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煤堆變成綠山，法國煤城洛斯昂戈埃勒成為世界可持續發展典範

從法國首都巴黎乘車往北，前往倫敦或布魯塞爾，在朗斯西北部會看見兩座黑色金字塔一樣的小山。這兩座180多米的小山其實是歐洲最高的煤渣堆，已經成為法國北部加來海峽大區加來海峽省的洛斯昂戈埃勒鎮的地標。這個只有7000名居民的小鎮，曾經是顯赫一時的法國煤城，鎮里的居民大多數曾經是礦工家庭，現在鎮政府的官網上則驕傲的標註著「可持續發展的樣板城鎮」。

要不是2005年11月13日那場突如其來的巴黎恐怖襲擊事件，12月3日，該地就會迎來包括法國總統奧朗德和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在內的千人代表團進行訪問，因為這裡是2015年巴黎氣候大會唯一指定的實地考察現場。在導致132人死亡的巴黎血腥屠殺之後，法國本土和科西嘉島進入緊急狀態，東道主出於安全考慮取消了這次考察。然而這個仍然屬於法國最窮城鎮之列的礦區小鎮，能被當做歡迎全世界的法國樣板城鎮，本身就已經說明它持續30年的轉型之路，已經獲得了巨大成功。以致於《第三次工業革命》的作者、美國未來學家傑里米·里夫金將洛斯昂戈埃勒寫入案例。「我說轉型說了30年，而洛斯昂戈埃勒鎮已經做了30年。」傑里米·里夫金如是說。

至少在17世紀以前，洛斯昂戈埃勒鎮只有三四百個居民，主要從事農業。它的興旺發達跨越18世紀到20世紀之間，成為一座擁有近300年歷史的煤礦產業基地。經過1850年至1950年當地煤炭工業瘋狂擴張後，人口增長了十倍，然而，1980年代末期停止採礦後，充斥著失業礦工的城鎮如何能夠獲得可持續發展。這也是一直困擾來自綠黨的鎮長讓-弗朗索瓦·卡隆的難題，他是當地一名礦工的孫子和老鎮長馬塞爾·卡隆的兒子，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一方面不要抹掉過去，忽略它昔日的輝煌，另一方面促進當地的人與環境之間的和諧、發展和進步。

早在1986年關閉礦井之際，老鎮長馬塞爾·卡隆就意識到不能像其它礦區一樣徹底填平礦井，而應該保留當地居民的歷史記憶。因為此地的優勢是形成了獨特的煤礦文化，擁有自己的煤礦小城以及地方管理系統的，學校，醫院，劇院，礦工社區，宗教設施，礦區辦公室等，一座城市該擁有的一切都一應俱全。從挖掘煤礦到將煤礦加工應用於生產，擁有一個完整的產業鏈.這個區域大約有120000公頃，其中還包括了109個小型礦區，一些礦井升降梯的平台及工作塔都還完好的保存著，包括這兩座總面積達90公頃的大約每組有180米高的煤礦煤渣山。地下的煤礦系統，四通八達的鐵路等等，工程之浩大，可見這300年間的輝煌。有的礦坑在戰爭中被炸毀，大量遺迹仍然被精心保存。

接力棒在繼續傳遞。讓-弗朗索瓦·卡隆早在1992年就當選為地區議員，並成為負責城市規劃的副鎮長，2001年接替他的父親之後被選為鎮長。當時，洛斯昂戈埃勒鎮的水污染指數在法國排名第一，礦工們的房屋由於無錢修繕而破敗不堪。他創建了一個旨在保護歷史遺迹的「煤渣山行動」協會（La Cha?ne des terrils），呼籲當地民眾的的文化傳承和環境意識。他的協會2001年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交了申請材料，終於在2012年6月，11/19成對煤渣堆基地(La base et les terrils jumeaux du 11/19)被列入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錄。從此這裡現在改建成博物館，來此參觀的人們可以了解整個礦區300年的歷史以及了解地下礦區，還可以在礦山上行走，並且到達礦區旁最高底，一覽整個礦區的全貌。11和19這兩個數字則是昔日的礦井號。

人們花費6歐元，就可以在為期兩個小時的參觀中，探索11/19基地礦井的昔日地面堆礦場及其採礦城，以便了解採礦城的運轉、廢石堆（煤炭開採之後的剩餘物）及技術發展變化。這裡也成為了可持續發展資源中心、生態企業孵化器和綠色建築培訓中心等多功能基地，成為支持該鎮可持續發展的集團作戰力量。

在洛斯昂戈埃勒鎮的可持續發展計劃中，讓-弗朗索瓦·卡隆讓每位居民都有參與感。他推出了一項「五五計劃」（ fifty-fifty ），讓居民在鎮政府的支持和資助下完成一些項目，比如共享花園、鮮花培植計劃等，由居民自己負責澆水和種植。鎮里的重要決策也交由居民代表討論和決定，儘管效率稍微受一些影響，需要更多時間進行討論，卻使政府和民眾建立起了信任，獲得了雙贏。鎮長認為，洛斯昂戈埃勒鎮轉型的主要支柱不是技術革命，而是人人參與精神。

在讓-弗朗索瓦·卡隆看來，他的目標已經初步達到，洛斯昂戈埃勒鎮相繼建起了廢水收集處理系統、HQE綠色建築標識公寓、自助蔬菜培植系統等，以前由於煤炭公司無償提供家用煤炭，當地住房的建造不注意隔熱絕緣，現在新修和翻修的住宅都已經採用更加環保和節能的新材料。讓遊客感到驚喜的是在鎮里教堂的屋頂也是用太陽能電池鋪就，即使在這個陽光稀少的地區，這個200平方米的太陽能屋頂每年能生產32000度電，可以滿足12戶家庭的年度用電需求。在當地的地標煤渣山之下，有序排列著十幾塊更加龐大的太陽能電池，儼然已經變成一座小型的太陽能發電站。這個試驗性的電站名叫「盧米瓦特」（LumiWatt）,目的是超越現有經濟模式，探索光伏電池在該地區更廣應用的可能性。連接煤渣山和11/19基地礦井的是一片種滿甜菜的生態區域，而圍繞整個城鎮的綠化帶則有15公里長。步行者和自行車在這裡的小路上愜意前行，時而穿越過一處處歷史的遺迹。這裡曾被毀滅過至少五次，分別是1213年，1303年，1513年，1648年和1915年。其中，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德軍佔領期間的激烈戰鬥導致全鎮的建築蕩然無存，直到1929年才完成重建的過程。

洛斯昂戈埃勒鎮開發了圍繞世界遺產的各項文化活動。2016年9月17日，在歐洲遺產日之際，洛斯昂戈埃勒鎮組織了在煤渣山頂放飛孔明燈，然後回到11/19基地礦井舉行舞會，成為當地一年一度的文化盛事。如今，每年拜訪這座小鎮的遊客有4萬人，這其中包括記者、學者、政客、社會活動家、生態旅遊者等專業人士。人們在這裡思索歷史，也為未來尋求更多的思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