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標準答案」是怎麼來的？

（原標題：歷史的「標準答案」是怎麼來的？）

中國人從哪裡來？我們的祖先是誰？我們是如何構成一個民族的？與別人相比，我們的特質是什麼……這些問題似乎很幼稚，連中學生都會回答，但深入思考，這些問題其實並不簡單，雖然都有「標準答案」，但這個「標準答案」也是逐步形成的，是各時代人們的需要層積而成。

其實，此說是1894年法裔英國人拉克佩里最早提出來的，在國際學術界影響不大，卻意外被東方學者奉為圭臬。一方面，那一代學者渴望推翻清朝統治，無視各民族交融的歷史事實，刻意誇張民族性，以挑起民族矛盾；另一方面，對於農耕民族黯于軍事有自卑感，「西源說」將華族說成是從西方游牧而來，恢復了人們對尚武的自信。

然而，隨著清政府被推翻，「西源說」對於凝聚共識、強化共同體建設的負面作用日漸凸顯出來，畢竟連文明的根都來自別人，則民族主義又何從談起？我們又何必為本民族而奮鬥？到1930年，中國的歷史教科書集體轉向，紛紛改稱中國文明出自本土，是獨自發明而成。

恰好，考古發現提供了一定旁證，特別是「北京人」的發現，是當時世界上發現最早的人類遺骸，這樣不僅「西源說」不成立了，反而地球人都可能變成中國人的後裔。於是民族自信心爆棚，加上抗戰在即，時代特別需要民族精神的支撐。

然而，過於強調民族精神又會產生新的疑問，畢竟中國自古就是一個多民族國家，過分強調民族精神，就有排他的問題。於是，教科書編纂者不得不重新發現梁啟超，梁啟超很早便提出「中華民族」這個概念，即生活在中國土地上的各民族不僅是同源的，且共享著同一歷史，在文化上也彼此滲透，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大家在根上其實是一個民族。

梁啟超此說本是為了鼓吹君主立憲，卻意外平衡了民族性與共同性的矛盾，這成為1930年以後歷史教科書的內核，而從這個視角出發，則歷史上被屢屢否定的「五胡亂華」反而成了各民族融合的頂峰期，成了值得讚美的階段，特別是那些主動學習漢文化的君主，如拓跋珪等，迅速被塑造成了英雄。

歷史是不斷闡釋的過程，闡釋可能讓我們遠離真相，也可能讓我們接近真相，而梳理這個闡釋史則尤其有價值，可以讓我們明白今天很多確定的知識曾經是不確定的，未來它可能仍有進一步擴充的可能。

紙面的歷史是不斷書寫而成的，所以「為何這麼寫」本身就是一段值得反省的歷史。本書展現了歷史的形成過程，從而幫助讀者超越歷史之魅。

（《歷史的書寫與認同建構》，劉超著，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責編：海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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