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Jack Horseman 為什麼如此擅長描繪精神疾病？

Netflix 在7月22號周五放出了《馬男波傑克》 （BoJack Horseman）第三季，這讓那些和男主角一樣喪的可憐人兒們長舒了一口氣。由威爾·阿奈特（Will Arnett）配音的波傑克（BoJack）和他的朋友們生活在一個動畫世界中，那裡的人類與長著人形身體的動物們愉快共存並通婚。然而，這些 「動物人」 的內心掙扎以及他們所住的虛構中的洛杉磯，無不揭露了現實世界裡20來歲年輕人生活的憂傷真相。

你看，一個馬頭人把自己喝到斷片，還反覆觀看自己成名時期的 DVD，這種黑色幽默的場景很像你能在 Adult Swim（成人卡通電視台）看到的那種場景。但和其他近期出現的黑色幽默喜劇主角不同，波傑克渴望更深層次的幸福，而且他似乎知道這種幸福來之不易。

劇作者拉爾菲爾·鮑勃-瓦克斯伯格（Raphael Bob-Waksberg）顯然希望觀眾們被《波傑克》逗樂，但他劇情的根源都是嚴肅的人性 —— 或者馬性，或者其他什麼深邃的東西。我們和鮑勃·瓦克斯伯格聊了聊他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以及第三季會不會讓波傑克走上內心平靜之路。

圖片來源：Netflix

VICE：你是不是有意要做一個關於精神病的劇的？

拉爾菲爾·鮑勃-瓦克斯伯格：還真不是有意的。在寫劇本和定調的時候，我們的目標從來不是 「來搞個熱門劇吧」、「來認真刻畫一下這種東西吧」、「來診斷一下波傑克吧」 什麼的。我覺得我們只是想更真誠地描繪這個角色，我們要把他當回事兒。我們想讓觀眾有點對號入座的感覺，或是覺得在哪兒見過這號人物。而在創作的時候，我們對角色是充滿信任、真誠和尊重的。

《馬男波傑克》第一季就把角色的寓意展露無遺，我記得這掃了不少人的興。你對那些觀眾失望嗎？

第一集中有個波傑克和戴安（Diane）間的兩分鐘場景，他們在談論幸福的短暫本質，這段的含義其實是 「對呀！這就是這部劇的核心呀」，這也是我們最感興趣的地方。而所有其他東西，比如波傑克和果兒上床啊，還有他在大樓外嘔吐棉花糖啊，那都是為了好玩而已。有人看劇的方向不太對，然後就被掃興了。我不怪他們，為什麼他們必須知道我們想說什麼呢？

在播出兩季之後，你有沒有覺得這部劇的總體風評好了一些？

其實最近真正讓我興奮的評論來自於不喜歡這部劇的一些人 —— 他們沒有人云亦云地喜歡這部劇，他們知道我們想幹嘛但就是不喜歡，我得給這些人鼓鼓掌。有個傢伙說，「它以為它很有深度，可它其實根本沒什麼深度，它還老是想著操縱觀眾的反應，這讓我挺難過的 —— 它甚至都不是很好笑。」 我心想，「OK！這是條公正的批評，很好，你起碼給了我們還擊的機會，而不是在指責某些子虛烏有的東西。」 有些人會說我們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夠好，問題是我們壓根就沒考慮那些方面。

波傑克讓我想起生活中很多掙扎的人，他們的行為簡直是自我毀滅，很有寫頭。但波傑克並不常越過 「自我毀滅行為」 這條線。你們是有意在線上遊走的嗎？

我和投資人麥克·艾斯納（Michael Eisner）談過這個問題。我們正在談論角色，然後他對某個玩笑的反應是，「我覺得這個太過了」。

哪個玩笑？

這是太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第一季第四集關於911的玩笑吧。艾斯納認為波傑克的魅力就在於 —— 和你剛剛描述的完全一樣—— 他總是踩線，但從不越線。但當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我反而意識到，其實波傑克是會越線的，只不過他會再退回來，然後再越過去 —— 你永遠都不能確定你該不該喜歡這個角色。

你擔心波傑克會淪為 「反英雄主角」 的俗套嗎？

確實有不少劇都是這樣 —— 我不是有意特指哪一個，不過就拿《加州靡情》來說吧 —— 裡面有個角色挺討厭的，挺混的，但也很酷，所以觀眾會喜歡他，也會喜歡這個劇的設定。但我希望波傑克是一個警誡性的角色，而不是你渴望成為的那種人。

威爾·阿奈特，拉爾菲爾·鮑勃-瓦克斯伯格，保羅 F. 湯普金斯（Paul F. Tompkins）， 愛麗森·布里（Alison Brie）和阿倫·保羅（ Aaron Paul）在《馬男波傑克》的特別放映會上

你認為波傑克的心理和情緒問題從何而來？

肯定不止一個來源。有很多原因讓波傑克得以成為波傑克，我們一直想表現的就是：原因不止一個。有些電視劇或者電影會放一段倒敘，意在表達 「這一刻就是一切發生的原因，這個角色看到這哥們，這哥們和他說了什麼，然後他就變這樣了」。我覺得這種編劇也太懶惰了。在真實生活中，結果和原因往往並不是一對一的。

但波傑克的母親對他寄予過高的期望，還有一代驕馬（Secretariat）的自殺，這些都對他影響很深，是吧？

我們努力想展現的一件事就是，許許多多在波傑克身上發生的事情 —— 他的基因組成，他的童年時期，他的成人經歷 —— 這些統統加在一起才把他變成今天的樣子。這裡面有好事，有壞事，我們無需揪住一件事說 「這就是為什麼，這就是某個狀況的起因，這就是這人缺乏信心或者自我厭惡或者自吹自擂的由來，這就是這個人會這樣的原委」，因為這麼編太不用動腦子了。不過這很方便就是了，我也理解為什麼有些編劇會這麼做 —— 他們要為觀眾製造恍然大悟的瞬間。

波傑克有些失敗的開端，但我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狒狒告訴他 「只是要每天堅持，跑步就會變得容易」，他好像真地聽進去了，所以他在第三季中會走上通往幸福的道路嗎？

很不幸，並不會。在第三季的開頭，你會看到他為努力變好而做了一些小事 —— 而在第二季的開頭，他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要重新開始。你可以看到他在某些事情上很努力，他對自己也有所要求，而事情終歸會走下坡路。我覺得狒狒想告訴他的其實是，沒有什麼直通山頂的捷徑，真實的情況總是複雜得多 —— 向前兩步，後退一步；向前八步，後退八步。

波傑克到底要不要朝一個更好的方向走呢？

我仍不確定我們最終要講的是 「波傑克的救贖」 還是他的一路墮落，這就是這部劇讓人興奮的地方 —— 觀眾們不知道我們朝哪個方向發展。我現在對故事最終的走向有一點想法，但我還不想透露。我希望這部劇能播很多年，我們打算講一個很長的故事，它肯定不會像 「波傑克聽了狒狒一席話，他就越來越好，一切都變好了」 這麼簡單。

最後一個問題：自從花生醬先生對著鏡子揮了一拳以後我就一直很擔心他。他有憤怒症嗎？

這也留給觀眾們去揣摩。他到底有什麼毛病，取決於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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