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海德格爾與裝置藝術

海德格爾與裝置藝術

海德格爾與裝置藝術



2017




哲 學 園 恭 祝


海德格爾與裝置藝術


——哲學家的論述是最早的裝置藝術


by 林雲柯


摘要:1935年,海德格爾在《藝術作品的本源》一文中,通過梵高的畫作《鞋》討論了器物——用具的有用性。他認為器物一旦被藝術的框架框起來,就會顯示出與平日普通用途不同的意味。畫中的鞋昭示了田野大地的呼喚,在農夫的世界得到保護。因此它已由普通的鞋轉化為能展示無盡詩意的藝術品。

海德格爾與裝置藝術



1935年,海德格爾在《藝術作品的本源》一文中,通過梵高的畫作《鞋》討論了器物——用具的有用性。他認為器物一旦被藝術的框架框起來,就會顯示出與平日普通用途不同的意味。畫中的鞋昭示了田野大地的呼喚,在農夫的世界得到保護。因此它已由普通的鞋轉化為能展示無盡詩意的藝術品。


「在這鞋具里,迴響著大地無聲的召喚,顯示著大地對成熟穀物的寧靜饋贈,表徵著大地在冬閑的荒蕪田野里朦朧的冬眠。這器具浸透著對麵包的穩靠性無怨無艾的焦慮,以及那戰勝了貧困的無言喜悅,隱含著分娩陣痛時的哆嗦,死亡逼近時的戰慄……」


然而最後證實,梵高的這雙鞋並非農鞋,是他自己的,並且只在城市裡穿過。

哲學家在藝術的評價上有過的最大「醜聞」,大概要算海德格爾對梵高《鞋》的那段著名評價,海德格爾犯了一個著名又不著名的「低級錯誤」。梅耶·夏皮羅不確定海氏到底評論的是哪一幅畫,因為有三幅符合海氏的描述,於是他去信詢問,而最終在回信中被海氏確定的描述對象,那雙鞋梵高只在城市裡穿過。


但這個理論史事件卻沒有得到什麼重視。在理論教育中,雖然有著明確的對象,但是由於生成出了「藝術是真理的自行介入」這一論斷,論述被當做分析命題接受了,分析命題,即沒有任何經驗內容。而如今,當我和海德格爾的粉絲們提到這個低級錯誤時,他們的反映卻出乎我的意料:在他們看來,海德格爾給出了完整的表達,而錯的好像是梵高,他應該穿著那雙鞋在鄉村耕種兩年,而不是在城市裡做一個鄉村非主流。但這種態度反而讓這段理論史上數一數二的精彩評述立刻轉變為了語言暴力。他不但沒有如他所說,「無私」的澄明作品中的真理,反而把作品和作者一起俘虜甚至消滅了。更不用說夏皮羅在最初的篩選中,發現了三幅符合描述的作品,從經濟角度說,梵高的《鞋》因為其複數而貶值,而藝術史更多的收藏了海德格爾的評述,因為它才是獨一無二的。


現在,當談論杜尚、沃霍爾成為一種潮流的時候,很少有人會想到他們和這一事件的潛在聯繫,這並不奇怪,因為從表面上,執著於現代技術現成物的他們似乎是海德格爾最激勵的反叛者。但是,如果我們帶著這些裝置藝術家的視角重讀海德格爾的這篇文章,也許會驚奇的發現海德格爾在此處就像一個裝置藝術家:他陳置一個物,剝奪物的原初語境,使得物只能介入到他的論述當中,這並不是「真理的自然介入」,而是「物的被迫介入」。而當複製技術開始泛濫的時代,梵高的《鞋》,某工匠的便池和盒子,它們都是受迫之物。


海德格爾提供了史上第一個裝置藝術的理論原型,我們不妨將這一作品稱為《這雙鞋沒有穿著梵高》,它就立刻有了現代藝術的氣質。裝置藝術的原型在海德格爾的著述中幾乎無處不在:黑夜木屋、羅馬噴泉、精緻古瓮,這些物都在海德格爾的筆下成為了一種脫離了原初生產及其生產者的純然之物,受迫於一種裝置藝術的擺布。而一旦我們站在這個視角重新審視「天地神人」的「四方域」,也許會發現這一模型遠遠沒有我們想像的那樣溫和,它更像是一個極具統治力的策展:在「天地神」三角結構的穩定系統下,「人」不過是一個被加入的「器官」。無論這個「人」指的是觀眾還是原初作者,儘管「四方域」四者彼此敞開,但是「人」的所持往往是最少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人」就像一個被迫開放關口的國度,海德格爾的策展,最終指向的其實是人對形而上學以及形而上學家的臣服。

裝置藝術的本質,就在於對物中所蘊含著的人類經驗的剝奪,而非澄明和維護這種經驗。奧爾特加在《藝術的去人性化》中隱約的觸碰到了這個層面,他指出現代藝術的實質在於「歪曲」,使得作品遠離人類的同情,這確實是那一代現代畫家們在做的事情:「風格化就是一種歪曲」,這正是他們選擇對抗哲學家的手段,那就是盡量的脫離藝術家與哲學家共有的自然,把作品創作為自己的私人語言,保護物種的經驗成分。這正是夏皮羅對海德格爾的反擊方式,他說梵高的鞋就是梵高自己的「自畫像」,它拒絕公共詮釋。


「拒絕」這個詞一直潛藏在現代藝術的後台,後被阿多諾和馬爾庫塞推上前台,但如果「爭奪」被驅逐了,「拒絕」實際上意味著「懼怕」。梵高之後的藝術家不再與哲學家爭奪物與具象,他們從鬥爭中逃逸了。這無疑讓杜尚和沃霍爾這樣的裝置藝術家輕易佔據了統治地位,他們不再像海德格爾那樣需要一整套複雜的哲學體系才能消滅一個藝術家,他們只需要佔據本就匿名的工業製成品,工業社會已經剝離了物中的人類經驗。現在的裝置藝術家不需要再像鼻祖海德格爾那樣用哲學搶奪物,一個好的裝置藝術家,不需要證明自己作品的合法性,只需要證明自己的統治力和決心。但就是這樣的標準,如今也被「人文關懷」逐漸蠶食。


如果我們把海德格爾的這個事件寫進藝術史,就會發現藝術與哲學之爭不但沒有更激烈,反而有消失的危險。如果能夠把海德格爾看作是杜尚和沃霍爾的同行,那麼他對技術世界的批判指向的是對鬥爭消失的恐慌。因「充滿勞績」,「詩意的棲居」描繪的非但不是寧靜,而是凡人與「天地神」鬥爭戰敗的弱感,薩特的「介入」和加繆的「西西弗斯」成為海德格爾一脈最終的成品也由此而來。對工業社會的批判並非基於其對公眾審美的影響,而是工業生產成為了一道橫貫於藝術和哲學之間的城牆,保持了一種和平的外交狀態。如果沃霍爾式的裝置藝術不消亡,哲學和藝術就永遠處於一種遊戲般的打情罵俏,哲學界和藝術界實際上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安全期,無論如何被強暴都無法受孕,無法醞釀出下一個哲學和藝術階段。我們缺少海德格爾那樣的征服者可供跟隨。


談論「哲學與藝術之爭」,而不真正的以哲學家或藝術家的視角去鬥爭和剝奪也許才是最大的弊病。當今藝術所要做的,應該是去杜尚和沃霍爾化。無論是藝術家還是哲學家,如果目標物沒有什麼值得剝奪,我們何必還要去用哲學或藝術來命名這種虛偽的快感。

您的贊是小編持續努力的最大動力,動動手指贊一下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哲學園 的精彩文章:

藝術家們為什麼對維特根斯坦如此著迷呢?
維特根斯坦的房子:沉默的裝置
哲學家的年夜飯—2017 雞年除夕夜實況轉播
愛走路的哲學家尼采告訴你,邁開腳步和心靈對話,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

TAG:哲學園 |

您可能感興趣

幻境:凡爾賽宮裡的空間裝置藝術作品
防海生物裝置原理和布置
秘境對決紅色卡牌 阿爾維斯修理裝置屬性介紹
裝置藝術沒在裝
裝置的空間與繪畫的世界「索爾·勒維特與張曉剛」
雕刻藝術家的巨型裝置藝術 博物館裡的大樹
俄羅斯聯邦武裝計劃將核裝置作為太空動力
中國藝術家史金淞的裝置藝術新作,嬰兒車也可以很酷炫
全超導托卡馬克核聚變實驗裝置及技術參數
鳥頭:作為裝置藝術的攝影
日本裝置藝術家原田和明
安放在巴黎地下的非法藝術裝置
克羅斯,皇馬中場的精確制導裝置
裝置藝術?怎麼裝?
二戰德軍國E系列坦克的夜視裝置
萊帕克匠心打造 教學實驗室裝置
台灣東海岸必拍裝置藝術 幾米遇上彩繪木頭羊
芝加哥最大的多媒體藝術裝置「活雕塑」
韓紹光最新裝置作品首登中華藝術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