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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的「半截人」!


站起來的「半截人」!



長沙市芙蓉區馬王堆沁園小區有一家便利店,前門、後門均敞開著,貨架的擺設和陳列的商品,與其他店鋪大同小異,都是些日用品,幾乎沒有兩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家便利店的收銀台,沒有按常規設置在客進客出的門口,收銀台也不是櫃式的,而是一張床,安置在店鋪的最深處。


一位少婦走進店,從貨架上拿了挂面、調味品和袋裝熟食後,喊一聲「老彭」,便循著迴音去付款。老彭用右臂撐起身子,左手找零錢,燦爛的笑容旋即綻放:「謝謝光顧,請多關照。」


側卧在床的「老彭」,全名彭水林,是一位高位截癱的重殘者。肚臍以下54%的軀體被截去,兩根連接腎臟的軟管用來排尿,大便排泄靠肚子上開的一個人造肛門……


但,就是這樣一個「半截人」,以超常的毅力自強自立,在陋巷深處開出一爿當地知名的「半截人便利店」。

「一路走過來,全靠社會和好心人的關切與施愛,」彭水林用濃濃的湖南鄉音說,「我覺得,最好的感恩方式就是站起來,在精神和生活上站起來,自食其力,回報社會。我還有一個夢想,希望把『半截人便利店』做成連鎖店,幫助更多的殘疾人自謀生路,減少社會和家人的負擔。」


停頓30秒後,他一字一句地告訴記者:「感恩是做出來的,而不是說出來的。」


說到做到。如今,「半截人」彭水林,已經站起來了。


他經營的便利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從未發生過買賣爭執,甚至不擔心小偷小摸。他勇敢的心,達觀的生活態度,感動過許多人。中國殘聯前主席鄧朴方曾親赴醫院看望他,「王剛講故事」節目幾次講他的故事。


他是一個奇蹟。他是世界上截肢面積最大而存活時間最長的人,而且用雙臂支撐起誠信與責任。

車禍讓他成了「半截人」


彭水林躺在特殊的「收銀台」上,臉上全是樂觀,絲毫沒有傷殘者慣有的陰沉與哀怨。枕頭邊,放著一個葫蘆絲,沒有顧客的時候,他會學奏一曲《軍港之夜》,或者《竹林深處》。


他「停泊」在床上,源自一起飛來橫禍。


2004年3月的一個上午,彭水林在深圳布吉布龍路三聯立交橋附近橫過馬路時,一輛大貨車飛馳而來。下意識感到生命受到威脅,他疾步衝到路中央的隔離墩上,牢牢抱住水泥防護欄。意想不到的是,貨車沒有徑直從身後呼嘯而過,而是鬼使神差地向他的腰部猛撞過去。


沉悶的撞擊聲中,交通立刻癱瘓。正路過此地的深圳電視台記者梁巍,出於職業敏感,馬上拿起攝像機開始拍攝。他在鏡頭中看到,彭水林的兩條腿已基本離開了軀幹,只有一點點皮連綴著。就在他悲嘆又一個生命慘遭不幸時,彭水林竟突然抬起頭,翻著白眼,掙扎著對梁巍說,「救救我」。

梁巍怔了一下,一手抽出手機撥120,一手撐著攝像機。幾分鐘後,深圳市布吉人民醫院的救護車來了。醫生看到,彭水林已被貨櫃車擠壓成兩截,除右髖部還有兩三厘米的皮肉與右下肢連著一塊皮外,肚臍以下部位已完全脫離了身體,骨盆以下肢體完全粉碎。


多年後,梁巍回想當時的情景,仍然難以釋懷。「我是看著他,一截一截地被抱到擔架上,送上救護車的。那,真叫慘不忍睹。」


而彭水林的手機中,至今仍然存著梁巍的電話號碼。「我首先感謝的深圳人是他。要是他沒看見我還活著,沒有他以後的跟蹤採訪和關照,我可能早死了」。


生活的勇氣來自深圳

經過20多名醫生長達6個小時的搶救後,彭水林第一次蘇醒。


「眼前晃動著很多白大褂,都看不清楚他們長的啥樣。把老婆的電話號碼說出後,便啥也不知道了。」彭水林講起大難後第一次蘇醒的情景,現在已沒有多少恐懼。


「等到第二次醒來時,已是20多天後。看到自己的下半身沒了,真覺得生不如死。觸摸到空空的床單,伸手就去扯針頭,一點兒也不想成為醫院和家人的累贅。半死不活地過日子,有啥意思?」


他在醫院的床位,正好靠窗戶。「那時看窗外透進的陽光,總覺得是灰暗的。我很想從窗戶躍向那片灰暗,一了百了,但沒法挪動身子。」


167厘米的身軀,只剩下78厘米;130多斤的體重,銳減成70斤。「想到自己連死的能力都沒有,真是無奈至極。」彭水林眨了眨眼,彷彿回到從前,目光凝重。「留下的只有嚎啕大哭,對醫生的治療不配合,甚至絕食對抗,希望早點結束這度日如年的歲月。」


但是,布吉醫院並沒有放棄。醫護人員不斷地進行心理輔導,要他珍惜來之不易的死而復生。他們還請來與他有類似遭遇的病員,鼓勵他好好活下去。妻子周愛群和兒子彭岳湘不離不棄的看護,每天給他擦拭全身,按時喂葯……這一切,漸漸喚醒了他活下去的勇氣。


「感激不盡的是,醫院沒有先讓我交費再治療,他們根本就沒提錢的事,救我沒要一分錢!醫藥費算下來30多萬呢,對我一個農村人來講,幾輩子都攢不下。很多事,一想起來就感動。」


1999年到深圳打工的彭水林,曾在一家米粉加工廠上班,幾乎沒什麼積蓄。車禍發生後,肇事者逃逸,住院費用一直沒有著落。布吉醫院懷著「救死扶傷」的情懷,為彭水林免去所有治療、醫藥費用,讓他安心養病。


彭水林能夠活下來,是個奇蹟。曾經給彭水林做手術的主刀醫生范德標說,他在手術台上工作了30多年,但從沒遇到這麼複雜的手術。這是1994年以來全國報道的第二例病例。第一例病人發生在上海市,在搶救治療到第6天時不幸死亡。


「奇蹟是深圳醫生創造的,奇蹟是深圳人的熱心暖意點化的。」彭水林說,「最讓人難忘的,是醫院的精心護理和深圳人的熱心。深圳人,真好!」


彭水林的手術做完後,骨盆以下軀體完全斷離,身上插滿了各種導管,複雜的護理問題是布吉醫院前所未遇的。由護士長何彩萍擔綱的特護小組,對他進行24小時監護,採取24小時循環空氣消毒,床單、被褥一天更換十餘次。每次換藥,需要三四名護士忙活1個多小時,每天換藥超過10次。


在超嚴格的護理下,彭水林闖過一道道險關,歷經休克、感染等嚴重併發症,度過肝腎功能衰竭危險期,生命體徵逐漸穩定。為便於家人照料,醫院調配單間病房給彭水林。「我至今記得,是何護士長找來插線板和電飯煲,在醫院水房讓我老婆煲湯給我喝,無微不至。那時我只能喝湯,別的吃不了。」


「深圳人真溫暖,我隨便舉兩個例子。」彭水林說,「有位60多歲的阿姨,老家陝西,從報紙上看到報道後,從福田坐公共汽車到布吉,來了好幾次,每次帶幾百元錢,像母親一樣叮囑我要好好地活著。還有一位靚女,到護士站留下1000元錢就走了。我讓老婆去追,去感謝她,但沒追上,至今是一樁心事。」


彭水林的精神和心理,在大大小小的關愛中,變得健康和健全起來。窗外的陽光,從灰暗變成鮮亮。經過630多天的住院治療,他出院了。


2007年9月,彭水林重返深圳,感謝給予他第二次生命的深圳醫生,感謝給予他生活勇氣的深圳好心人們。他表示今後要自食其力,勇敢面對生活……


2009年9月,布吉人民醫院接彭水林「回家」,做一次全身體檢,探究他成功存活的醫學原因。


「9月,好像是我的深圳月。」彭水林像孩子一樣純真地對記者說,「看看,今年9月,你們《深圳特區報》又來看我了。」


「至少我還有一雙手」


一個「半截人」要自食其力,這是多麼艱難的事。他能做什麼?他有能力做什麼?


2005年12月被兒子抱回老家湘鄉市月山鎮後,彭水林一直卧床。稍一動彈,全身發痛。「天天躺在床上,很悲觀,覺得自己沒有一點兒用,還拖累老婆孩子,對生活沒有希望了。」


剛回家的彭水林,又陷入了心理困境。


「當時有人對我說,你不如到火車站、汽車站去要飯,把報紙上的報道帶上,鋪在那裡,肯定有人給你錢。也有人說,乾脆再找找湖南的報紙、電視,發動好心人為你捐錢捐物,你不就有用了,不就可以接濟家庭了。」 彭水林說,「還有人想承包我,說一年給我多少錢,讓我成為一個活著的符號,在重要場合拋頭露面。」


彭水林一一搖頭。「我在離開深圳時說過,我會活得有尊嚴。至少,我還有一雙手」。


這句話,是深圳《晶報》攝影部主任賈玉川送給他的。


當他的生命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後,深圳媒體曾予以廣泛報道。《晶報》尤為積極,以兩個版的篇幅,報道了「半截人」奇蹟存活的故事,引起了社會各界人士廣泛關注。賈玉川還買了一對啞鈴,讓他鍛煉臂力,鼓勵他好好活著:「至少,你還有一雙手。」彭水林回老家時,《晶報》派記者專程護送,後來又多次報道他自強不息的故事。


「我每天都在鍛煉,從深圳到湘鄉,再到長沙。每天舉啞鈴100下,還仰卧著練拉力器」。這對啞鈴伴隨了彭水林近8年,現在就在他的床上。「每當我感到沮喪的時候,我就舉啞鈴。舉上幾十下,舉的重量越來越高,我就產生舉起生活的信念。」


妻子和兒子給彭水林製作了一輛手推車,讓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一塊方形木板上,鋪上一層棉墊,下面安裝四個滑輪,雙手握上兩根短木棒,居然也像划船一樣可以出門了。「我不怕出門,不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彭水林開朗地說:「我活著,我驕傲。」


為平和心性,他也開始練書法。雖說每天時間不能太長,卻也讓他開始冷靜地思考出路何在,怎樣回報社會。


汶川大地震發生後,彭水林深感要為受災的同胞做點事。他和家人商量後決定一起去獻血。當他們到達長沙火車站獻血點後,工作人員告訴說輸過血的人不能再獻血,而且當日的血庫已經滿了。回家的路上,他們每人捐了100元錢給災區。


北京殘奧會前,他準備報名參加啞鈴比賽。但相關負責人說,殘奧會沒有這個項目。


他也從另一個「半截人」身上獲得靈感。澳大利亞出生的約翰·庫緹斯,天生雙腿自然殘廢,而且沒有肛門。17歲那年一次事故後,被迫切去下半身。後來,他成了世界著名的激勵大師,在190多個國家舉辦了800多場演講,激勵過200多萬人。彭水林想到了勵志演講這個職業,很心動。


2010年,得知「精神教父」庫緹斯到長沙演講,彭水林用電動剃鬚刀反覆「修理」著本已乾淨的下巴,帶上名片,去拜見心中的英雄。但是,外國「半截人」對中國「半截人」似乎並不熱情。演講結束後,有人提出「當今世界最高位截肢的半截人就在樓下,能與他相見嗎?」 庫緹斯堅定地說不可以,甚至在電梯口遇到彭水林,也沒有正眼看一下。


沒能與庫緹斯交談,是彭水林的遺憾,但他銘記著激勵大師的演說:「100次摔倒,可以101次站起來;1000次摔倒,可以1001次站起來。摔倒多少次沒有關係,關鍵是最後你有沒有站起來。」


「我一定要站起來」


彭水林一直在摸索自食其力之道。自食其力,首先得做到生活自理。從深圳住院起,他就在不斷地鍛煉自立能力。「只要生命不放棄我,我絕不會放棄生命!」


他堅持舉啞鈴,讓原本近乎殘疾的右手恢復了功能。兩隻手同時動作,可以做俯卧撐,能夠自己洗臉刷牙,穿衣吃飯,能夠自己把自己放在手推車上出門去「溜達」,去處理大小便。他也可以撐著手墊,用手「走」上樓梯。


2006年12月「國際殘疾人日」來臨前,在《晶報》的推薦下,彭水林應網易和《新京報》之邀,赴京參加「向生命致敬」的活動。


「那是我第一次去北京,真是很激動。」彭水林說,「我記得很清楚,是12月3日早晨,網易人員把我送到天安門廣場,在公安的特批下,我成了第一個進入廣場的人,看了升旗儀式。很多北京人與我合影,還捐了錢,讓人感到冬天裡有一把火,很溫暖。我還參觀了人民大會堂、人民英雄紀念碑、故宮等地,到後海逛了一圈。」


最關鍵的是,網易發布了一個10分鐘的短片,講述彭水林熱愛生命、身殘志堅的故事。《新京報》等北京媒體,大量報道了他的生命奇蹟。他在京城小有名氣,為「站起來」埋下了伏筆。


北京之行,激起了他一定要站起來的強烈衝動。他聯繫了國內多個假肢廠,希望能安上假肢。但因為他是高位截肢者,各假肢廠都無法滿足他的要求。


從報紙上看到一位失去雙腿的雲南女孩成功安裝假肢的消息後,彭水林十分振奮。他馬上諮詢提供假肢服務的中國康復研究中心。經體檢,專家一致認為,彭水林站起來完全有可能。


2007年,彭水林經歷了人生中的兩個轉折點——從躺著到坐著,從坐著到站起來。4月份,彭水林在中國康復研究中心北京博愛醫院裝上了接受腔,把柔軟的腹部兜進去,可以坐在輪椅上依靠輪椅代步;7月,在接受腔兩側安裝上雙腿假肢,藉助雙臂扶杖,可以站立和行走。這是一套國內外絕無僅有的、能夠邁開雙腿走路的下半身假肢。


安裝上假肢的彭水林,身高「長」到1.55米。經過幾個月的康復訓練,他一次最長能走300米。


在北京治療期間,時任中國殘聯主席的鄧朴方,專門到醫院看望了他,希望他成為中國殘疾人自強不息的典範。


而今的彭水林,生活已經完全自理,沒有辜負各界人士的期望。在記者面前,他很酷地展示了一番「肌肉」:用手給自己的下腹纏上一層薄布,理順排尿管袋,然後把硬殼狀的接受腔拉過來,打開罩門,把自己裝進去;然後雙手撐起身軀,移動到床邊,把自己置於輪椅上;系好安全帶,就可雙手搖著輪椅行動了。他可以到貨架上取貨,也可以自如地轉到戶外曬太陽,與鄰里聊天,上坡、下坡均無障礙。他還能夠將輪椅前翹30度,不停地轉圈圈,跳起他所說的「輪椅舞」。那股瀟洒勁兒,那種發自內心的自信的笑意,讓人忘掉他是位「半截人」。


在距離小區幾百米遠的銀港農貿市場,一位賣菜的大姐告訴記者,「半截人」可是這裡的名人,常有人來看望他。「他經常自己滾動著輪椅來市場買菜,感覺和我們沒啥兩樣。那種樂觀,那種毅力,人見人愛。」


「半截人便利店」開張


彭水林的理想,當然不僅僅是能坐、會走。在生活自理後,他的輪子,向新的高度滾動——「我要活得更加精彩!」


他想過開一家書報亭,和老婆、孩子一道經營;也想成為一個公益演講者,給那些意外殘疾或者背負不起生活重擔的悲觀者打氣鼓勁,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讓無力者有力,讓悲傷者前行。但均因各種條件所限,沒有實現。


2007年底,湖南省殘聯了解到彭水林想通過開店自食其力的願望後,幫助他在長沙市芙蓉區沁園小區租了一處門面,開辦了「半截人便利店」,並為他解決了前3年的租金。工商、稅務、煙草等部門,也免除了該店的所有費用。


「湖南省殘聯理事長肖紅林,好幾次來看我,還表示省殘聯機關及直屬單位的日常辦公用品,都會從我這裡購買,以支持我的事業。」彭水林說,「德國一家電視台的老外,聽說『半截人』要開商店,也提供了一部分住房的租金。」


妻子守店,兒子採購,彭水林當起「形象大使」。他把自己的肖像印在店鋪招牌上,註明是「世界第一例高位截肢存活時間最長殘疾人」、「世界第一例高位截肢能穿戴交叉型假肢行走」。店鋪的正面牆壁上,掛著記錄他與命運抗爭的照片。


進貨需要錢,需要門路。彭水林不想再靠政府和外人的資助,堅持要自己闖出一片天。他向親戚借錢,好多人都慷慨解囊。他的妹妹一次借給他5萬,說「你能站起來,活出人樣,就是我們最大的安慰」。而一些供貨商,也為他非凡的意志所感動,先供貨,賣出去再結算。


在遭遇車禍前,他接濟過很多親戚,樂於助人,現在他得到回報。而他遭難後,是社會和諸多好心人支持,讓他站起來,他現在要回報社會。「這是一個正循環,人人懷著感恩的心,社會一定能互助和諧。」


開店帶來的愉快,並不能驅除身體的傷痛。最讓彭水林吃不消的,是他出現了「殘肢痛」。他常會感覺到自己下肢疼痛,撕心裂肺,但其實他已經沒有了下肢,接踵而至的,是受傷和截斷部位的疼痛難忍。這種病一般要延續10年時間,疼起來沒有規律,說疼就疼,「像刀子砍肉一樣」,有時每天吃七八片進口止痛片,才能熬過去。因為「殘肢痛」,他的妻子不得不經常放下店鋪的活而去照顧他。體重最輕時,彭水林瘦到只有60斤。多方尋醫求葯,都得不到有效治療。


他真是好命,關鍵時刻總是遇到「貴人」。當得知中科院院士韓濟生是一位世界知名的疼痛學家後,他冒昧給韓院士寫了一封信。韓院士深知彭水林的病不好治,很複雜,但還是讓他到北京宣武醫院接受治療。


更幸運的是,韓濟生院士不久前榮獲北京大學國華傑出學者獎,得到50萬元獎金。韓院士把稅後的40萬元作為種子,成立了濟生疼痛醫學基金,彭水林成為基金會的首位捐助對象。


2011年5月,經過專家們反覆的檢測和論證,最終決定給彭水林進行脊髓電刺激手術,也就是在彭水林的脊椎中段安放一個電極裝置,刺激他的脊髓神經,讓疼痛無法從脊椎下部傳輸到大腦皮層中,這樣他就不會感覺到肢體的疼痛了。


這一創造性的手術大獲成功,彭水林的疼痛感消除了90%。


「王剛講故事」節目以「又見『半截人』」為題,講述了這一動人故事和醫學創新。


「從那時起,我才覺得真正可以自食其力了,可以通過自己的勞動養家了。老婆和孩子這些年為我付出很多,現在我可以賺錢了。」彭水林興緻勃勃地說著,很得意地搖著輪椅轉了一圈,「我會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活到80歲,估計沒一點問題!」


他把自己的床改為收銀台,自己可以上貨、取貨,可以給顧客結賬,可以搖著輪椅去市場買菜賣肉,甚至可以到供貨商那兒提貨。


「我從不貪蠅頭小利,堅持進真貨,進放心貨,薄利多銷,回報社會。」彭水林說,「誠信經營,價格合理,童叟無欺是我開店的宗旨。」


「半截人便利店」如今已成當地的知名店鋪,每個月能賺3000元左右,基本上可以維持彭水林一家人的生活。


正在醞釀的兩個夢


他沒有就此滿足。


已經站起來的彭水林,又在規劃著未來,醞釀著新的夢想。


「經過這麼多年的苦痛和掙扎,歷練和抗爭,我覺得還可以做得更好,能真正回饋社會,回報那麼多施愛給我的人。」彭水林說,「我現在僅僅實現了自食其力,今後想更多的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是,設法把「半截人便利店」發展成連鎖店,可以接納更多的殘疾人就業,也可以為大眾提供誠信的服務。


「經過中央到地方媒體的大量報道,經過醫學家屢創奇蹟的救治,『半截人』現在算是個品牌。」彭水林說,「但是靠我個人的努力,靠我家幾口人的文化素質,要拓展為連鎖店有一定困難。我希望有商家來幫助我,或者我幫助有興趣的商家,能把這個店經營成連鎖店,讓更多的人在消費中體悟生命的價值。這個世界,充滿了傷痛和苦難。與其煩惱、哭泣,還不如擁抱痛苦,笑對人生,勇敢地面對恐懼。我很欣賞那位冷落了我的外國『半截人』的話,『一切都有可能,永遠都不要說不可能』。」


他想做的第二件事,是當一位勵志宣講者。和著名表演藝術家王剛零距離接觸後,通過講自己的「小故事」來做點勵志公益活動,正成為他新的理想。他正在練習普通話,在閱讀另一位澳大利亞「半截人」力克·胡哲所著的《人生不設限》,在學王剛講故事的范兒,以便將來到學校、醫院或者監獄去講故事,激勵人們好好活著,快樂地生活。


「我講不到王剛先生《夜幕下的哈爾濱》那麼好。但王先生說,記住『真誠』兩字,就能講好。」彭水林說,「我已在學校和醫院嘗試過。北京治病時,我到別的病房聊天,他們都挺愛聽我講故事。」


今年6月,深圳市興源鼎新科技有限公司聘彭水林為「勵志導師」。


在悲傷的另一邊,有一條不同的出路,會讓你更堅定、更堅強,讓你找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半截人」彭水林正在繼續書寫著他的非凡人生,祝願「半截人」彭水林好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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