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冠云：嘉靖改制和民國「教師節」

文史 09-20

李冠云：嘉靖改制和民國「教師節」

明世宗朱厚熜在嘉靖九年進行的孔子祀典改革，其範圍之廣史無前例，並一舉打斷了自唐代以後歷代不斷提升孔子政治地位的做法，徹底扭轉到以表彰孔子及其思想的教化作用上來，其影響之巨延續至今。對此，我們要明白，這場禮制變革，不但沒有造成孔子的地位降低，相反，在此後的明清時期孔子卻因之受到更加的尊崇，所以要從禮制、以及歷史的視野中才能真正認識到這場改革的意義之所在。

時內閣首輔張璁，精於三禮之學，可謂嘉靖改制的開啟者。為釐正孔子祀典，張璁曾連續上疏三次，其《議孔子祀典第二》疏云：「孔子祀典之紊，實起於謚號之不正也。」[1]此話可謂一語中的：

「孔子作《春秋》，首書春王正月，所以尊周王也。他凡列諸侯有僭稱王號者，必特書誅削之。故孟軻氏曰『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觀此，可以知孔子之心也。自夫唐玄宗加孔子以王號，至元武宗又加以大成之號，國朝因之，未之釐正。使孔子受此誣僭不韙之名」[2]

「王」號名不符實，並蒙上了一層過於濃厚的政治色彩。張璁一針見血予以痛斥，直指孔子祀典之紊亂的一切根源是由於謚號不正所造成的，稱孔子為「大成至聖文宣王」，實為誣孔子。「三尺童子皆知所尊者，尊孔子以師也，非以王也。」孔子歷來重視秩序、反對僭越，給孔子尊以「王」爵實屬僭越，與孔子思想是存在根本衝突的，孔子本人如果有知也會反對。而贈封孔子王爵的元武宗只是一蒙古「酋長」，不懂聖人之心，以致污誣了孔子的聖人形象。

與之同時，歷史上「王」之爵者眾多，尊孔子為王，並不能彰顯孔子之聖、之尊；而「先師」之尊，漢唐之後，唯孔子一人而已。張璁之議世宗深以為然，命禮部會翰林諸臣議之。廷議之後，去王削爵，改王為師，撤像立主，著為定製。改革方案頒布天下，孔子作為天下萬人之師重新回到原本的身份。

對於嘉靖九年的釐正祀典，明人王世貞認為：「世宗皇帝下明詔，易像為主，易王稱師，此萬古獨信之真，足破迂儒淺陋之見。」[3]孔子第六十九代孫孔繼汾亦評論道：「張璁之議誠不為無見。」[4]

李冠云：嘉靖改制和民國「教師節」

近世以降，中國最早的教師節可以追溯到1931年民間自發的「六月六日教師節」。1931年5月，上海大夏大學教育學院教授邰爽秋、南京中央大學教育學院教授程其保和南京一中校長李清悚等人聯絡南京、上海教育界人士，在中央大學致知堂集會，發表《教師節宣言》，議定每年的6月6日為教師節，也稱「雙六」節。

1938年，國民政府頒布了《教師節紀念暫行辦法》，將教師節日期定為每年的8月27日，這一天是當時考證出的孔子誕辰日。但這一節日遭到質疑和反對，1941年8月27日，湖南《國民日報》刊登了著名歷史學者董作賓所作的《孔子誕辰改為國曆（陽曆）的推算》一文，據董先生推算，孔子誕辰日換算成公曆應為10月4日，而不是當時所說的8月27日。

李冠云：嘉靖改制和民國「教師節」

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根據教育部的申請，以孔子為萬世師，將每年的8月27日孔子誕辰日定為教師節，同時這一節日也被明確為「民國五大紀念日」之一，屆時各地都要舉行紀念儀式。1947年，國民政府發行「教師節紀念」郵票以志紀念，郵票全部採用孔子事迹為圖案，分印四種面值：伍佰圓，孔子頭像；捌佰圓，孔子講授堂遺址杏壇，相傳為孔子授徒講學之所；壹仟貳佰伍拾圓，孔子墓，墓前石碑原刊「大成至聖文宣王墓」；壹仟捌佰圓，孔廟殿宇大成殿。這套教師節郵票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套教師節專題郵票。

由於孔子誕辰時間聚訟紛紜，後來又經過專家學者程發軔以古六歷、授時歷、時憲歷等多種曆法考據推算，認為依孔子世家譜記載，孔子誕辰是魯襄公22年8月27日，換算國曆應是9月28日；於是便改成用9月28日為教師節。

李冠云：嘉靖改制和民國「教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