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最精彩的高層八卦，派拉蒙大老闆的倒數人生
文章來源：《名利場》雜誌
作者：William D. Cohan翻譯：Pseudohipster校對：相濡以沫
如果一切都還能按照去年6月的計劃進行，一旦傳媒大亨薩姆納·雷石東（Sumner Redstone）駕鶴西去，長期陪伴他的兩個女人——44歲的西德尼·霍蘭德（Sydney Holland）和51歲的瑪努埃拉·赫澤（Manuela Herzer）——將會成為他個人資產的主要繼承人。
據內部消息，這意味著她們每人能分得7500萬美元的財產。而同時，這兩人也將對雷石東的喪葬事宜全權負責。
雷石東一向精打細算，在自己的後事上，他也給了這兩個女人詳盡的指示。實際上，儘管他一直堅稱會長生不死，他的安排卻簡直無所不包。
他要葬禮在私人場合舉行。他要密友托尼·本內特（Tony Bennett）在葬禮上演唱。葬禮音樂他要弗蘭克·辛納特拉（Frank Sinatra）的「My Way」。棺材他要「簡單的松木製的」，裡面什麼私人物品都不放。
安葬地他選了馬薩諸塞州沙朗（Sharon）鎮墓園中的一片傳統的猶太人墓區，那裡還葬著他的父母邁克爾（Michael）和貝拉（Belle）——1987年他們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雙雙過世。他要埋在他們旁邊。
他要「土葬，外面不建陵寢」。在墓碑旁要放上花和他的照片。他要猶太入殮師清洗、「凈化」他的遺體，之後「穿上西裝，不化妝、不施香水、不戴首飾、不做頭髮」。這一條有些奇怪，考慮到雷石東多年來都將自己的頭髮染成一種難以名狀的顏色（叫做「川普橙」也許最為貼切）；而且在他位於洛杉磯比弗利莊園（Beverly Park）的宅邸，他的理髮師喬每天還要修剪他的頭髮。
雷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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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選定了六個抬棺人：兩個外孫布蘭登·科爾夫（Brandon Korff）和泰勒·科爾夫（Tyler Korff）；侄子史蒂文·斯威特伍德（Steven Sweetwood），一直以來也是他的股票經紀人；赫澤的兒子布萊恩·尚舒姆（Bryan Chamchoum）；最後則是雷石東手下的兩位公司高管——CBS的CEO萊斯·蒙維斯（Les Moonves）以及維亞康姆的CEO菲利普·道曼（Philippe Dauman）。
雷石東目前的資產估值在50億美元左右，其巨大財富的主要來源便是在這兩家公司持有的約80%的普通股股份。最近的一份庭審文件中所附的2014年的文書顯示，若雷石東離世，他在兩家公司的股份將通過一系列精心建立的信託基金在以下幾人中分割：他的第一任妻子菲麗絲（Phyllis），前提是她還在世；他的孫輩，包括前面提到的32歲的布蘭登和30歲的泰勒，以及他們的姐姐，33歲的金柏麗（Kimberlee）；加上他們的表親，33歲的凱琳·雷石東（Keryn Redstone）和30歲的勞倫·雷石東（Lauren Redstone）。這些計劃並不涉及他要分給霍蘭德和赫澤的那部分個人財產。
雷石東的外孫布蘭登·科爾夫
雷石東的計劃還不止這些。他還要蒙維斯和道曼致悼詞；要赫澤的兩個小女兒——25歲的克里斯蒂娜·尚舒姆（Christina Chamchoum）和19歲的凱瑟琳·赫澤（Kathrine Herzer）——與他的三個孫女一同頌詩、祈禱。他把賓客名單交給霍蘭德和赫澤兩人來定，但也指明到場的「只能是家人和親近的朋友」。
他不想讓自己的親生子女布倫特（Brent）和莎莉（Shari）參與任何葬禮的決策，這顯然要歸咎於他們過去並不一帆風順的親子關係。雷石東在2015年6月的指示中寫道：「我之前表明不能允許某些家族成員出席，」這裡很可能指的就是已經疏遠的親生子布倫特。
「決定權在西德尼和瑪努埃拉手上，由她們定奪。我不反對家族成員出席，但前提是他們不干涉我的這些安排」。這兩個女人也會負責葬禮後的接待。雷石東希望現場「要熱烈，不要太嚴肅」。如果因為出席的有他指定的「外人」，家中有人「不願意參與其中」，那他們不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22位律師參與雷石東相關事務聽證會
他似乎尤其擔心他的獨女，61歲的莎莉會在他死後對他將自己的大部分財產留給霍蘭德和赫澤的決定提出異議。雷石東與女兒的關係一直以來都複雜且不順，曾經有段時間他們甚至形同陌路。
莎莉在全美娛樂公司（National Amusements, Inc.，下文縮寫為N.A.I.）擁有20%的股份。這是雷石東家族名下的院線，也是CBS和維亞康姆實際上的控股公司。多年來，薩姆納都在想方設法讓莎莉把她的股份賣給自己。
他要她走人。在2014年底提出的收購協議中，一份「約法三章」指出了這樣的事實：「薩姆納和莎莉關係不好。莎莉想要繼續擴張海外院線，而薩姆納對此不感興趣」。當時的談判條件是：在交出她在N.A.I.的20%的股份之後，莎莉可以掌握公司所有的海外院線項目，外加波士頓附近的兩家「她經手發展的」影院。這份意在她20%股份的協議估價為10億美元。
在薩姆納的約法三章中還有一條：莎莉不能過問霍蘭德和赫澤已經從他那裡接受了多少饋贈。雷石東身邊的人向我們透露，這部分財物可能也已達到每人約7000萬美元的數額。在2014年，雷石東出售了維亞康姆和CBS下3億美元左右的期權。
據赫澤稱，這為她和霍蘭德兩人提供了「豐厚的贈予」，「保證了我們餘生衣食無憂。他不希望我們有一天會擔心自己的經濟狀況，特別是在他不在了以後」。
雷石東早就知道莎莉會僱傭私家偵探調查這兩個女人。（該偵探名為吉姆·埃爾羅伊。我們通過電話聯繫到他，他對在莎莉手下的工作表示不予置評）他的個人資產律師莉亞·畢肖普在2014年11月給霍蘭德和赫澤發郵件寫道：「發生這種事讓人十分難過，但是莎莉這麼做薩姆納也沒辦法」。
於是，那份收購莎莉在N.A.I.的股份的協議也對此有所回應。根據合約，莎莉和西德尼、瑪努埃拉今後不能對簿公堂。她們兩人將會「保留所有已經接受的贈予」，莎莉無權獲知其金額，還「不能通過任何法律程序讓她們作出償還」。另外，附加在薩姆納的慷慨贈予之上的巨額稅款（估計約一億美元），以及他去世後還可能留給霍蘭德和赫澤的各種遺產的稅金，都要由N.A.I.承擔。
維亞康姆的CEO菲利普·道曼
雷石東在2015年1月給莎莉的三個孩子發了封郵件，在其中也承認他正擔心死後為赫澤和霍蘭德的安排會落空。他在郵件中寫道（倒不如說是指示到）「我很愛瑪努埃拉和西德尼，她們倆和她們的孩子在我眼裡就是家人。我衷心希望任何人都不會在法庭上見。請你們尊重我的意願」。信的結尾是「愛你們的，糟老頭」，這是他和孩子們之間的昵稱。
2015年6月，他的擔憂進一步升級。他在葬禮安排中指出，如果莎莉對他處理遺產的方式有異議，沙朗鎮墓園中的16片家族墓地將不再歸她所有，而轉入霍蘭德和赫澤名下。
最後這一條無疑最令莎莉不齒，因為這意味著百年之後陪伴著父親的是他的兩個女友和她們的親眷，而非他的親生骨肉。一位雷石東曾經的密友說過：「薩姆納想讓全世界都看到，他與莎莉不再有任何關係，這是他自己的決定。要是她不遵從他的意願，一切就都歸霍蘭德和赫澤。他就是這麼堅決地要保護這兩個女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雷石東和他的第一任妻子菲麗絲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計劃被變化遠遠地甩到了身後。莎莉拒絕了收購協議。 「因為她很貪，對吧？」 前面提到的雷石東的友人說。（而莎莉的發言人南希·斯特林則在一份聲明中寫道：「是莎莉開啟會談，討論將自己在N.A.I.的股份出售的事宜。到2014年底，雙方沒有達成協議，於是莎莉終止了會談」。）
霍蘭德和赫澤兩人不僅從雷石東身邊消失不見，她們的名字也從他的遺囑中抹去了。她們不再是遺產的繼承人，每人手上價值約7000萬美元的薩姆納所贈的現金與禮品現在也岌岌可危。
她們不再負責他的喪葬事宜，也從他的生前預囑中除名。這意味著在雷石東病情危重到無法自主作出決定的時候，她們也無權代他進行醫療的決策。此外，她們也不再管理他的慈善基金。
自己一錯再錯加上別人的機關算計，雷石東精心打理的棋局在最後時刻翻盤，棋子灑落一地。事件中的雙方都拿起了法律的武器，你來我往中攪起了各種私人恩怨，金錢和權力的角力，以及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公開的駭人聽聞的內幕和醜聞。如今甚至道曼和蒙維斯也被拖進這灘渾水。
莎莉和她的家人已經回到了她父親的身邊。（一架私人飛機便可以很快從她在紐約的豪宅或波士頓郊區的住所飛到雷石東在洛杉磯的宅邸。）她在最近的一份書面證詞中表示，已經「修好」了與父親長期的不合，「對我來說，家庭一直都是最重要的」。自11月中旬起，「我從東海岸飛到洛杉磯看望父親的時間有39天。當我無法親身來到父親的住處時，我們通過電話視頻交流，有時候每天還不止一次」。
雷石東——本文截稿時他幾乎是命懸一線了——的日常護理似乎已經完全由莎莉掌管。同時，她還手握足夠的籌碼，可以在雷石東死後決定維亞康姆和CBS的命運。本要留給霍蘭德和赫澤的那部分個人財產將轉而捐贈給慈善機構，這將免除此前計劃中N.A.I.需要支付的稅金，為莎莉和她的家人省下幾百萬美元的開銷。在雷石東的那位舊友看來，「這是陰謀，他媽的就是陰謀」。
從左至右：雷石東、莎莉、菲利普·道曼
薩姆納的女人
雷石東是1979年波士頓一場酒店火災的倖存者。在那場火災中，他掛在窗外，任憑火舌舔舐自己的肉身，也沒有放開保命的手，直到消防員通過雲梯把他救下；那時他的手已經在火焰中嚴重變形。對於這樣一個白手起家的人，整件事的轉折也讓他始料未及。
不到一年前，赫澤和霍蘭德對於自己作為雷石東的主要監護人和繼承人的地位還充滿自信，在2015年6月我的《名利場》文章中，她們便將自己的身份公開了。霍蘭德當時在帕薩迪納，赫澤在紐約雷石東為她購置的百萬美元公寓樓下。兩人穿著晚禮服，為雜誌拍照擺出妖冶的姿勢。她們自豪地向世人展示自己對於雷石東是多麼重要。在報道的過程中，我不止一次聽說，誰見了雷石東、誰沒有見都在她們的嚴密掌控之中，包括他的女兒、孫輩，以及道曼和蒙維斯。
雷石東和菲利普·道曼
莎莉·雷石東感覺自己成了局外人，這讓她很不滿意。在2016年2月的書面證詞中她寫道：「在我看來，我的家人根本無法與我父親進行有意義的會面」。造成這種局面的正是霍蘭德和赫澤，她們「明確表示我們在我父親的家中不受歡迎。在我們探訪的時候，赫澤女士與/或霍蘭德女士看上去就像要監控我們和我父親的溝通一樣。當我們想要和我父親展開家人之間的私密對話時，她們常常會留下一個坐在近旁，堅持要和我們呆在一個房間里」。
在一份庭審文件中，赫澤表示這些情況不屬實。她聲稱自己和霍蘭德都不曾阻礙莎莉及其家人去見雷石東。是他自己決定是否要見一個人，而他的選擇基本上從來不包括莎莉。
根據赫澤提交的文件，雷石東曾對她說：「莎莉眼裡面只有錢……給她十億美元都不夠」，暗指那場流產了的N.A.I.交易。赫澤說：「薩姆納和我就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彼此。只要是了解薩姆納的人都知道他對莎莉的態度。他讓身邊的人就『當她不存在』。」
雷石東和莎莉
雷石東本人也支持赫澤在這件事上的觀點。2015年1月他在發給莎莉的孩子們的郵件中寫道：「我需要澄清一些誤會——西德尼和瑪努埃拉都沒有控制我家裡的電話」。他還說他把「所有的來電都記錄下來」，這足以證明他所說的真實性。
「不管是西德尼、瑪努埃拉還是別的什麼人都沒有讓我去『疏遠』誰，請不要亂加猜疑讓我難堪。就我自己得到的消息，我的女兒莎莉幾次來洛杉磯都沒想過要給我打電話或來看望我」。
瑪努埃拉·赫澤是一位猶太裔阿根廷美人。她告訴我，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不少」地產都屬於她的祖輩。兩歲時，她舉家遷往邁阿密。她在巴黎上的學，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法語、西班牙語。她的前夫是埃里克·尚舒姆，一個黎巴嫩富有家族的後裔。和他離婚後，她有了第三個私生女——凱瑟琳·赫澤，後者在CBS的大熱劇集《國務卿女士》（Madam Secretary）中扮演艾莉森·麥柯德（Alison McCord）。
瑪努埃拉·赫澤
這之後在1999年，雷石東的老友，好萊塢製片人羅伯特·埃文斯（Robert Evans）把她介紹給了雷石東。兩人相愛了，拍拖了兩年左右。2000年她跟我說，雷石東向她求婚，但她拒絕了，因為不想再婚。不過他們還是朋友。
雷石東看上的年輕女子經常會請赫澤幫忙把關。2009年，雷石東在自己位於比弗利莊園的宅邸附近為赫澤和她的孩子們購置了一處房產，作為給他們的「驚喜」。2013年，據赫澤稱，雷石東請她來比弗利莊園住下。在接下來的兩年間，她便斷斷續續地在那裡居住。在雷石東2015年的遺囑中，他留給了赫澤5000萬美元現金，加上比弗利莊園價值約2000萬美元的豪宅。
霍蘭德在2010年左右經真人秀《為百萬富翁做媒》（The Millionaire Matchmaker）的主持人帕蒂·斯坦格（Patti Stanger）介紹認識了雷石東。到了2011年，她就已經是他的同居女友了。霍蘭德本名西德尼·斯坦格（和帕蒂沒有親屬關係），來自加州拉荷亞的一個富有家庭。她的父親是一位美牙師，率先帶動了牙貼面美牙的技術。她的母親在洛杉磯進行社會工作，專攻介入疏導。
霍蘭德此前的經歷十分複雜：她經營過失敗的生意，其中之一便是一家洛杉磯婚介所；2009年她53歲的未婚夫因「可卡因中毒」猝死，當時她也在場。
斯坦格把她介紹給雷石東的時候，霍蘭德正負著債，十分失意。她和雷石東的關係改變了這一切。她的債款沒了，在好萊塢開了一家製片公司（現已沉寂），個人名下還有一家慈善基金。據和她一起購物和旅遊過的人稱，她可以幾乎無限制地取用雷石東的錢，這些錢都用來租私人飛機以及購買昂貴的衣服。
她還開始在洛杉磯買入舊房，翻新以後賣出。據說雷石東對這些都沒有異議。那位曾經的密友說：「他根本不想讓她們為任何東西花自己的錢，一件都不行。不然他會生氣，還說什麼『不行，都讓我付』。別忘了，薩姆納根本不在乎錢……他很老派——他願意對誰好就對誰好。」
然而，兩人的曝光卻成了她們的戰略失誤。此後事態一發不可收拾，並以二人從雷石東身邊被驅逐而告終。這中間殺出的角色叫喬治·皮格瑞（George Pilgrim），49歲，當過演員，做過騙子，現在住在亞利桑那州塞多納（他曾因逃稅和電信詐騙入獄服刑27個月）。
2015年《名利場》的那篇文章他仔細地讀過了，讀完以後很不高興。根據皮格瑞的說法，他從前一年夏天就開始和霍蘭德約會並愛上了她。他說霍蘭德在他還住在洛杉磯的時候就聽說過他的名字——「我在好萊塢的生活十分豐富多彩，」他的原話如是——而且她想讓自己的製片公司買下他未出版的自傳《公民皮格瑞》（Citizen Pilgrim）的版權。
喬治·皮格瑞
皮格瑞表示，起初他根本不知道霍蘭德和薩姆納·雷石東有聯繫，更不用說她是他的同居女友了；她只告訴過他，雷石東是西蒙與舒斯特出版社（Simon & Schuster）和派拉蒙電影公司的老闆，而這兩家公司都對他的故事感興趣。
到了2015年初，皮格瑞就已經住進她在塞多納花350萬美元買的房子里了。他堅信他們很快就會結婚。霍蘭德時常會發給他在雷石東宅邸生活的視頻，和他分享一天的計劃或炫耀自己的衣服。他說：「現在我這還有十幾個（視頻）。」皮格瑞向《名利場》公開了他和霍蘭德的簡訊往來，這些也記錄了兩人關係的發展。（霍蘭德通過律師表示拒絕回答相關的問題。）
皮格瑞說，2014年底，他求婚了。
皮格瑞發簡訊問：「你同意了？」
霍蘭德：「是的，同意。」
皮格瑞：「OMG。我好開心。」
霍蘭德：「我也是。」後面還帶著十來個「愛心」表情。
霍蘭德有一個小女兒叫亞歷珊德拉·瑞德（Alexandra Red），由代孕生下並在雷石東家中長大。（去年雷石東給我發郵件說：「我愛西德尼和亞歷珊德拉。」）皮格瑞說，如果他們結了婚，他計劃收養這個孩子。他還說他們自己也開始嘗試人工受孕。2014年10月28日是他捐精的日子。他給她發簡訊寫道：「今天我獻給你我的血脈。我的精子。」
她回復：「我知道，謝謝。我把全身心都給你。」
皮格瑞說，霍蘭德會定期乘私人飛機到塞多納和他私會。白天在他這，然後飛回比弗利莊園過夜，雷石東似乎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做了什麼。皮格瑞放不下霍蘭德還和雷石東同居的事實，但他也說，她已經保證和雷石東並沒有真情實意，兩人的關係就是一次投資；雷石東只是她的取款機而已。她和皮格瑞的簡訊往來也證實了這種觀點。
在其中一條里，她寫給皮格瑞，雷石東「人又老，整天還哭哭啼啼」。在探訪時，莎莉和她的家人「根本做不了什麼。我會一直在旁邊，鬥牛犬（她對赫澤的昵稱）也是」。
「換了我現在可不會讓薩姆納和他家人單獨待在一起了！！！」皮格瑞回復。
霍蘭德：「沒門！！」
皮格瑞：「他們都去死吧。」
霍蘭德：「就該這樣。」
皮格瑞當時大概相信，霍蘭德就在等著雷石東一死，她的幾百萬美金到手，從此以後他們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他給她發簡訊說：「我們需要建立一個正經工作、開開心心的家庭。這個老頭都要把你吸幹了！！！他最好識相點。」
「我同意。」她回道。
（為了給霍蘭德說句公道話，赫澤去年春天向我透露，霍蘭德一直翹首以待的那筆巨款其實是她應得的。「你看，一個人生命中五年的時光就這樣天天陪著一個男人。我必須要說，他要是不打算對她有所表示的話，她還會耗在那裡嗎？很可能不會吧。但是她愛他嗎？絕對的……她知道怎麼做對他最好。這對她來說幾乎就是一份工作了，就是一份工作」。）
皮格瑞的尊嚴
皮格瑞說，讀到《名利場》中霍蘭德和雷石東的故事時——尤其是那一段霍蘭德說自己如何愛著雷石東，他的頭髮是如何美麗，他的皮膚是如何細嫩——他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回憶說：「我當時就炸了，我這暴脾氣，簡直像是吃了屎——爆粗不好意思。然後我當面找她對質，我說：『這他媽算什麼？西德尼，我不明白。我坐著私人飛機來來回回，你也飛過來給我買房子——你把一切都給了我。我們他媽的可是要一起過日子的啊。整個塞多納，全亞利桑那都知道我們的事。我家裡人、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皮格瑞說很快事情就不可挽回了。「我很傷心，」他不停地說，「真的非常、非常傷心。我不明白。我有時候會對著鏡子想『上帝啊，為什麼？我都坐牢了，這還沒有彌補我的過錯？這還不夠？」我什麼都沒了……我真的在努力地改變我的人生，你知道嗎？」
皮格瑞還提到，2015年6月，霍蘭德聲稱他酗酒，堅持讓他去德州奧斯汀城外的一個康復中心參加一個30天的戒除項目。她向他保證，等他回到塞多納，她要給他辦一場「大派對」。結果她卻把他的東西從在塞多納的住所里清了出去，還把門鎖和進門的密碼換了。皮格瑞說，他一聽到這消息就離開了康復中心，沒錢沒證件的他費盡口舌才讓一個計程車司機開了18小時的車把他送回塞多納。
皮格瑞不願就此罷休。他請來布萊恩·弗里曼，一個難纏的洛杉磯律師；並威脅霍蘭德除非和他達成和解協議，否則他們就法庭上見。到了7月底，談判已經開始。他起初想要2500萬美元，但很快改成先付400萬；然後600萬，在接下來的25年付清；雷石東死時再給700萬。
幾個來回之後，霍蘭德給出了自己的最終出價：賣掉塞多納住房所得中拿出200萬；再加200萬，100個月內付清；以及霍蘭德從雷石東處所得的5%，價值在150萬到400萬之間。霍蘭德還想對皮格瑞下限制令，並建議附加條款讓他和自己保持不少於100英里（約161 km）的距離。這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去洛杉磯，也就見不到在那裡生活的他和前妻的兩個女兒了。
談判最終因為這一條破裂了。皮格瑞放棄了總價可達600到800萬美元的和解協議。他說：「我不要她的錢。我不會讓她把我當成一個破Gucci包一樣對待。」
既然協議談不成，皮格瑞覺得也就再沒必要對他和霍蘭德的戀情三緘其口了。相關的消息很快傳到雷石東耳中，他大發雷霆。8月30日，他把霍蘭德趕出了比弗利莊園的宅子。沒過幾天，她也從遺囑中除名，並失去了代行醫療決策的資格；能代為行使這一權力的只剩下赫澤一人。
霍蘭德和皮格瑞
霍蘭德沒有就她和雷石東關係的終結公開表態。有人認為雷石東又給了她3500萬美金封口費，還以她的名義向她支持的慈善機構捐贈了3500萬。但是霍蘭德的律師否認她從雷石東處收到了任何形式的分手費。他的原話是「這絕對是不真實的」。
霍蘭德身邊的消息稱，她還愛著雷石東。只能遠遠地看著他讓她「極其心痛」。同時，雷石東身邊的消息卻說，霍蘭德走後，雷石東的信用卡賬單減少到了原來的「十分之一」。
根據那位曾經的密友，9月雷石東改遺囑抹去霍蘭德以後，他想把自己大部分的財產留給赫澤。但是和他的個人資產律師莉亞·畢肖普商議過後，他改變了想法，轉而決定留給赫澤5000萬美元現金和比弗利莊園的房產。
剩下的財產中，大部分將捐給慈善機構，其餘的則分成小份留給他親近的人，比如一直在他手下工作的秘書。布倫特的女兒凱琳也將獲得600萬美元的遺產。
從左至右：赫澤、雷石東、霍蘭德
霍蘭德出局後，赫澤成了掌控雷石東起居的人。9月3日，他簽署生效了一份新的生前預囑，指定赫澤為他的醫護代理人。赫澤在法庭申訴中指出，當時莉亞·畢肖普還問過雷石東，他是想讓赫澤一人承擔這一職責還是和菲利普·道曼分擔；雷石東答道他想讓赫澤一人負責。道曼則被指定為「第一候選」代理人。
赫澤搬回了比弗利莊園的宅子，幾乎每天都住在那裡，儘管她自己的房子也並不遠。她在另一份法庭聲明中寫道，自己成了雷石東醫療護理的唯一負責人。當時已經有過一些讓人心有餘悸的突髮狀況。
2014年，雷石東住院治療三次，其中兩次都是因為吸入性肺炎——據赫澤的庭審文件稱，還是可能惡化的類型。其中還提到，第三次住院之後，雷石東便喪失了「進食、飲水和清晰地發聲」的能力。他的醫生說他需要用鼻飼管維持生命。
而赫澤稱，莎莉和她的兒子泰勒·科爾夫（兩人都是家族信託基金的七人董事會中的成員）出於宗教原因反對使用鼻飼管。（莎莉·雷石東的發言人則反駁道：「不管是莎莉、泰勒、還是她家中的任何其他成員都沒有反對使用鼻飼管。」）
赫澤和霍蘭德最終給雷石東裝上了鼻飼管。根據赫澤，這是為了「延長他的生命」；可是他的生活質量卻徹底改變了。她在文件中寫道：「儘管治療有一些作用，但薩姆納的醫生還是確信他再也不能吃飯、喝水、清楚地講話了」。他「幾乎不能發出聲音」，還因為不能吃、不能喝而變得「心神不安」。
赫澤在文件中描繪了一幅凄涼的圖景：雷石東常常無來由地哭泣；他基本上已經無法離開他的宅邸；小便要藉助導尿管，睡覺需要安眠藥；他自己無法站立、走動，必須讓人抬著從卧室到客廳再到洗手間；他需要全天候的看護。赫澤的結論是，在雷石東家中，事實上已經建起了一個「重症監護室」。
消失的愛人們
據赫澤稱，2015年夏天霍蘭德被掃地出門後，雷石東的身體狀況迅速惡化。在文件中她這樣寫道：「突然缺少了她平時的陪伴，她的背叛也讓他受了驚，薩姆納的身體和心理都明顯地衰弱了。」
霍蘭德和皮格瑞
9月9日，就在赫澤搬回雷石東身邊長住後不久，紐約郵報（New York Post）便報道稱下一個出局的就是她。擔心的她給大衛·安德曼——雷石東長期以來的個人律師，以及CBS董事會的一員——打電話詢問這是否屬實。安德曼給她留言，讓她別擔心。赫澤說他的原話是「這沒什麼大不了。我們都知道薩姆納不會對你做什麼，你的形勢很好……別再把這放心上了」。
可是一夜之間，赫澤卻不得不面對一場意想不到的危機：比弗利莊園的宅子被白蟻入侵。除蟲公司要熏蒸整片地方，但赫澤不希望雷石東接觸到這些藥劑。雷石東此前安排從億萬富翁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處租一套在馬利布的海景房，租期六個月。赫澤便決定把他先搬到這裡。（她的解釋是「薩姆納很喜歡夏天的海」。）庭審文件中附有一張雷石東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坐在埃里森房中的沙發上，頭髮全白，表情空洞。
赫澤稱，在馬利布，雷石東不停地要求有人來和他做愛。1999年，在前妻菲麗絲啟動離婚程序後，他便一時間放縱於情場，約會了不少美女——這中間常有赫澤的牽線搭橋。
據那位曾經的密友稱，其中有一個女人後來仍與雷石東保持著聯繫；不管她能否見到他，每月她都能到比弗利莊園門口領取5000美元。到了馬利布，雷石東執意要聯繫她，讓她來自己身邊；但她沒有理會打來的電話。
除蟲完畢，雷石東回到比弗利莊園的住宅後依然對她望穿秋水。她最終出現了，可是「他沒辦法做愛，所以一切都只是他的想像，對吧？一個人不能動、吃東西還要管子喂，怎麼可能有性行為？不可能的事。」那位舊友如是說。
雷石東、赫澤
然而除了這個女人，繼續造訪雷石東宅邸的還大有人在。9月初，赫澤又聯繫上了一位雷石東曾經鍾愛的女子，海蒂·麥金妮。「薩姆納想見我，」她在庭審文件中這樣寫道——但他已經變了。
「薩姆納心不在焉。他看上去無法和我溝通，很虛弱，對周遭的環境和發生的事情也沒有清楚的認知」。她在霍蘭德被趕走之後和雷石東見面了五次。10月3日她第四次來訪時，他「表情空洞，完全沒有反應」。她提出要和他做愛，他沒有回答，「就好像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她最終下定決心不再來見他。
可是一個星期後，麥金妮的庭審文件提到，雷石東的一個男護士給她打電話說雷石東想再見她一面。她最後一次回到比弗利莊園。「這次他看起來甚至更加茫然、冷淡、沉默寡言」。她和他共處了20分鐘。
「我看得出來他並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也更不可能和我交流」。儘管如此，她的報告指出這個男護士——經赫澤指認名為傑瑞米·雅蓋沃——依然留在她和雷石東身邊，「指導我，告訴我應該表演什麼樣的性行為」。雅蓋沃還會「不時對薩姆納說他射精了，而事實並非如此，」她最後提到。「薩姆納貌似相信他，並不知道真相為何」。（我們嘗試聯繫了雅蓋沃但沒有成功。）
除此之外，據說薩姆納在比弗利莊園里的一個所謂的「保姆」還製作了一卷性愛錄像。聽說過這份錄像的人透露，其中有「光著屁股的」雷石東看兩個女人親吻的鏡頭。
「他就坐在那，像是昏迷了一樣」。然後雷石東身體一翻歪到座椅扶手外，兩個女人就停了下來，目光轉向他這邊。另一個知曉內情的人說，僅在腦中想像這一畫面就「讓我幾個星期都沒了性致」。（雷石東拒絕對此作出評論。）
赫澤在庭審文件中寫著，到了秋天，雷石東的病情進一步惡化。他已經不能理解別人給他提的建議有多麼重要，跟不上電影和電視劇的情節，對時事和商業新聞都失去了興趣，也失去了「調節自己情緒的能力，經常無緣無故地哭起來」。他甚至對CBS和維亞康姆的股價也不再關心。同樣受到冷落的還有他一直都十分喜愛的熱帶魚。雷石東的皮膚科醫生說他「不省人事」，這也印證了赫澤的說法。
根據赫澤的報告，已經有人給薩姆納提出建議讓他養精蓄銳，將他所謂的「房事」減少到每周一次——但是並沒有被他採納。據說人們這樣哄他：有了更充沛的體力，他就有可能通過吞咽測試；這樣他就不用再插著鼻飼管，就可以自己吃牛排了。「薩姆納一門心思想吃牛排。放一盤在他面前，他就會試著要吃，好像既想不起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吃不到。」赫澤這樣寫道。
赫澤的報告還提到，10月7日，倫納德·戈德堡（Leonard Goldberg，老牌電視製作人、CBS董事會成員）帶著他的小孫女來探望，因為她想看雷石東的熱帶魚。她給雷石東打招呼，但他沒有回應。
赫澤稱：「薩姆納在那天顯得尤其獃滯、茫然。」（我們聯繫了戈德堡但沒有得到答覆。）同一天，雷石東對孫女凱琳「勃然大怒」，因為她搬來洛杉磯住到他身邊花的錢用了他的信用卡。赫澤只得解釋，他幾天前已經允許凱琳用這張卡，只是他記不起來了而已。
就在前一天，儘管維亞康姆的股價與2015年初相比大概下跌了三分之一，雷石東還是向媒體發布了一份聲明表達對菲利普·道曼的支持。「菲利普一直以來都是我的朋友和合伙人，」聲明這樣開頭。「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已經贏得了我無條件的支持與信任，我也將繼續支持、信任他……我們都在孜孜不倦地思索。他選擇的是一條正確的路，對此我無比自信。」
根據赫澤的報告，這份聲明既非雷石東所寫，也未經他的指示。她聲稱「薩姆納並沒有以任何方式說過這些漂亮話」。道曼說10月8日他和雷石東會見了一個多小時，當時的雷石東「投入且專註」。而同時在場的赫澤卻說這次會面「最多二三十分鐘」，雷石東在會面期間還一直「有些獃獃地盯著」電視，另外「道曼先生和薩姆納根本沒有雙向的對話和討論……只有道曼先生自己一直在講話」。（道曼的律師稱，他的客戶認為「赫澤和她的律師們完全有能力違背事實捏造對自己有利的言論，這一點人盡皆知」，除此之外道曼對此案無可奉告。）
10月11日，雷石東邀請朋友阿諾德·科培森（Arnold Kopelson，老牌電影製片人，CBS董事會成員）一家來比弗利莊園參加他定期的電影放映。赫澤也在場，同時還有她的哥哥卡洛斯·赫澤（Carlos Herzer）。
那天放的是已故蘋果創始人的傳記片《史蒂夫·喬布斯》。「在以前，把他的朋友叫來看電影是雷石東頗以為樂的事。薩姆納……在那天卻顯得身不在場，對身邊的人都不親近、沒什麼反應。當然我也見過他因為對放的電影失去了興趣而無動於衷甚至睡著，但那次不一樣。他看上去很虛弱、很情緒化，狀態一點都不好。」卡洛斯·赫澤在一份聲明中這樣解釋，支持了他妹妹的說辭。
瑪努埃拉·赫澤也在庭審文件中寫道，電影開始前，她看到雷石東因咽喉受阻呼吸困難。她命令所有人離開房間，並叫來了醫護人員抽吸雷石東的呼吸道清除阻塞。
之後科培森一家回來，電影繼續；但雷石東依然狀態不佳，睡了過去。（我們聯繫了戈德堡但沒有得到答覆。）護工便將他移出了家庭影院。赫澤說，後來她去查看，發現雷石東在看棒球季後賽的中途又睡著了，睡得很沉。那時才下午六點半。她把他叫醒，問他是否想上床睡覺。他搖了搖頭。她便告訴值班的護士，要是雷石東再睡了就把他放到床上。「那天薩姆納的反常舉動讓我很擔心。」赫澤這樣寫著。
輕聲細語
讓赫澤擔心的還不止這些。據稱雷石東的首席護士雅蓋沃還將他模糊的低語解讀成確鑿的指示，家中的護工已經開始叫他「雷石東耳語者」了。赫澤說一開始她並沒有意識到雅蓋沃在打什麼算盤。他延長了自己的工時，照顧薩姆納到很晚才離開：赫澤本以為他只是熱心。可慢慢地她卻發現，雅蓋沃扮演起了雷石東翻譯的角色。赫澤稱，即便在一開始這還無傷大雅，這一切卻愈發讓人憂慮了。
在赫澤的庭審文件中，10月12日是比弗利莊園天翻地覆的一天。早上八點，她讓雅蓋沃叫醫生來檢查為什麼雷石東總是睡得這麼昏沉。之後她離開莊園辦事。
赫澤說，上午晚些時候她回來了，保安卻不讓她進前門。她繞到後門正要用她的安保密碼進入，迎面卻來了雷石東的司機伊西列利·圖阿那基。他說：「雷石東先生不想在這見到你。」她沒有理睬，徑直走進客廳，見到了雷石東、畢肖普、雅蓋沃。
赫澤在文件中寫道：「緊接著又是一片混亂。」據她的說法，畢肖普拿著手機，大叫道「你不能來這！」他們正在和大衛·安德曼通話。赫澤回憶起當時畢肖普對安德曼說：「瑪努埃拉來了。她不該在這。我不知道她怎麼進來的。」
赫澤的身體戰慄了起來。她問雷石東是否還好，是不是真的要她走。她說：「雷石東沒有回答。我又問了一遍，薩姆納嘟囔了一聲，然後無法自持地哭了起來。」她還記得自己問過雅蓋沃雷石東說了什麼，雅蓋沃只是答道雷石東要讓她走；但赫澤堅信雷石東並沒有作出明確的表態。她問畢肖普接下來怎麼辦；畢肖普說雷石東要和她以及安德曼單獨談話，赫澤應該離開，她可以等談話結束以後再回來。（安德曼表示無可奉告；我們聯繫不到圖阿那基；畢肖普沒有回應我們的反覆請求。）
赫澤
這在赫澤看來都很反常，但她還是照做了。她上樓去了自己的房間，但圖阿那基又來讓她完全離開這座宅子。他說他們會打電話通知她什麼時候可以回來。這讓赫澤難以置信。她去了女兒家，試著平復心情。她又給畢肖普打電話，但畢肖普沒接。
過了不久，圖阿那基來電話說她可以回來取自己的東西了。赫澤回到比弗利莊園後，一個全副武裝的警衛跟著她來到她的房間。她讓他離遠點，她還說要見雷石東；他卻說雷石東不想見她。她試著再給畢肖普打電話但沒有得到答覆。跟著她的警衛說，她要是不走，他就叫人把她扔出去。
已經到了要叫警察的地步，赫澤只能離開了比弗利莊園。「我就再也沒能回去，」她說。「從那天起他們就不再讓我見他……我真想看到他。這不公平。」最終赫澤得以見到畢肖普，但後者拒絕告訴她事情的原委。「她只是說我對薩姆納『撒謊』了，」赫澤在庭審文件中這樣寫道。
她也見過道曼。據他的解釋，赫澤所謂的謊言讓雷石東誤以為他允許了凱琳·雷石東用他的信用卡支付搬到洛杉磯的費用。赫澤堅稱：「我沒撒謊。薩姆納只是忘記了他說過的話。」
10月16日，雷石東簽署了一份新的指示，修改了遺囑，並取消了赫澤作為他的醫護代理人的資格。本要留給她的7000萬美元轉入了雷石東的慈善基金，赫澤也失去了對這一基金的管理權。
赫澤在庭審文件中聲稱，這樣修改遺囑符合莎莉的動機，她自己可以拿到更多錢。她擁有N.A.I.20%的股份，而N.A.I.需要在雷石東死後結清他所負的債務與應繳的稅金。這7000萬要是捐作慈善，就不用交贈與稅了。（莎莉·雷石東的發言人說：「所有這些指控都不屬實。」）
赫澤
在新的預囑中，雷石東指定道曼為醫護代理人。同時分擔這一責任的還有維亞康姆的首席運營官托馬斯·杜利（Thomas Dooley）。這一安排出人意料，因為道曼和杜利在紐約維亞康姆總部都還有全職的工作。
在另外一封信中，雷石東指示，如果需要的話，關於他的醫療護理這件事道曼和杜利要和莎莉共同商議。莉亞·畢肖普公證了雷石東在新的預囑上留下的簽名——一條一直拖到紙面最下方的弧線。赫澤找來筆跡專家鑒定雷石東在11月19日的驅逐令上的簽名，專家認為那是「沒有水準的偽造」。
道曼接替赫澤變成雷石東的醫護代理人後曾給她打過電話。根據赫澤的回憶，道曼說：「瑪努埃拉，你現在有了那麼多錢。你有個美好的家庭。你是個好人。你什麼都有了。你要是還缺什麼，就儘管給我打電話。現在要由我照顧薩姆納了。」赫澤簡直不敢相信，她問：「菲利普，你要怎麼照顧薩姆納？你住在紐約！」他回答道：「瑪努埃拉，你聽我說。我要請最好的醫生。你知道你已經沒有什麼能為他做的了。他本人就這樣說。他愛你，愛你的家人。別擔心，有我在。」
道曼和雷石東
道曼在書面證詞中寫道，11月3日在雷石東宅邸，兩人又進行了90分鐘的會面。「我感覺他當時投入且專註」。他說雷石東告訴他，赫澤曾以打官司相要挾，「她就是想要他的錢」。他說他們談了「生意上的事」——即將舉行的一場維亞康姆董事會議、他次日要參加的投資者大會——還有一些「私事」。
根據道曼，他們一起看了場籃球賽，又談論了雷石東最近看的一部電影。他說他相信雷石東「思維敏捷」，和10月8日見他時沒什麼變化。他在文件中稱：「這兩次見面薩姆納都很投入、專註，且一如既往地固執。我由衷地關心薩姆納，會不計代價保證他一直接受頂級的護理。」
11月23日，赫澤把自己的衣服和個人物品都搬出了比弗利莊園。據她回憶，「我回去拿我的東西的時候，他們用黑色的帘子在屋裡建起隔斷，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家裡面到處都是警衛，護工卻都不見人影。氣氛很詭異！想到他就在帘子後面，不知道我來了要見他，我的心都碎了。我幾次要求見他，他們都不同意。他被囚禁在自己家裡了。」
兩天後，她向加州最高法院提起訴訟，期望恢復上一版生前預囑的效力，讓她重新成為雷石東唯一的醫護代理人。除此之外，她還要免去一批人的職位，讓自己選定的醫生給雷石東做檢查，以及爭取翻案——在他將赫澤掃地出門並從遺囑中除名的關鍵時刻，他是「沒有行為能力」的。
她還辯稱有人——主謀就是莎莉·雷石東——操縱雷石東把她趕走，只為得到他的金錢和權勢。莎莉的發言人針對這項指控發表了一份回應：「如今赫澤女士對雷石東家族的毀謗變本加厲，竟然毫無根據地對庭上宣稱莎莉關心自己的父親是出於錢和權，而不是出於愛。雷石東家族在本案中沒有相關的經濟利益。薩姆納計劃在去世後將自己的大部分財產捐贈給慈善機構，以此作為紀念，家人們一直都理解並支持他的決定。通過全美娛樂公司的億萬美元產業，莎莉和她的家人已經有了充裕的生活來源。」
此外，雷石東的律師還回應：「重申一遍，赫澤女士的指控一無是處、漏洞百出，是對當事人隱私的卑鄙侵犯。我們相信庭上在檢視了證據後會得出結論，雷石東先生有能力修改自己的生前預囑，赫澤女士應該完全從他的生活中消失。」
合理懷疑
赫澤已經贏下了一連串官司，離她重新成為薩姆納監護人的目標也越來越近。1月，她提出免去道曼醫護代理人的資格，道曼反對——輸的是道曼。雷石東的律師團隊拿出了若干醫生的聲明表示雷石東在做出相關決定時是有行為能力的，反對赫澤自請醫生做臨時檢查的要求——贏的是赫澤。
1月29日，老年精神科醫生史蒂芬·里德給雷石東做了檢查，並用錄音帶做了記錄。赫澤的支持者稱，這盤錄音尤其可以證明雷石東病情之危重。（這篇文章寫成時，里德的37頁報告尚未公開。法庭考慮將在3月中旬發布這一報告。）
2015年12月11日，薩姆納給莎莉寫信，希望修復兩人的關係。信中寫道：「我還愛著、信任著你和你的家人。我歡迎你們來我這住，你們隨時都能來看我。聽說有外人不讓你和你的家人進我的家門，我很難過。這種事絕不會再出現。」儘管雷石東的態度在這裡發生了巨大的逆轉，他卻表示在書寫和簽署這封信的過程中「沒有受到脅迫」。雅蓋沃和雷石東的另一位護士可以作證。
2月29日，本案的法官大衛·考恩指出，里德的檢查結果表明雷石東在撤銷赫澤作為他唯一的醫護代理人資格之時「缺乏充分的判斷」。考恩表示，報告中「關於雷石東如何倔強求生的描述」讓他不忍卒讀。
儘管法庭已經指出，關於雷石東的行為能力尚無確切結論，考恩的判決還是提出了一些對赫澤有利的質疑。他注意到，雖然雷石東的醫護事宜現在需要同莎莉商議，但「她還是住在馬薩諸塞而不在雷石東身邊，儘管她能夠很快趕回來」。他也不確定自從赫澤離開後，莎莉和她父親的關係到底「修好」到什麼程度。
雷石東在選擇醫護代理人時把道曼和杜利「排在自己的親生女兒前面」，這也讓考恩「十分費解」。他表示並不確信雷石東父女之間已經像莎莉聲稱的那樣「重歸於好」了。「一個病人在最後的時刻，在自己的醫療問題上還優先選擇他在東海岸的生意夥伴而不是已經成年的子女，以及已成年的孫輩，這其中必然有蹊蹺。」
考恩還質疑了道曼身在紐約卻要照顧雷石東的可行性。「不管出於怎樣的好意，我們也想不出一個人身負位於紐約的公司的事務，又如何有時間和精力去照顧雷石東。」
考恩在他的判決中還提到一封10月26日由本傑明·費勒——當時雷石東的夜間護士寫的信，費勒在其中稱他無意聽到雅蓋沃對雷石東說赫澤的壞話。考恩說，費勒向他爭辯雅蓋沃「曾經告訴雷石東，赫澤對他撒了謊，還偷了他的東西。赫澤就這樣被逼走了。雅蓋沃則繼續對雷石東的監護加以不合常理的把控」。法官並不確定費勒的指控只是因為他自己的「不滿情緒」還是確有其事。
顯然，雷石東的律師們希望赫澤的訴狀根本不被採納，但在這件事上贏的還是赫澤。她堅信，按照法律，這些律師代表的「當事人」就不存在，因為雷石東已經沒有行為能力了。
考恩指出，考慮到雷石東鮮少直接參与本案的審理，想要確定他的行為能力還是很困難的。「關於雷石東先生的訴求已經有了各種各樣的說法，只可惜我並沒有收到他本人的聲明……現在看來，這一切的中心人物並不在場。」2月29日，考恩給出的判決是待5月6日開庭繼續審理。對此赫澤並沒有特別激動。她在發給我的郵件中寫道：「今天的勝利是喜憂參半的。我還是很擔心薩姆納。」
2月初，雷石東應該辭去CBS和維亞康姆的主席職位已經成為普遍的意見。他也確實辭職了。因為市場預期莎莉只要願意就可以接替他的父親，而道曼不會接任雷石東成為維亞康姆董事會主席，維亞康姆在2月3日的盤後交易升至49美元每股。
同一天，莎莉表示支持蒙維斯擔任CBS新主席。在維亞康姆這邊，儘管莎莉並不想讓道曼接任，投了反對票，但她自己也沒有這一意向。然而維亞康姆董事會已由道曼經營多年，最終的結果依然是1票反對、10票贊成。
幾天後，維亞康姆在2月9日宣布公司第四財年的利潤降低了10%；受到有線電視和衛星電視公司降低收費的影響，公司未來的收入也不容樂觀。2015年維亞康姆的股價跌了大約45%，是標準普爾媒體板塊表現最差的一支。（這卻並沒有影響2015年道曼的收入。董事會發給他5400萬美元，包括新簽署了三年工作合約所得的1700萬美元股票分紅。）
道曼與華爾街分析師舉行電話會議，一位分析師稱維亞康姆的財務狀況「極其糟糕」，道曼並不同意。就在此時，維亞康姆股價暴跌。道曼卻說：「因為一些唱反調的人、自私的評論家、嘩眾取寵的小丑，當下的事實和我們未來的展望都被扭曲和掩蓋了。」
那天交易結束後，維亞康姆的股價下跌了21.5%，從雷石東的財富中削去了大約3200萬美元。曾幾何時，經過了這樣的一天，雷石東的怒火會變得灼灼逼人。
一位媒體主管說：「對於薩姆納，股價跌了5%他就要炒人魷魚了。現在這種情況他根本無法承受。」而道曼原本的命運則很可能是和湯姆·弗萊斯頓（Tom Freston）、梅爾·卡馬辛（Mel Karmazin）、弗蘭克·比翁迪（Frank Biondi）一道，加入「公司前主管」的行列。
但是這一次，從比弗利莊園沒有傳出一絲動靜。赫澤在庭審文件中形容雷石東就是一具「行屍走肉」。這在弗萊斯頓看來還不夠準確：「他看著就像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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