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物種日曆橙：你知道我的家族有多混亂嗎？

我第一次吃橙子（Citrus sinensis），大概是在四五歲的時候。那個時候，北方的冬天仍然是個貧乏的季節——市場里的蔬菜水果屈指可數，蘿蔔土豆大白菜是當家菜中的三元老，蘋果則是整個北方冬天難得能夠保證供應的果子，偶爾出現的橘子就是水果中的戰鬥機了。在這段時間，也許是運輸事業的蓬勃發展帶來了新鮮的水果，廣柑出現在我們家的餐桌之上。雖然名字裡面有個柑字兒，但是我可以確信這東西不是柑。因為廣柑的皮兒很難剝開，並且帶有穿透牙釉質的酸味兒，足以匹敵現在流行的青檸，全然不像後來吃到的蘆柑那樣清甜可口。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吃到的就是橙子了，而且是帶酸味的橙子。

成熟的橙子，以及它們的剖面。圖片：wiki commons

這也不奇怪，柑橘家族本來就是一個極度混亂的大家族。若論關係，橙子還真需要叫橘子一聲老爹。追根溯源，柑橘家族只有枸櫞（Citrus medica），柚（Citrus maxima）和寬皮橘（Citrus reticulate）這三大元老。而橙子則是是柑橘家的第一代私生子，家長是寬皮橘和柚子。於是橙子結合了二位家長的特徵，包括如柚子般難剝開的「外套」，如橘子般嬌小的個頭。本來橙子家都還要分出甜橙（Citrus sinensis）和酸橙（Citrus aurantium）兩個種，好在現在的科學家們都認為，還是把所有的橙子都扔進一個家門就好了。

橙子花的照片，呃其實和橘子柚子沒啥區別。圖片：west-crete.com

這是整個柑橘家族的一小步，卻是水果界的一大步！至於，柑橘家混亂的第二波組合就是以橙子為核心了，跟柚子老爹搞出了西柚，跟橘子老媽搞出了一些柑，跟香櫞結合產生了鼎鼎大名的檸檬。柑橘家的成員基本上就齊備了。唉，要是想理清楚柑橘家族成員之間的輩分，還真是個撓頭的事情。算了，好吃就行。想進一步了解混亂不堪的柑橘家族，可以看此文：《柑橘家的不堪往事》。

考古證據顯示，早在公元前2500年，我國就開始種植橙子。不過，橙子被西方人認識，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大概在14世紀，橙子才被葡萄牙人帶回歐洲，在地中海沿岸種植。1493年，哥倫布第二次造訪新大陸，橙子才登陸美洲，並且在那裡找到了真正的樂土。時至今日，我們在菜市場里可以買到的橙子種類早就不止廣柑一種了，臍橙、血橙、冰糖橙，甚至還冒出了一種叫橘橙的怪傢伙。光名字就已經讓人撓頭，更不用說挑選了。不過，各種橙子的個性不同，價格差別也很大。

臍橙可以算得上是最親民的一種橙子了。這種橙子出現時間並不長，1810到1820年間出現在巴西，1835年被引種到美國，1870年才開始大規模種植，並且迅速發揚光大，成為橙子中的主力軍。臍橙的主要特徵就是果中套果，有點俄羅斯套娃的意思。不過小果子並沒有長在大果子的中央，而是長在果子的頂端——這讓臍橙的外皮上有了個「肚臍」一樣的環紋凹陷區，臍橙因而得名。果中之果被稱為「副果」，可以理解為在果子裡面多長出了一個小果子。其實在辣椒和木瓜中，副果現象也時有發生，只是沒有臍橙這麼穩定罷了。順便說一句，與主果相比，副果的甜度要高一些，只口感上略干且纖維較粗，吃不吃全看個人喜好了。

臍橙的外觀和剖面。圖片：史軍

血橙因為果肉中帶有深紅色的條紋而得名。通常來說，橙子中的優勢色素是胡蘿蔔素，所有我們看到的橙子顏色是橙黃色的。血橙中不僅含有胡蘿蔔素，並且含有大量的花青素，這樣就讓果肉有了鮮紅似血的條紋，甚至可以讓整個橙子都變成紅色。血橙於15世紀出現在西西里，很快就被義大利和西班牙廣泛種植了。不過我個人並不喜歡這種橙子，獵奇尚可，要是專門吃就算了，因為它們的味道實在抱歉。

還有冰糖橙，是上個世紀60年代從我國的普通甜橙中優選出來的品種。冰糖橙個頭比臍橙要小，但是汁水豐富，甜度甚高。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纖維較多，容易塞牙。喜歡吃冰糖橙的朋友都會遇到一個煩心事兒，就是吃完這種甜蜜的果子之後，必須要剔牙。

至於說新興的愛媛38號橘橙，已經不是一種橙子了。它是橘子和橙子多次雜交的結果，追根溯源，我們國家的溫州蜜桔、美國的克里邁丁紅桔都是它的祖先。此種水果簡直就是橘子和橙子的完美結合，橘子皮的剝法，橙子的個頭，關鍵是果肉就像一罐罐鮮榨果汁，輕輕咬開就能感覺到汁水奔涌而出。酸甜適度，果肉柔軟，堪稱完美。

橘橙的外觀和剝開之後的樣子。圖片：史軍

時光如梭，我們家二丫頭已經可以抱著橘橙自己啃了，她們肯定無法理解橙子為什麼會是酸的，這種事情很快就會變成故事中的事兒了。人類對甜蜜果實的追求不會停止，柑橘家的混亂狀態仍然在繼續，希望有一天我在給孫子孫女講廣柑故事的時候，會有更驚艷的橙子出現在我們的唇齒之間。

最後附贈一個挑選橙子的技巧，如果是同一品種的橙子，一定要選其中果皮細膩的。通常來說，這樣的橙子皮比較薄，果肉比較柔軟，汁水也更豐富一些。本方法親測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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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史 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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