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妙筆生妖
編者按:如果你「不想睡」或者「睡不著」,歡迎繼續閱讀。
這裡或許有個文藝片,這裡或許有個恐怖片。不知道你會悶到睡著,還是嚇得更睡不著。
今晚講一個江戶時代的怪談。
作為日本浮世繪的代表作,這幅《神奈川衝浪里》是日本文化的縮影,並對印象主義繪畫,音樂都有重要的影響。德彪西的《大海》,梵高的《星空》都受其啟發。該浮世繪由江戶後期浮世繪大師葛飾北齋在72歲高齡所繪。
浮世即紅塵,浮世繪就是對紅塵之描繪。而最擔得起浮世之稱的莫過葛飾北齋身處的江戶時代。
葛飾北齋82歲自畫像
存續兩百多年的江戶城作為幕府統治的政經中心,在商業貿易和文化交流的促進下,都市模式興起,市民文化形成。人們不再靠天吃飯,開始追求更好的文化生活,人偶凈琉璃,歌舞伎,浮世繪等各種文化代表形式得到了空前發展和繁榮。
創作了70餘年的葛飾北齋記錄了江戶近半個世紀的風俗民志,市井、人物、花鳥、春宮,在浮世繪、漫畫、捲軸畫上都做到極致,既能畫出近400平米的巨幅半身達摩像,也能在米粒上畫兩隻五臟俱全的麻雀。
與此同時,隨著市民風俗的發展,江戶時代的怪談步入繁盛期,各種怪談文學和怪奇圖鑑盛行。葛飾北齋及其同為畫師的女兒阿榮對江戶的怪談都興趣濃厚,妖怪,鬼火,男妓,對這亦真亦假的傳聞,只要能成為素材,他們都希望親眼一見。
這天鐵藏(葛飾北齋乃其藝名)受委託正畫一幅巨龍騰雲圖,阿榮叼著煙管子圍觀。
沒想到煙灰落在畫上把畫燒出個洞來,鐵藏什麼都沒說,一毛筆划了整幅畫,穿上木屐走了。
晚上要畫的人來催畫。阿榮被炸毛的委託人催煩了,說今晚上我就給你畫好。
這晚,阿榮在燈下屏息凝神,窗外風起雲湧,雷聲大作,一隻巨爪破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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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巨龍圖按時交付。
善次郎是鐵藏的門徒,其畫藝不精,女色和坊間趣聞卻是個精通。這天善次郎聽到個傳聞,吉原里的花魁小夜衣,每逢深夜她的頭就會脫離身體,自己卻渾然不覺。想一探究竟的師徒二人趁著阿榮為花魁畫肖像,跟著夜訪吉原會花魁。
沒想到花魁聽了這師徒二人想看自己脫落的頭,很是生氣,當即下了逐客令。
為了哄花魁,鐵藏就給花魁講了個故事。二十五年前,自己給一位客人畫了幅鬼怪圖,畫完以後恰好是日落時分,剛想眯眼小憩一會兒,卻發現榻榻米響個不聽,睜眼一看是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亂動。自此以後,自己的雙手就經常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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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找位和尚傾訴了以後,和尚給他的手上寫滿經文,掛上佛珠。
夜裡,隔壁果然有鈴鐺響聲,師徒三人聞聲過去,花魁的頭抽離了身體,在蚊帳里四處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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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鐵藏覺得頭脫離身體放任不管長遠來看並非良策,但花魁對此卻很釋然。
看罷花魁的奇事以後,師徒三人回家路上,善次郎表示以前都沒聽師傅說起過自己雙手之事,鐵藏摸摸臉頰說道:
「這不過是之前從馬琴那聽來的中國那邊的奇聞異事。」
春宮圖是浮世繪作品中的重頭戲,然而阿榮作為女畫師因未涉人事,所以她畫的春宮圖總是難得精髓,不如其父親鐵藏,甚至連善次郎都不如。在畫上不服人的阿榮跑去了男妓館,進了館子一下就被一位小哥拉住。
沒想到小哥的屋裡掛著一幅《山越阿彌圖》。來這煙花之地的酒肉和尚太多了,小哥不得不掛了這幅《山越阿彌圖》對其以示警醒,然而並沒有什麼作用。
雖然對酒肉和尚沒有什麼警示,但小哥自己卻做了個怪夢。夢到這畫里的阿彌越過山巒,踏平了叩首跪拜的眾人。
小哥貪睡只留下阿榮一人,阿榮夢中也夢到和小哥同樣的情景,正午烈日下一尊巨大的金色阿彌,山搖地動地走過來,大腳掌踩向阿榮。「真有極樂嗎?」阿榮也不禁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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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戶人家找阿榮求了幅《地獄餓鬼圖》清洗過往的孽障,祈求來世的安樂,約束平日的行為。這幅畫畫得非常逼真,主人也很喜歡。
沒想到這家的夫人,接連在夜裡見到餓鬼纏身,白日看到骷髏掃地,自此以後卧病不起。一晚,夫人又看到從燈箱里爬出的鬼怪,懼怕之下打翻燈箱,引起一場小火災。這家的老爺知道是這幅畫作祟,卻因為是好畫,捨不得出手。
鐵藏聽聞此事立即趕來修改此畫。
門外,餓鬼圖上的餓鬼已經推著火車就要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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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阿榮的畫上只有餓鬼,不見神靈。
而夫人夜裡所聽到餓鬼的悲鳴,其實是窗外虎斑鳩的叫聲,白日里看到的骷髏其實是掃地的下人,燈箱里的鬼怪,是掉進燈箱里的壁虎。
雖然心有不甘,但阿榮還是不得不承認老爹的功力。
被稱作是「從江戶時代來的人」的江戶民俗學家、漫畫家杉浦日向子於1983~1987年間連載漫畫《百日紅》,借北齋和其女阿榮的視角,描繪了江戶後期浮世繪畫家群像,將流傳於江戶時代的怪談一併繪入漫畫中。
2015年為紀念杉浦日向子逝世10周年,執導過《意外的幸運簽》《河童之夏》等影片的導演原惠一將其搬上熒幕。用動畫的形式表達歷史人物傳記的內容本身就是創新,而且作為繪畫作品的浮世繪和動畫這種呈現形式是最契合不過了。影片中自然而然插入北齋和阿榮所作的浮世繪名作,其中阿榮和阿猶乘小舟破海浪的一幕致敬《神奈川衝浪里》,成就了本片最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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