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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試著以西人的目光,回看祖宗


忽而,木心快意地說:「還是寫作爽氣!」我聽出,他是在指繪畫:繪畫,令他犯難。長達十餘年不畫畫的歲月,他沒完沒了說他還想寫什麽、怎樣寫繪畫,他想幹什麽?瞧著紐約美術館與畫廊滿進滿出的「世界」藝術,他心裡明白,那不是他要做、他能做的事。


——陳丹青《繪畫的異端》

繪畫的異端(節選)(四)


——寫在木心美術館落成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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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總算袖手,不再爲這些無人問津的畫傷腦筋:木心哎,不是我無能,家鄉爲你蓋了美術館,還有比這更好的歸宿嗎?

而域外的陌生人卻一杠子插進來。今年春,英國BBC電台將要製作大型文獻紀錄片《世界文明》,中國部分,擬拍攝宋元以降的山水畫。攝制組輾轉找來,走訪烏鎮,導演艾什利事先致信,解釋了他的初步計劃:


木心可能是這部關于山水畫電影的第一個故事。我們爲以下幾個理由選擇了木心。


這是意外的消息。他們從哪裏得知木心,並選擇他?


這部電影將探討逾千年的中國山水畫曆程,但需要一個作爲開場的故事,以便詮釋山水畫藝術的力量,以及描繪山水畫的理由。無論山水畫作爲慰藉、作爲靈感的來源,是對天堂的嚮往抑或伊甸園的輓歌,木心的故事會讓我們體認:山水畫可以如此個人,同時,還能寄託畫家的憧景和慰藉。我們對記錄木心的故事感興趣,它可以代表非常傳統的中國式山水畫藝術。


老頭子要是活著,讀到,我猜他會一愣:慰藉、靈感、天堂、伊甸園……?他的轉印畫居然潛伏著這位英國人所窺見的歷史線索?他竟「代表非常傳統的中國式山水畫藝術」?以國中理所當然的定義,木心不是「國畫家」(太多「國畫家」正畫著無數「山水畫」),而這位英國佬的視角來自異文化,他的說法,會被此岸認同嗎?

但艾什利的意思正可借我一個維度(這維度是中國與「世界」的,也是木心自身的),循入有趣而困難的話題:由西洋人看來,木心來自山水畫傳統,由我們看來,毋論作爲背景還是資源,「中國」(如果有必要動用這個詞)對木心意味著什麽?事情落到他的實踐與姿態,「中國」在哪裏?爲什麽他不畫國畫?不肯凸顯他的中國身份?


通常,國中的西畫家(更別提國畫家)會以不同的理由(民族性、文化傳統、東方風格、道家淵源、政治語境)渲染並利用中國背景(這是失根的一代才會當真的話語),木心不玩這類花招。中國背景之於他、於他那代人,不言而喻,但木心不言,也不喻,彷彿若無其事。


他的若有其事是什麽呢,是他在茲念茲的所謂「世界性」。


他的趣味(江南藝專胎記),說過了;他長期有志於現代藝術(臨老玩弄「純抽象」),也說過了。這些故事都能對應他的寫作立場的「世界性」。雖然進入他的文學、文字、文風,「世界性」這一宏大表述仍將步入迷津,但如木心這般在乎「世界性」的作家,本土當代文學恐怕很難遇到另一個例子,《文學回憶錄》,便是世界主義的長篇獨白。


但文學的「世界主義」會在他的繪畫中遭遇兩難(抑或:什麽是繪畫中的「古文」或「白話」?),而他的畫面與他自述的宋元人名單,並沒有可指認的關系,何況轉印畫根本不是「國畫」。但在外人看來(譬如艾什利),爲什麽上千年來,中國人喜歡描繪山水畫(沒有一個國族具有這等綿長而延續的「風景畫」傳統)?木心獨鍾山水畫,這是他無可迴避的「中國」資源,而他爲之緘默。他能以十四行的商籟體,全部重寫《詩經》,繪畫,是另一回事:繪畫不是語言。所謂「繪畫語言」,不過是形容詞。

所以我不確定以下的分析是關於文學與繪畫,抑或關於木心。


我不是在暗示:紐約時期的木心迴向中國背景有如回家,多數留洋畫家晚歲轉向中國畫工具:劉海粟、趙無極、吳冠中、木心不做這件事。他的寓所不設文房四寶(美術館陳列的老硯台,是他回烏鎮後有人送他的,他從未用過),也沒有半張宣紙(我幾次送他,他不要);他嘲笑留洋前輩的晚年國畫(他說,那是「票友」水準)。他接受林風眠既非西畫、亦非「國畫」的那樣一種曖昧的方式,是不願陷入似是而非的所謂「文化」的界分。


他一筆好字,抄詩,弄題簽,就寫在硬紙或複印紙上(也許他是對的:直到明清這才出現宣紙)。我說可惜了,他順下目光,塔然說道:「寫字麽,根本是絕望的……魏晉人寫過了,寫什麽寫!」同樣,談及所謂國畫,他的斷語很簡單:「國畫是完了的,走不下去的。」別說今人,兩宋之後,他僅矚目可數的幾位元明畫家。但他的意見無涉文化激進主義(譬如「國畫衰亡論」),只如訪談中所示:喜歡,或不喜歡。


在他,繪畫與文學顯然是兩件事。他坐下寫作,極度警策。「一杯茶、一支煙,頭腦光清!」他常這樣凜然說道;他畫畫,卻是感覺的、直截的:

想什麽想,畫畫不要想!


單只寫作的人不會這樣看待文學也不會這樣看待繪畫。忽而,木心快意地說:「還是寫作爽氣!」我聽出,他是在指繪畫:繪畫,令他犯難。長達十餘年不畫畫的歲月,他沒完沒了說他還想寫什麽、怎樣寫繪畫,他想幹什麽?瞧著紐約美術館與畫廊滿進滿出的「世界」藝術,他心裡明白,那不是他要做、他能做的事。


他的文學世界觀,相對一貫(譯作,就是他的世界文學、文學世界),他的繪畫世界觀(假如可以這麽說的話)則相對曖昧,藏著他自己未予深究的隱衷與變數。晚年他說自己是個「古典主義者」,那是針對他曾嚮往的「現代主義」,這個「現代主義」,包括他的繪畫麽?


我相信,紐約大幅度顛覆了木心對西方現代藝術的想像。在他寫作的最後階段,仍試圖在無疆界無主義的文學空間,走得更遠,更自由,但我願確定地說:他的繪畫的最後階段,遠離現代主義。


麻煩是,他怎樣安頓自己的畫興?


使他著迷的遊戲,是事物的兩極甚或多極,而未必是「世界主義」,更不是「東方」或「西方」(那塊掛在紀念館的匾額叫做「臥東懷西之堂」,一個純然中國文人的表達方式)。新文學新繪畫運動的頭一批人物,大抵將新學與舊學、白話與古文、西畫與國畫……看作固有的兩端,或擇其一,或先後轉換,木心,可能是這一群體的最後個案。單看文學,他駕馭古文與白話的能力,圓熟無礙,但他的稟賦、快感、野心,是佔有並抹去兩端的痕迹,一變而爲自己的兩極。他的文學讀者想必同意:他是寫《巴瓏》與《僞所羅門書》的那個人,也是寫《詩經演》和無數俳句的那個人。


他的繪畫的好惡(如我與他的好幾次慪氣)並不就是他的文學的好惡(有《文學回憶錄》爲證)。他嫌惡幾乎所有繪畫的寫實性,但熱愛並敬畏寫實主義文學(數落種種現代流派後,他說,文學的未來的出路,恐怕還在寫實主義);他不關心,也不太了解超現實主義繪畫,卻連篇累牘大談超現實主義文學。他終生愛敬芬奇、塞尚,但對這兩個姓名間四百多年的無數畫家,簡直視若無睹(如果不是說得太重的話),可是文學、詩作(自古希臘、《詩經》一路下來),只要他讀過,便不願錯過一家,而竟各有心得。


他心儀的西洋畫家太少了,開不出前述訪談的那份名單。相較西洋文學與音樂,很久我才發現:木心並不果真迷戀西洋繪畫。


他愛芬奇,是在蒙娜麗莎的肩後望見了「宋畫」的淵深而雅馴,他那本唯一的畫冊,《達·芬奇》,並不翻看,是那份舊版畫冊的設計招他喜歡;他愛塞尚,並非意在塞尚苦心經營的結構,而是逸筆草草,還有,所謂「味道」。在紐約、倫敦,他逛美術館差不多是在陪我,等我看完再現的、逼真的、繁複的、敘述性的畫,難以吸引他遠遠掃視巴洛克廳堂的偉大經典,他從不入神地細看、久看,十八九世紀名畫,更是一走而過。


「味道太鹹了。」他帶著輕微的嫌棄,輕輕說道,就像吃不慣西菜的那種表情。


他迷戀紙本。林風眠的影響源差不多全是紙本。紙本,不是西洋藝術的要項(甚至不是油畫,而是雕刻,這一層,木心無保留贊歎古希臘)。紙、墨、毛筆,意味著中國的淵源除了藝專時期,木心成年後即放棄油畫。這一層他和魯迅倒是相契(魯迅說:原作都看不見,油畫家等於摸「黑弄堂」)。有一回說起中國人弄油畫,木心輕蔑地笑了,嗤道:「油畫?做夢哩!」我大聲同意他,他開心起來,順口哄我:「儂倒還好,還可以……」我問爲什麽,他忽而收了調笑的語氣,說:「儂老實呀。」


我並不「老實」,常會裝著相信他。固然,他標舉的西洋作家遠多於中國古典作家,換句話說,如前述,他永遠試著以西人的目光,回看祖宗,從司馬遷到湯顯祖,從李白到曹雪芹,他總會說:可惜,他們不通「世界」。奇怪:他不曾以類似的貶褒加諸中國古典繪畫。我確信,他愛倪瓚遠甚於巴洛克畫家。他會如眼下選中他而藉以敘述山水畫史的英國人那樣,看待中國背景麽?我真希望艾什利知道:木心,一個紹興人,怎樣談論西方的藝術與文學。


而在英國與歐陸,哪位藝術家談起祖宗的藝術,動輒引述遠自中國的立場麽?此事假定真會有的話殊可玩味。也和魯迅相似,木心對中國的舊學、舊詩、戲劇、國畫……要麽即興地調笑、貶抑,要麽不談。不記得是胡蘭成哪篇稿子說及魯迅批評中國,可比是女子晨起,對鏡梳妝,忽然不高興起來。我讀到,想起木心。但凡說及中國的事物,有時,木心便會這樣的「不高興起來」。


他真的是個「翻了臉的愛國主義者」。這種愛法,我輩學不會,也不再懂得了。帶著狡黠而認真的神色,木心常說:「我是紹興希臘人。」其實呢,他是個嚮往希臘的紹興人(「臥東」而「懷西」)。他愛希臘神話,但他寫《詩經演》,不必出於愛:那就是他。他的畫如果有個幽靈,這幽靈,便是「中國」。


但他不說。在他的晚年遺稿中我發現幾句話,貼上美術館牆面。這些話並非說他自己,卻回應了我以上結結巴巴的兩難,也說出了他的藝術與「中國」,意味著什麽:


土,非中國。中國雅,雅之極也。世界四大古文明,中國最雅。


當然,他是在說先秦、魏晉、唐宋,那時還沒有「中國」之說,但他用了這個詞,亦且預先道斷了英國人想要拍攝的主題。


******


現在有理由說:宋元山水畫是木心轉印畫的遙遠來處嗎?我仍會猶豫:那是誰都可以「認領」(或曰「攀附」)的公共來源,我認識一打以上的山水畫家自稱追慕宋元人連英國人似乎也是:導演艾什利在他的郵件末尾,這樣寫道:


我們還會針對一些歷史名人:李成、範寬、郭熙和王蒙等。木心的作品有助於我們理解中國山水畫的傳統淵源。


這幾個名字正是木心鍾愛的畫家。但我不想誇張這封簡訊:一部尚未開拍的電影是否真會給木心幾秒鍾敘述,眼下言之過早。艾什利所能提醒我的,並非他與「中國山水畫傳統淵源」的關系,而是:木心的兩極。


艾什利的出現,便來自另一極(迄今,木心繪畫所能獲致的關注與評價,都來自域外)。在木心,則「另一極」深藏他的內心,隨時躍出:談起湯顯祖,他即刻扯到莎士比亞;形容卡夫卡相貌,竟說像是唐人賈島;提及法國新小說作家西蒙靠葡萄園養文學,他便歎道:陶潛不種菊花而改種葡萄,那該多好……倘若以上多屬笑談(在笑談中,時間和界域,泯滅了),語涉自己的寫作,他便是認真的:


肖邦的觸鍵,倪雲林的下筆,當我調理文字,與他們相近相通的。


老天爺。倪瓚肖邦?這就是我所謂的木心的兩極,兩極的木心。「我的人,與他們不一樣。」他曾這樣對曹立偉談起他與宋人的關系。於是「宋人」(或隨便哪個朝代、哪個國族的人)轉化爲「他」:「我活在別人身上,別人活在我的身上。」他反複刀念,顯然得意極了,以至說起早年被關進防空洞,他笑了起來:


我心想:莎士比亞、托爾斯泰……都跟我一起下地獄了呀!


回到他的轉印畫。放棄林風眠的正方型,木心給轉印畫所裁剪的圖式,無疑,是中國古典長卷畫。如他不願使用宣紙和水墨,他並不真去畫長卷,而是弄成極小尺寸的微縮版,縮減到有如渺然的記憶,但不是「微型」藝術。象牙、玉石的微雕是將大者縮小,木心轉印畫的景、景別,非常大,如古典長卷的「曠觀」,出離尺度,無尺度。


通常所謂西洋的風景畫、中國的山水畫(包括花樣百出的所謂現代水墨),無法收歸這一體裁。當年陳巨源等上海畫友的沈默,是對的。


巫鴻說到要點:木心創作,盡可能「抹煞」在呈現中抹煞他的畫,他的寫作,不彰顯國族、不簽署日期,轉印畫,則一律不簽名。而「經典」的任何「模樣」亦屬他斷然「抹煞」的部分:宋人元人的整套符號、圖式、手法,在木心那裏無法核對。他不談中國畫論(他擅律詩,玩《詩經演》,卻也不談詩道),偶或拈來,必是語帶戲謔。他在課中說道,都二十世紀啦,「還在『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那怎麽行?」《西班牙三棵樹》末輯有一首寫在困頓年代的七律,其中有句:


飄泊春秋不自悲,山川造化非吾師。


木心在乎「靈智」。寫作,畫畫,但凡有所依傍、對照、仿效的手段,他一概抵觸。他招供自己的寫作基於「步虛」、「憑空」,是真的。他不藏書,寫作沒參考,畫畫亦然。他勸我看宋畫,可他身邊沒有一本宋元畫冊轉印畫,便是他的「憑空」。他不會說:今天我來畫幅山水,他要等濕漉漉的紙面翻過來,當場尋找他的「畫」。


「靠生活越近,離藝術越遠。」據說這是林風眠的信條(不消說,也是他當年的罪名)。我猜木心會嘲笑這五四一代早經過時的兩分法,但他的藝術,可以是這句話的注釋在龐大的唯物論板塊中,木心的寫作迄今難被認同,以致招嫌,蓋出於此他在文學講席中再三拆解這道不再有人討論的命題(「爲藝術而藝術」),僅就方法論而言,他屬於這命題,且遠比林風眠走得更遠、更徹底。


歐美多的是這路遊戲者。八十年代義大利「新繪畫」翹楚桑德羅·基亞的說法,直截了當:「除了藝術,大街上什麽都有了。」


其實呢,博物館與美術館也一樣:「什麽都有了。」


這是木心的起點。他避開他所見到的各種繪畫,更無意複述宋元繪畫的偉大記憶(一如他不玩「中國」這張牌)。在水漬狼藉的紙面,可能,木心所見,近乎人夢見死者:我猜,他心儀的是「亡失之象」。亡失之象,文字難以勝任,視覺藝術,或許可以。在淋灕水跡中,反倒是宋元的記憶遭遇了木心,半當中,他據此發生想像:我猜他是這樣地畫畫。


我有點懊悔從未坐下來問問老頭子:你怎樣想你的小畫?但他不會說,或者,顧左右而言他。他寫作,時有平實的敘述與招供,一入正稿,往往刪去:「笨啊!」他輕蔑地說:「寫這些幹嘛?」他一定會抱怨我此刻這樣地寫他,但在那麽多日子裡,我沒機會當他面告訴他,我怎樣看、怎樣想。


這兩組相隔二十多年的轉印畫透露不同的記憶,不同的心機。這是他兩度關門的證據:林風眠影響,「現代性」焦慮,都被關在門外了。


畫於上海虹口區的轉印畫,局面、結構、峰巒、樹石、橋、雲霧……仍與山水經典的表象和圖式,藕斷絲連,恍然相似。有一二處,木心甚至難得地仿照宋元筆意,畫了竹子。那是他當年唯可援引的記憶(說是想像,也可以的),其間融入江南的圖景:他的兒時記憶,他以爲永別了的故鄉。


他的獄中手稿與這批轉印畫成於同一年代,同一語境:鎖閉、孤立、絕望(絕望於不可能被人看見、讀到)。被關押的人,只剩想像(說是記憶,也可以的)。這想像,落在獄中手稿,是他早年閱讀的斑斑印記,形之於繪畫,隱現他念念不忘的宋元。(待續)


作者:陳丹青,1953年生於上海,當代最具影響力藝術家,作家,文藝評論家,學者。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1980年以《西藏組畫》轟動藝術界。出版《紐約瑣記》《退步集》《荒廢集》等十餘部文學著作。


題圖:Mysterious Mouth Appearing in the Back of My Nurse,Salvador Dali繪

他永遠試著以西人的目光,回看祖宗



書名:《木心美術館特輯:木心研究專號(2016)》


作者:木心作品編輯部


出版社:理想國·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木心研究專號》爲系列特刊《木心紀念專號》易名而來,依循過往的體例,專號共分三輯。首輯,是2015年烏鎮木心美術館建成開館的大量圖文介紹;第二輯,是2015年出版《木心談木心——文學回憶錄補遺》之後在首都圖書館舉辦的座談會實錄;第三輯,收入負笈香港教育大學的研究生郭博嘉以比較文學觀念分析木心小說的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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