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5美元換來3.6億美元：中國軍機出口第一單
作者：薩沙
【薩沙講史堂第八十八期】5美元換來3.6億：中國軍機出口第一單（軍事系列第45講）
中國軍機出口的第一單，我們使用區區5美元換來了3.6億美元的訂單。這不是奇蹟，就是現實。聽薩沙說一說吧！
不做軍火販子？這句話已經過時了
在毛澤東時代，中國曾經出口大量飛機！不過，那個時代武器出口是支援亞非拉革命，基本都是無償援助性質，也就是不賺錢。
軍援歷史寫到：對外無償援助始於1958年，前後20年中，曾向朝鮮、越南、阿爾巴尼亞、羅馬尼亞、巴基斯坦、孟加拉、柬埔寨、尼泊爾、埃及、尚比亞、坦尚尼亞、蘇丹等16國提供了10種飛機共1153架，還有多種發動機和航空零備件；向其中3個國家提供了少量海防導彈和空對空導彈；還幫助其中5個國家建設了飛機修理廠。
改革開放以後，國家的中心從全球革命轉移到經濟建設。軍費開始大幅度縮減，各大航空軍工企業立即遇到生存問題。1978年，鄧小平同志多次聽取航空工業軍工部門的彙報以後，做出了必須出口軍用飛機創匯的決定。
1979年1月，中國成立了中國航空技術進出口總公司，正式開始賣飛機。
當時誰也沒想到，在短短1個月後，中國第一筆航空出口生意就送上門來。
1979年2月，埃及有一批蘇制安24運輸機需要大修。可惜，埃及和蘇聯關係已經鬧僵，兩國廢除了友好條約，蘇聯撤走了全部專家，並停止向埃及提供軍需物資。埃及軍方空運能力很弱，急需要這批運輸機救急。急得團團轉的埃及將軍們，突然想到中國也有生產安24的經驗（運7），也許能夠修理。埃及人立即通過中國駐埃及大使館，向中國軍工企業求助。
大使館第一時間將這個喜訊傳到國內，中國航空技術進出口總公司上下極為興奮。他們迅速組織一個7人代表團，馬不停蹄的趕赴埃及。當時中國已經在1970年試飛仿製的安24成功，修理方面自然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代表團成員信心十足，帶著輕鬆的心情登上了飛機。
窮困潦倒的旅程
談到這段旅程，這裡還有一段有趣的插曲！
此時公司剛剛成立1個月，國家還沒有正式撥款。公司根本拿不出去埃及的旅費，只得去借錢。中航技公司的領導人趙光琛親自到外貿部，找曾經共過事的部領導求助！
該領導明知道此時國家外匯困難，也硬著頭皮請一位主管副部長酌情借點美援救急。
這位副部長抓耳撓腮的說：外貿部當前外匯很緊張，要想借上千美元，實在愛莫能助！
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代表團只能空著手去埃及吃大戶。他們希望由埃及方面和大使館提供食宿和交通工具，自己不要花錢。
不過，旅途中怎麼也要用錢啊？就算在轉機的機場買瓶水，總不能用人民幣吧！
這怎麼辦呢？
答案是，沒辦法！！！
在開羅機場降落的時候，整個代表團7個人一共僅有5元美金。
這5美金還是三機部外事處以前援外人員回國後，上交的在國外沒用完的5個美元。
由於錢太少，帶團領隊苦著臉告誡大家：轉機時候不要買任何東西，肚餓口渴也硬撐著；行李一定要自己推，防止要外國服務員藉機索要小費。
唯一沒法避免的是要上廁所！領隊決定：這5美元，就用來轉機時候上衛生間給侍者的小費。
窮到這種地步，換成美蘇專家早就鬧翻天了。但這7個高級工程師都經歷過大風大浪，很多人剛從牛棚放出來沒多久，什麼苦沒吃過。這點事情在他們看來根本不算什麼，忍一忍就過去了！
出發前，呂東部長親自囑咐代表團：堅持要現匯，要現金。我們發展航空工業急需外匯，哪怕一個美元也是好的。
代表團一路上小心謹慎，就怕多花一分錢而出洋相（因為根本沒錢）！甚至轉機期間等待的幾個小時，他們都盡量忍著不上廁所，就為省這5美元。
到了埃及以後，代表團顧不上休息就拜會埃及方面專家，商討維修安24的細節。
老鼠沒打著，打到一頭大老虎
沒想到，埃及人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擊。在談判中，埃及猛然發現中國人並沒有獲得蘇聯認可的安24運輸機的維修證，頓時對中方的能力產生懷疑。
經過幾天的談判，埃及方面婉拒了代表團的提議，不讓他們負責這次的維修工作。
此時的代表團7個人，如同12月的寒冬從頭上澆了一桶冰水，從頭涼到腳，都覺得無臉回國見人！
埃及方面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主動安排代表團去遊覽金字塔等名勝古迹。此時的代表團哪裡還有心情遊山玩水（況且也沒錢），垂頭喪氣的回到中國駐埃及大使館。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安24的維修項目沒有拿到，代表團卻意外的拿到了一個百倍利潤的新項目。
在歷史上，中國和埃及沒有衝突，從1956年以來一直保持友好關係。在談判間隙期間，兩國專家經常閑聊。此時的埃及剛剛經歷了第四次中東戰爭的慘敗，空軍被以色列人重創，急需要一批戰鬥機補充。
埃及空軍原來是蘇聯模式！可是蘇聯已經和埃及鬧翻，不可能軍售。而這邊的英美法還在觀望，看看埃及究竟會向哪邊走，暫時也不可能賣給埃及武器。
這樣一來，埃及被迫只能找第三國想辦法。
代表團發現埃及的意圖後，頓時兩眼一亮，立即推薦了中國的殲6。
此時的中國殲6，在國際上的口碑非常不錯。
幾年前的第三次印巴戰爭中，巴基斯坦的殲6將印軍的蘇制蘇7和英制獵人戰鬥機打的無法招架。
殲6原型為米格19戰鬥機，在中東也赫赫有名。
埃及空軍裝備的都是蘇制飛機，主力戰鬥機是米格21和米格17。對於米格19，埃及也不陌生，知道它很實用。
最重要的是，埃及手頭並不算寬裕，買不起較貴的戰鬥機。而中國的殲6價格非常低廉，是同時代所有戰鬥機中最便宜的，正符合埃及的需要。
於是，埃及最終決定購買50架殲6，總價為1.3億美元！
同時，埃及還有一批蘇制飛機急需零件和維護，也同中國達成協議，支付3000萬美元。
第一單就是1.6億美元，實實在在的開了一個好頭。
中國的朋友穆巴拉克親自出面
錢自然不是這麼好賺的，代表團很快就遇到了新的麻煩。
埃及政府同意了計劃，埃及軍方部分將領卻表示反對。。
幾個埃及將軍認為，埃及的米格21尚且不是以色列F4鬼怪的對手，老式的殲6恐怕更不行。他們聯合起來反對，拒絕簽字購買。
代表團試圖和他們溝通，無奈這些人極為固執，根本不聽中國人的解釋。
萬般無奈，代表團只能另外想辦法。
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在駐埃及大使介紹下，代表團去拜會了埃及空軍負責人：埃及副總統、前空軍司令穆巴拉克。
原中國航空技術進出口總公司總經理、名譽董事長劉國民回憶當年寫到：作為埃及2號人物的穆巴拉克是個實權派，空軍要買飛機，最終都得經由他來拍板。穆巴拉克在電話中說，你讓中國朋友到我這裡來一趟。於是姚大使率領我們前往副總統府。穆巴拉克聽了我的彙報之後，言談舉止之間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部下有些發火了，連說空軍怎麼搞的？!人家中國人誠心誠意地來跟你們談，給出的條件這麼好，你們還不接受……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穆巴拉克對中國的友好感情，是用一種軍人的直率來表達的。他說：「你們中國人跟我談合同，我閉著眼睛都敢簽字！」聽了這番表白，我心裡踏實了。
在穆巴拉克的支持下，埃及軍方很快批准了這個軍購計劃。其實埃及方面也明白，這點錢就能夠買一大批米格19戰鬥機，這種好事到那裡找去？
7月，中國方面第一次收到了埃及的預付款2700多萬美元，這遠遠超出最初的預期！
多年後，劉國民仍然欣喜的回憶：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這也是新中國改變軍事裝備對外無償援助，開創軍貿出口新局面的一件大事；這個合同的意義，甚至超過了合同本身。當時中國的槍支、大炮、坦克這些常規武器還沒賣出去呢，我們中航技公司就率先把飛機賣了出去。所以這不僅僅是中國航空出口第一單，而且還是改革開放以來的中國軍貿第一單！
1980年4月5日在北京，中國又與埃及簽訂了出口60架殲7飛機及備份發動機、備件和測試設備的合同，總成交額2億多美元。
區區5美元，最終換來了3.6億！
最有意思的是，其實這5美元他們也沒有捨得用。
回國的時候，劉國民親手把5美元又還給了公司的財務科。
寫到這裡，薩沙很有感慨：老一輩中國航空人的實幹精神和廉潔的風骨，真的很值得欽佩！！！
【薩沙講史堂第八十八期】5美元換來3.6億：中國軍機出口第一單（軍事系列第45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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