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離我們很遠，痛苦離我們很近

剛剛邁入2017，1月的熱點似乎是伴隨著一種離我們生活感覺較遠的對象進行著的，那就是槍。而這段時間火熱的槍與槍的相關也並沒有用來保衛人民，卻成為了大家討論槍與槍支的另一層面的問題。

法律法規是要遵守的，社會的人又如何獨立與群體而存在，一旦有了群體就需要管理，產生組織，難免需要方法，法律則是其中一種，那麼對於槍以及槍所引發的，我們能如何反思近期所導致的問題。

不論氣槍玩具槍，值得注意的是，既然是不該存在的東西，為何本該渠道上的管理最終落實到購買者身上，從目的性的考慮而言，這樣是否合理？

年關將近，玩的東西不少喜慶卻也又不少危險。

同時這也用槍來提醒人們，另一種傷人的武器似乎不只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其殺傷力遠遠超乎人們的想像，那就是語言暴力。藝術家解勇曾創作出一組名為「語言暴力」的作品，期以喚起人們對這一「無形槍支」的重視。

那天，在一個瀋陽的大商場里，

解勇拿出一個金屬手提箱子。

裡面就三個用鋼鐵做成的字：

豬腦子

司馬沒想到，

他「哐哐哐」，「哐哐哐」......

只花了9秒他就把一句「豬腦子」，

變成了一把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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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幾秒種，

「丟人」成了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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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腦子，廢物，丟人，就知道吃......」

這些充滿暴力的話是否曾出現在你的生命里？

幾句話究竟可以造成多少傷害？

解勇說，它也許就像一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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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孩子時候，你爸媽是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

司馬這才明白開頭酷炫的變戲法，

並不是哪種玩具的新奇玩法，

而是他想要這樣的方式，

告訴所有人「語言暴力」的殺傷力。

而這些個「語言兇器」並非解勇杜撰，

而是來自瀋陽市看守所

六個未成年人的真實經歷。

「語言是有能量的，積極的溫暖的語言能讓孩子變得自信、樂觀，而攻擊性、傷害性的語言可能毀掉孩子的一生。」解勇說，「我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將這些話變成兇器，目的就是要告訴家長、老師們立即停止語言暴力。」

「語言暴力」的靈感來源，是解勇和瀋陽心理研究所所長老薑聊出來的，老薑說：「前些天我到少管所給少年犯做心理輔導，我們有個發現，那就是少年犯犯罪跟父母對他們的慣用語言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

聽到這兒，解勇心裡咯噔了一下，回應道：我童年生活在鐵西，親眼目睹了街坊鄰居對孩子無意識中的語言暴力，我只是一個旁觀者，都覺得心裡很難受，無心的話給孩子的傷害別提多大了。」不由得兩人又談起Safe Kids獲獎的那組海報。

這組創意作品用語音識別技術將語言視覺化，父母可以看到傷害性話語在孩子身上留下的烙印。

「語言暴力是一種精神虐待，而這種精神虐待是一種後天的習得行為。除非這個循環被打破，否則這一持續的影響能夠延續到成年時期，並且這種暴力行為很可能會從這一代傳遞到下一代。 」

聽老薑這麼一說，解勇心裡越發想著：作為一個藝術家，我能做點什麼才好。

他的點子是讓語言暴力變得更接地氣：「如果只是簡單的字，不夠直觀。目的就是想警醒大家，如果把字變成「槍」、「刀」，大家就能立馬感受到「語言暴力」的危害，才能引起家長或者監護人反思。」

接著，解勇就跟著老薑他們一起走訪了少管所、監獄。

關在鐵絲網裡面的孩子都是因為謀殺等重罪在拘留所服刑的，解勇他們想通過和少年們聊天，發掘一些因為父母長期「語言暴力」誘發犯罪的真實故事。

解勇本身不太會聊天，這件事本身就很難，更難的是，他還得從他們嘴裡問出長期累積負面情緒的語言，以及導致犯罪的那個事件。

幸好，在耐心溝通下，少年們都坦誠地述說了兒時從長輩那聽到的侮辱性語言：

16歲的小曹，從小被繼父稱為「廢物」。離家後獨自生活，在外省一個賭場里被一個中年男人欺負，那人指著他的頭幾番說他是「廢物」，這個喚起了小曹兒時的痛苦記憶，於是他弄了一把槍，打死了那個說他「廢物」的中年男子。

15歲的小王，小時候學習成績一般，母親經常數落他「就知道吃」。在數落中長大的他身體肥胖，脾氣也很暴躁。

他在瀋陽一家飯店做廚師時，老闆說他是「憤怒的小胖，就知道吃」，勾起了他屈辱的童年，等到老闆深夜熟睡時，他將匕首插進了老闆的腹部。

小張的父母離異，媽媽一身戾氣，「你怎麼不去死」，這句話像是魔咒纏繞著他，「小時候我媽就總是愛說這句口頭禪，我不敢頂撞什麼，心裡卻始終無法接受。

後來長大了，也工作了，老闆竟然也這麼說我，我就爆發了，直接用一把刀殺了老闆，理由再簡單不過——我媽這麼說我，我沒辦法，你憑什麼也這麼說我？」

只因為輟學給人洗頭，不小心將顧客燙傷，老闆說了一句「你怎麼不去死」，徹底激起少年心中的恨意，少年失手將老闆殺害釀成悲劇。

雖不能說這種語言暴力就是導致悲劇發生的唯一原因，可是很顯然，這是很重要的一個誘因，很多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就這樣，解勇他們把收集來的關鍵詞歸類，最後保留最具代表性的常用暴力語：豬腦袋、廢物、丟人、怎麼不去死、就知道吃、是人就比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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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了讓「暴力兇器」直觀地呈現，解勇通過文字部首的拆分、組合將抽象的、由鋼鐵製成的「暴力語言」轉換成直觀、真實的、可以傷人的「兇器」——如同這些青少年犯罪時所使用的武器。

為了打造出那些能夠用於組裝完成的偏旁部首，解勇在724工廠里耗了近四個月的時間。

才有這組有六個系列作品的，

主題為「拒絕語言暴力」的裝置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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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更多人看到，

解勇有意選擇了一個大商場

作為展覽地布展。

這些字也出現在了觸控屏幕，

跟平板上。

很多父母帶著孩子來拼，

十幾秒後就能看到「廢物」變成弓弩，

「丟人」變成利斧......

小孩子們圍著看演示，

大人們也躍躍欲試。

前來參觀的人都感觸頗深，

看了布展台上的視頻之後，

父母們都一臉反思的表情，

「我在家裡確實說過『別丟人了』這樣的話，

沒想到說這些話對孩子傷害這麼大。」

「不按照我的方法做我就發火，得改嘛。」

「當你把文字組裝成一個武器去比劃時，這時候家長心裡就會很震撼，他可能就會反思和小孩的溝通過程中是不是要注意什麼。」

這也正是解勇的創作初衷。

活動被國內外多家媒體報道轉載，更多人知道了這件事。

不僅如此，

因為這個作品，

解勇還獲得了倫敦國際獎金獎、

第二屆青年創新大賽金獎、

新加坡亞洲廣告節金獎，

戛納國際創意節銀獎......

倫敦國際獎 金獎

但是得獎並不是解勇的最終目的，解勇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警示大家：語言是有力量的，選擇用溫暖的語言代替語言暴力，至少能讓世界多一點愛的溫暖，少一點冷漠和殘酷。

正如他為了愛，為了不再看到被剝掉皮的動物空洞的眼神，創作出公益裝置作品——《千針萬痛》，變動物皮毛為鋼針，扎進硅膠模型里。但凡看過這部作品的人，無一不發出「一件皮草，千針萬痛」的慨嘆。

他想用這些刺進硅膠的細針，刺痛觀眾的心，讓人們內心燃起對生命悲憫與敬畏，這也是解勇第一次獲得戛納大獎的作品。

同樣的，為了不想看到因為沒有安全座椅

而失去生命的兒童，

他用3200個姓氏造車的裝置作品

《守護天使》呼籲兒童安全座椅立法。

沒想到真有效。

人們紛紛上網簽名表示支持之後

首部強制使用兒童安全座椅的全國性法規

有望在兩年內出台。

中國每年有1.85萬兒童死於交通事故，死亡率高居世界第一，大部分沒使用安全座椅，為了呼籲將強制使用兒童安全座椅立法，設計以安全座椅中的兒童為核心，將汽車造型和百家姓作為視覺元素的裝置，表達大眾呼籲兒童安全座椅立法的迫切願望，還通過作品組織網上簽名。

在大多數人眼裡，解勇是大學美術學院的院長，是知名的藝術家，但是他清楚知道，自己還是一位父親，他的藝術作品靈感來源多是出自愛。

他想用藝術家的別樣方式表達愛，傳遞溫暖，慢慢地改變世界。

圖片源自Google 視頻源自瀋陽市心理研究所《拒絕語言暴力》

藝術不只是小眾的，

也可以很接地氣，

但無論用什麼樣的形式，

不能丟掉的是傳遞愛。

這，或許才是它最溫暖的歸宿。

美術史君的藝術小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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