度假村選址放在了離上海不遠、以竹海和白茶聞名的安吉。
「中國人的觀光旅遊,不能永遠總是拎著一瓶水、帶著一個麵包,被大巴車今天從南京拉到無錫、明天再從無錫拉到蘇州。我們希望 Club Med 進入中國之後,能夠真的改變旅遊行業的現狀,以及我們現在抱怨的一些東西。」
作為復星在旅遊產業的第一個重大布局、以及為這個行業改變所做的第一件事,錢建農覺得 9.6 億歐元的價格並不高——按照諮詢機構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和支付公司 Visa 的研究報告,到 2025 年,全球來自中國旅遊者的收入就將達到 2554 億美元的總額。他們要搶先布局,以分得更大的蛋糕。
但被吸引去 Club Med 度假的年輕人,可能只是想回到 1970 年代,《紐約時報》所描述的位於加勒比的那個度假村海灘上:那裡都是半裸的、遊手好閒的年輕人,那種荷爾蒙充沛的氛圍,「是中年人沒法忍受的」。
1970 年代的 Club Med 度假村海灘。圖片來自《華爾街日報》
對於偶爾會被工作壓榨,又有那麼一點空虛的中產階級來說,這種生活方式還是有著它的誘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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