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一個肅穆的季節

文/高峻

【作者簡介】高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散文集《身邊的法》《走進四季》，詩歌集《綠野輕吹》。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冬日，對於北方而言，無疑是一個肅穆的季節了。

青蛙無聲了，大雁南飛了，鮮花凋零了，蜜蜂消失了。北風不知疲倦地從西伯利亞日夜吹來，帶著無比的冷峻和沉思，隨著漫無邊際的雪花，飄飄洒洒降落在大地上，裝裹著樹枝、房屋和狗。世界只有一種顏色，放眼望去皚皚爽爽，清凈極了。同時也顯得凝固而清涼，孤獨而執著。

這就是北中國的風格了。我的家在鄂爾多斯北部黃河南岸，屬於河套平原的一部分。田疇坦蕩，四野漭漭。冬天的氣溫在零下十幾至二十幾度，和東北地區相比，暖和多了，但仍是銀裝素裹寒氣逼人。在蒼茫的天地間，除了裊裊炊煙在蠕動，還有幾個在樹與地之間奔奔跳跳的麻雀外，便是沉睡與寡郁。這便是農村冬日的白描。

這個季節小孩是不願出門的。記得小時候，家裡一盤暖炕，就是我和妹妹的天地了。早晨看玻璃窗上繪畫般的冰花，產生許多嚮往，那些參天大樹，高山峽谷，飛雲激流就是從這裡接觸到的。那時就想，這些美麗的地方在哪裡呢，我什麼時候才能到那裡走一走看一看？童話般的美麗遐想就這樣刻印在腦海里。後來果真登上了黃山，漂流了長江，穿越河西走廊，橫跨東北平原，才知道，祖國的大好河山，早早就映在了玻璃窗上，烙印在我的心裡了，致使我不能不愛祖國，不能不愛祖國的大好河山。奶奶疼愛孫子，常常調節家裡的氣氛，除了講述她經歷過的那些舊事瑣事外，就是給我們炒黃豆。黃豆在熱鍋里蹦跳，香氣瀰漫著全家。妹妹急待等著吃炒熟的黃豆，而我的心早已飛出了門外。

經常來找我玩的小朋友是許大爺的兒子許根。許大爺有五個閨女，第六個孩子才是許根。在許大爺的眼裡，他是許家的根，所以管他叫根根。根根和我年齡相同，都是屬豬的，但他的膽子比我大。他敢往小騾駒的背上爬，敢拽別人家的狗尾巴。有一次，我們在隊坊里玩耍，許根突然竄到羊圈內，騎在一個羯子身上，這隻羯子受驚狂跳，把他摔在地上，正好跌在被羊啃光了的樹杈上，把睾丸扎得通紅，隨後就腫脹起來，可把聞訊趕來的許大爺嚇壞了，背起許根大步流星就往醫院送。到了冬季，我們最得意的活動是套麻雀。下過雪後，大地一片白茫茫，麻雀尋覓不到食物，急得四處跳竄，最容易上當。我們把院子里的雪掃開一片，撒上一把米，在米上面支一個篩子，然後拉一根細繩子，圪蹴在牆角，等麻雀跳進去吃食時，猛拉繩子，篩子落地，准能扣住幾個麻雀。那時，覺得我們這個舉動很開心，也很自豪，可笑麻雀太傻，太笨。其實，人比麻雀就是聰明。說來也是，所有動物中，只有人進化了，成了這個世界的主人，無比強大和自信，霸佔著整個大自然，任意掌管著其它動物的命運。

村外就是廣袤的耕田了。萬物收斂了精力，靜靜地在雪地里冬眠。零星撒落的楊樹光禿禿伸出灰暗的手指與北風對抗著，它想定格冬季一生的舞蹈，卻在狂風掃蕩下被迫發出迷惘的呻吟。喜鵲的巢因樹葉的飄落而裸露在外。孤獨而迷茫的喜鵲，沒有候鳥的計謀而留在北方，站在巢沿上凄苦地等待春風化雨。喜鵲的意志是堅定的，它是北方冬季堅強的戰士，與這裡生活的人們朝夕相伴。我和許根走出村外，常常遙望遠處的山和天邊的雲，也許男兒的志向和血性從小就在遠方。陽光在雪地上折射，讓人睜不開眼睛。低下頭看一看邁動的腳步和留下的腳印，覺得整個世界是那樣透明而亮麗，不經意間，冬季也變得多彩而溫暖了。

也許此刻，就在我們的腳下，已經有小草萌動了。那一點點嫩芽，正在偷偷走進我們的心房。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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