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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我們這樣懷念加繆的信念

在中國,我們這樣懷念加繆的信念



杜小真的譯本於1987年由三聯書店以「新知文庫叢書」的形式出版。這一「文庫叢書」由甘陽主編,共有十冊,32開本,尺寸只有787×96毫米。除了這本《西西弗的神話》之外,這套叢書中的大部分文本已被後人遺忘。

在中國,我們這樣懷念加繆的信念



人們念著他的那句「沒有生活的絕望就沒有生活的愛」,被「這個世界的巨大的孤獨是我唯一的衡量尺度」所打動,我們同時也感受到自身承擔無意義世界時的孤立無援,能體察自己在人群中想要反抗卻無從反抗的窘態,用力思考關乎人的自由、尊嚴、生存和死亡的課題。

在中國,我們這樣懷念加繆的信念


《孤獨與團結:阿爾貝·加繆影像集》


[法]卡特琳娜·加繆 郭宏安譯


版本:譯林出版社2014年1月


(上接B04版)

哲學加繆


「普通思想家」從來不是興奮劑


中國的學者歷來重視思想和哲學,比較深奧的哲學概念更容易引起大家熱烈的討論。郭宏安認為,加繆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職業的哲學家」。「他的哲學其實是一種生活的哲學,它想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克服生活中的荒誕,達到追求幸福的目的。」或許也正因為這一點,「更容易被概念裹挾的那個時代的中國知識分子,對他提出的實際問題反而不感興趣。但伸手可及的幸福,恰恰是我們所缺少的」。


儘管郭宏安曾對媒體表示「在中國,加繆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但他的初衷並不是號召大家都來討論加繆,因為「進入加繆是一個緣分問題。」


薩特在上世紀80年代眾多引入中國的西方作家之中獨領風騷。中國的知識青年們通過一本《薩特研究》和薩特相遇,並為之熱血沸騰。薩特也成為那個時代中國青年的精神偶像之一。和薩特在中國受到的熱捧相比,加繆在中國的討論就顯得不那麼勢頭強勁。特別是在《置身於苦難與陽光之間——加繆散文集》出版之後,加繆在國內的譯介活動似乎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就這一現象,袁筱一認為,譯介是一種相逢,是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土壤的產物。它與作品在本土語言文學歷史上的遭遇一定有差別。「薩特有『存在主義』的標籤,有大部頭的哲學作品。加繆則不同。他的《西西弗的神話》與薩特的《存在與虛無》、《辯證理性批判》試圖建立哲學方法框架的野心相比,儘管哲學內涵豐富,但基本上屬於哲學小品類的。對於80年代的年輕人而言,革命是很吸引人的,薩特本身就是一個標籤,並且他也樂於把自己做成一個標籤。這對於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知識分子而言,近似於興奮劑的作用。而加繆則更理性,更平靜。」


上世紀80年代,加繆的主要文學作品陸續傳入中國。和《鼠疫》《加繆中短篇小說集》《正義者》這些文學作品比起來,其重要的思想著述《西西弗的神話》進入中國相對較晚。在這本書的譯後記中,杜小真飽含真情地寫道:「加繆這位崇尚古希臘哲學的哲學家,具有先哲的清醒和冷峻,但他又是受地中海陽光海水哺育的文學家,具有詩人的激情和感受,他對嚴肅的人生問題作出了這樣的回答:要對生活回答『是』,要對未來回答『不』!就是這貌似平淡的答案不知震撼了多少麻木的心靈,又不知激勵過多少破碎的靈魂!」她引用了法國人格主義代表人物莫尼埃的話:「還沒有人曾像加繆那樣歌頌身體的偉大:身體、愛撫、創造、行動,人類的高貴於是在這毫無意義的世界裡重新獲得其地位。」


從陸續譯入中國的加繆作品中,我們讀到了一個不信來世的堅定的人,不為了尋找生活的意義,不為了某種目的或為了適應某種偏見而生活。他熾烈地活著,瀟洒肆意,同時又對周遭懷有謹慎的機警和近乎偏執的熱忱。他討論荒謬,在茫茫宇宙之中找尋自由的理由,他義無反顧地活著,站在戰後那個冷漠荒蕪的時代邊緣,唱出一曲曲飽含熱情的悲歌。


他召喚著人們去走近他,檢視他,咀嚼他,消化他。於是才有了杜小真這樣的譯者,為了譯介和理解他,耗掉一生中的大半時光。早在上世紀70年代中期,杜小真還在外語學校教法文的時候,有一位外校聘請的法國年輕的哲學專家和她關係不錯,為她帶來了各種法文的雜誌和書籍。從這些書中間,杜小真和加繆的《局外人》相遇。初讀的體驗只有四個字——「震撼很大」。

將近四十年之後,她在寫一篇叫做《哲學大師阿爾都塞》的文章末尾,特地提到了加繆:「加繆這個非高師出身的『普通思想家』,反對一切形式的暴力,反對不重視個體,不重視個體現實生活,反對用虛無縹緲的未來犧牲今天。他用文學形式得以更加深刻地表現普通人、窮苦人的生活和心靈,他對許多政治和意識形態選擇的結果早有預見,被稱作『一個不光彩時代的最高貴的見證人』,雖然很多同代人對其『簡單水平』不以為然,但歷史證明他的『普通』陳述的正確,證明他表達的常識切中要害。」


她說:「世間的道理原本是簡單、明了的。真正的哲學思考和理性是要引導人們好好生活,不是把理論思考奉為至高無上的神聖實踐,更不是設立一個虛無縹緲的所謂高尚目標,把它作為統治、衡量一切的準則,要求所有人為之奉獻和犧牲。」由此可見加繆對她的影響之大。


在《加繆:中國文化的局外人——荒謬美學在漢語世界的歷史蹤跡》一文中,文化批評家朱大可提到了杜小真翻譯的《西西弗的神話》是如何影響了一批中國先鋒小說家的文學創作的。李劼在《中國八十年代文學備忘》中寫「最早進入中國的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不是後來風靡的馬爾克斯和博爾赫斯,而是卡夫卡和加繆等人。」孫甘露在《此地是故鄉》中回憶道:「我依稀記得那個下午,工間休息時,坐在郵局的摺疊椅上讀加繆的書……在窗外電車導流桿與電線的磨擦聲中,我隱約獲得了對上海的認識,一份在聲音版圖上不斷延伸、不斷修改的速寫。」馬原在談到加繆小說《局外人》的技巧時說:「整個小說,加繆寫得冷靜至極,從始至終不顯露出一點激動情緒。語言絲毫不露聲色,多用短句,幾乎看不出人物的思考,甚至有些啰唆,但所有的細節都有意義——始終都是絕對的冷靜與剋制,將作者的情感和情緒控制得牢牢的,簡直密不透風。」或許,我們今天讀到的這些作家的文字,仍會隱約透露出受到加繆浸潤的痕迹。


影像加繆


如此好奇他的人生


2013年,為了紀念加繆百年誕辰,譯林出版社推出了《孤獨與團結:阿爾貝·加繆影像集》。這本影像集收錄了加繆的女兒卡特琳娜珍藏的家庭照片、報紙影像、手稿等資料,「為了重現他的笑、他的隨意和他的寬容,為了重現這個賦予我生命的親切、熱情的人。為了展現阿爾貝·加繆是『眾生中的一人,他試圖在眾生中儘力為人』」。書中的文字部分摘自加繆的筆記,由郭宏安親自翻譯。


這本書的責任編輯宋暘在接受採訪時說,這本書在出廠之後的一個月之內就銷售一空,到現在已經斷貨兩年多了。考慮到廣大讀者的喜好,這本影像集會在今年改版加印。加繆的主要譯者郭宏安將繼續和譯林出版社合作,完成《加繆筆記:1935-1959》(暫定名,選譯本)的翻譯,這本書預計會在明年年初出版。


雖然當初出版《孤獨與團結:阿爾貝·加繆影像集》時,宋暘並沒有料及它的市場反響如此熱烈,因為加繆的作品從來都是長銷書,不大可能有爆炸性的銷量。「對於讀者口碑,我們是有信心的。但是對於銷量的估計還是比較保守。因為這本書在當時定價還是算偏高的。」在宋暘看來,這本影像集能夠在市場上獲得成功的因素之一,就是整本書傳達出的「在世為人,勉力為人」的精神,對於熱愛思考、熱愛生活的讀者而言,充滿了信念的力量。


加繆的女兒卡特琳娜,在這本影像集中,將加繆一生的活動分為四個階段:起源、覺醒·行動、反抗、孤獨·團結。加繆曾在《約拿——或工作中的藝術家》中,寫一個藝術家臨終前說出了一個詞,但旁人聽不清楚他究竟說的是「孤獨」(solitaire)還是「團結」(solidaire)。孤獨還是團結,反抗還是沉默,正義還是自由,或許是加繆一生的困境。他的思想始終在發展,始終在調整著方向。


1957年,加繆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他傾其一生探究自由和正義,反思自由和正義變為絕對訴求的危險性。加繆47歲即以荒誕的方式死於車禍,因此,我們無法想像80歲的加繆,面對變幻莫測的時代,會和我們說出怎樣振聾發聵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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