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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北京洋市民看中國:睡獅真的覺醒了嗎

北京的洋市民如何看待中國人?


民國時期居住在北京的歐美人士眾多,我們只能挑選一些有代表性的評論,按時間先後加以介紹。


柏生士(Wm. Barclay Parsons):「中國人生性溫順(Peaceful),遵紀守法(Law-abiding),勤勞(Industrious),節儉(Frugal),努力(Hard-working),有耐性(Patient)」。

璧閣銜(Clive Bigham):「作為一個民族來說,中國人本質上是遵紀守法者(Law-abiding People)和功利主義者(Materialists)。在中國人看來,生命並不長久得足夠去戰鬥,畢竟,戰鬥是一項危險且不文明的娛樂。如果沒有受到統治者的騷擾與劫掠,即使不信任,他們也極有可能相對平靜地接受統治者的存在及其統治規則。而一旦信任建立起來,穩定就開始了。」義和團運動之前,「在華的歐洲人普遍認為中國人天生就是冷淡主義者(Indifferentist),這種犬儒的態度也表現在他們的勇氣上,因而他們是天生的懦夫(Coward)」,但義和團運動的爆發,義和團的暴力和中國基督教徒表現出的勇敢和不屈服「讓很多歐洲人承認他們以前對中國人的看法從根本上來說就是錯誤的,在冷漠的外表下,中國人畢竟還是有靈魂的,他們不僅能夠成為好的基督徒,也能夠變成勇敢的戰士」。


博雷爾(Henri Borel):「在中國的街道上,最讓人震驚的是中國人(除苦力之外)的鎮定(Calmness)和安靜(Quiet),這不僅表現在他們行走的時候,更表現在他們坐著的時候。即使是騎著又瘦又小的驢子,或者坐著最不堪入目的人力車,他們也展現了一定程度的莊嚴。我不止一次看見一個強壯的中國人騎在他瘦弱的驢子上,卻營造出一種皇帝乘著駿馬進行儀式的氣勢,我禁不住笑了,但中國人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這稀奇」,「在街道上,中國人是世界上最有序、規矩的民族。他們不會推擠,而是有禮貌地互相謙讓走在一邊,他們也不會互相嘲笑。現在走在大街上的婦女比以前多得多,但我從來沒有聽說有哪個中國人對婦女說不當的話或作出不當的行為,而且我也從來沒看到有向男人拋媚眼或打招呼的妓女。在整個北京城,甚至在附近區域,街頭男孩不會像在歐洲國家首都的一樣,向外國人扔泥巴或嘲笑他們」。

民國北京洋市民看中國:睡獅真的覺醒了嗎


瑪麗?岡特(Mary Gaunt):「中國人既溫順(Peaceable)又守秩序(Orderly),更易於接受規則(Discipline),或者相比於世界上的其他民族,他們自己把自己規範得很好」。


杜威夫婦(John Dewey, Alice Chipman Dewey):中國社會像一個蜂群,「沒有人能夠獨自做任何事,沒有人會急急忙忙地做任何事」,比如「我們去藝術學校演講,走進了長長的大廳盡頭的一個門,後面是一個大房間,從這個房間的後門出去有個泡茶的地方。我們走進來的那個門是房間的前門,門邊有個桌子,演講前後我們總是被請坐在這桌子前面喝茶或其他飲料,比如蘇打水。茶杯被放在這個房間前門外邊的一個柜子里,從後門進來一個成年人,靜靜地以平穩的步伐穿過房間,從那柜子里拿出兩個杯子,一手一個,然後又穿過房間從後門出去。過了一會兒,他端了兩杯熱茶來,將茶放在桌子上給我們喝,他又到柜子里拿了兩個杯子,再次穿過房間,從後門出去。打開的飲料會放在桌子旁邊,因為蘇打水開著蓋子容易溢出來,從來都不會節省一些步驟」。「你看見中國人忙忙碌碌,你會覺得他們做了所有的事情,可是你跟他們熟悉了之後會發現,他們幾乎什麼也沒做,這真是個了不起的成就」。


芮恩施(Paul Samuel Reinsch):「中國人總是很大方的,所以是一些很好的演員;人們看到街上成千上萬的熙來攘往的行人,會感到他們也都在演戲。這裡沒有象西方大都市裡擁擠的街道上常見的那種摩肩擦踵、匆匆忙忙趕路的情況。所有的人不論步行或乘車,都很莊重,彷彿自己覺得相當了不起,那樣子不象有什麼急事要到什麼地方去,而是顯得安閑瀟洒,不慌不忙。他們帶著幾百年來的傳統與回憶,而現在的事業和那些傳統與回憶比起來只不過是一件小事。」「如果你俯視一條中國街道,一簇簇的人,有的步行,有的跑著,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中間混雜著驢車、騎著馬或驢的人、騾群、人力車、駱駝隊,被趕往市場售賣或屠宰的成群的牲畜,還有飛馳的汽車——所有這一切都會使你產生一種印象,就是他們能夠完美地控制行動和閃避、擁擠和擠軋,同時使你想起那些在擁擠的舞池裡的熟練地跳舞的人們的動作。看到在城門口耐心地等待著穿過城門的人群的景象,你總會感到一種樂趣和高興,一行人慢慢地走進城門,就象一根穿過針眼的沒有盡頭的線。如果發生什麼小小的不幸事件或衝突,雖然會發出爭吵的聲音,但決不是那些坐在人力車上的恬靜而莊嚴的人們發出來的聲音,因為走在路上遇到事情就激動起來是不合禮節的,他們讓人力車夫去爭吵」。


羅素(Bertrand Russel):「中國人,包括那些本可制止的災難的受害者,面對外國人的刺激(Excitement),卻展現出消極的漠視;他們等待這些刺激自己離開,就像蘇打水自己揮發掉一樣。漸漸地,以前從未有過的猶豫在疑惑的外國人的腦海里閃現,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憤怒之後,他開始懷疑自己至今為止毫不懷疑而接受的人生信條是否正確。時時刻刻想著怎樣去防止未來發生的不幸真的明智嗎?為了警惕未來某天可能發生的災難而放棄現有的快活,值得嗎?建築了一棟大廈,可是為了建築它我們從來也沒有閑暇在裡面好好生活,我們的人生應該這樣度過嗎?」「中國人的答案是消極的,因此他們不得不忍受貧窮、疾病和無政府的混亂。但是,為了抵消這些『魔鬼』帶來的傷害,他們還保持著文明的享受、休閑和歡笑、享受陽光和哲學辯論的空間。無論處於哪個階級,中國人都比我見過的所有其他民族的人更愛笑,他們能夠在每件事中找到樂趣,常常是一個笑話,激烈的辯論就緩和下來」,「偶爾會碰到一些白人,處在中國並非文明國家的幻覺之中。這些人實在是忘記了文明的組成。我們不能否認,北京還沒有電車,電燈設施也欠佳,也不能否認,受過教育的中國人更擅長吟詩作對,而非記住那些可以在《惠特克年鑒》(Whitaker』s Almanac)上查明的客觀事實。當一個歐洲人為他人推荐居住地,他會告訴你,那裡的火車服務很完善。在他看來,能讓人方便地離開是一個地方最好的品質。但是,一個中國人卻不會這樣說。如果你問他,他會說你錯了。中國人會告訴你的是,這裡有一個宮殿,古代皇帝建造的,這裡有一個湖,是唐朝的一個詩人建築的,適合想要遠離塵囂的人。對比中國人的這種觀點,讓西方人成了野蠻人」。中國人的主要缺點是貪婪(Avarice),懦弱(Cowardice)和麻木(Callousness)。中國人的麻木表現在,大饑荒中,「白人做了很多事情來緩解饑荒狀況,而中國人自己卻做得很少,還要貪污、從中蠶食」。「中國人的『保全面子』常常讓在華外國人覺得可笑,其實,面子只是自尊在社交禮儀中的外在表現」。


裴麗珠(Juliet Bredon):「中國人生性遵守秩序(Law-abiding),他們會自覺地走規定好的道路,除非遇到突然的刺激;他們會實際地自己指導自己,除非遇到心理危機他們無法對付。」

巴樂滿(Fletcher S. Brockman):「中國面臨著被分裂的威脅,而中國人對待這件事的態度讓我驚訝和失望。當我詢問一些熟悉得可以問這個問題的中國人時,他們看起來沒有意識到列強正在進行的行為的嚴重性。人力車夫有這種態度,我能夠理解,但有智識的中國人怎能也如此無視和無動於衷?」


歐登科(William J. Oudendyk):「中國人生活的根本目標是和平地享受生活及其生活帶給每個人的簡單的愉悅。」


葛樂士(Charles T. Cross)的母親:「中國人對其家庭成員以外的人缺乏同情……對於別人的悲慘無動於衷」。


綜合上述評論,在多數居住在北京的歐美人士看來,中國仍是一個文明的國度,他們對於北京人(歐美人士眼裡的中國人)也是喜愛多於厭惡。這種觀點和情感,影響了他們的一些行為。1928年左右,美國駐天津海軍將領巴特勒(Smedley Butler)強調,在情況緊急的時候,他「自然會不惜在華北開戰,以捍衛美國人的生命和權利。但他喜歡中國人,也仰慕他們,便盡其全力,在職權允許的範圍內,與中國人的反外國思潮特別是反美思潮作鬥爭,以避免戰火。他做得極其成功,示好的同時,避免了示弱或諂媚。他特地告訴中國人,他的部隊訓練有素,狀態上佳,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若美國人對中國的善意遭到卑鄙的暴力回報,部隊必將全力出擊」。


洋市民說「黃禍」:睡獅真的覺醒了嗎

值得注意的是,在1900年以前,北京歐美人士的社交圈內,關於「黃禍」(Yellow Peril)的討論就已經開始了。美國人柏生士分析說,「黃禍」主要圍繞著兩個問題進行:第一,商業上給中國提供工廠、磨坊、鐵路等其他現代建設手段是否會帶來危險,因為給他們提供這些之後,如果中國人利用它們的廉價勞動力,他們將能夠用比其他任何地方都低的成本製造商品並將之填滿世界市場,而我們自己的工廠將歇業,或者歐美國家不得不壓低本國勞動力的工資;第二,政治上教會中國現代方法與手段是否會帶來危險,因為他們可能會集中精力去製造武器和軍械,而後像成吉思汗一樣佔領世界,將西方人都變成天子的奴僕。柏生士最後總結說:「無論商業上還是實際上,黃種人要想征服全世界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和平地像西方曾經那樣建立一個更高的文明,而非依靠武力或鐵騎。」


最了解中國的赫德指出:「至於『黃禍』,我從沒用它來威脅世界,我只說過將來肯定會看到一個強大的中國——我仍相信會是這樣,至於那強大的中國會是友好的或是敵對的,這將取決於在它軟弱時西方國家是怎樣對待它的。我確信將來會證明我的這一警告是正確的。」


與「黃禍」相關的是「中國是否已經覺醒」問題。晚清時期,在許多外國人眼裡,中國是「一頭沉睡且不願別人打擾其睡眠的大象」。義和團運動發生後,特別是民國建立以後,一部分「感到有責任」、「極力想要指導中國前進方向」的在華(尤其是在首都北京)歐美人士,都喜歡從「中國是否已經覺醒」的角度來觀察中國。英國埃克塞特主教(Bishop of Exeter)蓋斯科因塞西爾(William Gascoyne-Cecil)在《轉變的中國》(Changing China)一書中寫道:「中國已經徹底地改變了。過去,她絕對是世界上最保守的國家,但現在,她正在進行一系列根本性的變革。中國的變化之大,以致於我有一次問一個傳教士關於中國的問題,結果他回答說,『你不能依靠我啦,我三個月前就離開了中國,因此,我說的沒準已經過時了』。」 1919年7月,正在北京訪問的杜威夫婦寫信給其兒子,「過去十年,已有無數訪華的外國旅行者宣布中國已經覺醒了,我不打算這樣做,但是我認為,這次,中國的商人和行會第一次被充分地被激發起來試著去提高工業生產方式。如果這是真的的話,再加上與學生的聯合,才是中國真正的覺醒。」


(本文選摘自李少兵、齊小林、蔡蕾薇著《北京的洋市民:歐美人士與民國北京》,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2016年8月。經出版社授權,澎湃新聞轉載。現標題與小標題為編者所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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