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P：最炙熱的青春留在2016年

沒有包裝、沒有人設，20多年，就像直播了一場戰鬥，將將沒輸，成為現在的自己。他們永遠有人唱歌跑調，永遠跳舞不齊，但也永遠真摯。換句話說，他們身上有人性，抬眼能與眾生相照。

文 / 徐歐露

編輯 / 方奕晗

開播20年零9個月後，日本時間12月26日傍晚6點30分，《SMAP×SMAP》播出了最後一期節目。這不再是玩兒過很多次的「解散梗」。28年來不斷改寫娛樂界歷史的日本偶像組合SMAP，宣布在2016年的最後一天解散。

「在我們的全體國民中，恐怕沒有一人沒被這5人影響過。」日本媒體說。經濟學者、日本關西大學名譽教授宮本勝浩認為，SMAP解散帶來的經濟損失可達636億日元。

這並不誇張。SMAP是很多人知道的第一個日本組合，是他們大笑、大哭的原因，甚至很多人的新年，就是從看SMAP5個人吃年糕湯開始的。

1988年成立時，SMAP是一個6人團隊，清亮白凈，年級最大的隊長中居正廣15歲，最小的香取慎吾只有11歲。1991年，他們推出第一首單曲《Can t Stop!!-LOVING-》，正式出道。

那時的日本娛樂圈正進入偶像文化的「冰河時代」，音樂節目逐漸消失，明星的生存空間受到擠壓。他們穿著綴有星星的明黃色演出服，在雨中又唱又跳，台下觀眾寥寥。這場籠罩在他們頭上的傾盆大雨持續了很多年——他們是傑尼斯事務所中唯一一個出道單曲沒有拿到榜首的偶像團體，因為單曲銷量低於預期，他們被認為是沒有市場的「次品」。在一場名古屋的演唱會中，帷幕拉開，竟然沒有觀眾。

出路只剩下一條：上綜藝和搞笑短劇。當時，偶像是電視中的幻象，是觸不到的存在。讓偶像去搞笑扮丑是難以想像的。6個成員沒有一人拒絕，「不能因為不想做就不做。」木村拓哉說，「做都沒做就說做不到，這在我心裡是不能允許的事。」

他們一把將「偶像」拉下神壇，開始了幾十年毫無包袱地扮丑搞笑：玩雜技運動員才能掌握的轉輪，表演「腿可斷、血可流、球棒不能不斷」的空手道，扮成寵物狗，出演女裝短劇，頂著高燒參加電視台的鐵人三項比賽。

1993年木村拓哉出演電視劇《愛情白皮書》，一炮而紅的同時，也為SMAP帶來關注。他們漸漸抓住觀眾的眼球，CD銷量急劇上升，電視劇邀約越來越多，媒體將1995年稱為「SMAP年」。

就在SMAP迎來第一個事業巔峰的時候，變故出現了。主唱之一的森且行為了賽車手的夢想，提出退團。震驚、彷徨之後，剩下的人決定要創造「5人的全新SMAP」。

全員主持的綜藝節目《SMAP×SMAP》在1996年開播。這檔富士電視台的王牌節目一路長紅，收視率經常創下日本綜藝節目之冠，貝克漢姆、邁克爾·傑克遜、安倍晉三、戈爾巴喬夫都曾是他們的嘉賓。5個人和嘉賓一起做飯、演短劇、搞怪，帶給觀眾無數次露出後槽牙的大笑。在這背後，他們往往要將「如果這麼問了就要這麼答」準備好。「雖然不能保證會成功，但一定保證有成長。」隊長中居正廣說。

每個人也開始在不同的領域嶄露頭角，聚攏的人氣又重新投射在團隊上：中居正廣在主持界風生水起，擔任過奧運會解說員；木村拓哉擁有無法撼動的日劇天王地位，日劇歷史上收視率前十的劇中，有6部都是他主演的；稻恆吾郎在舞台劇表現出色；草彅剛和香取慎吾在大屏幕上不斷獲得肯定。

他們展示了作為國民偶像所有的可能性，在不知不覺中開創了一個時代。搞笑路線和多棲發展被後來的偶像組合紛紛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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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P不會終結》一書的作者矢野利裕，將SMAP定位為「發生在偶像身上的個性解放」。「SMAP雖然身處電視這個被營造出的夢幻世界，卻擁有從娛樂圈的常規與權威中解放出來的『自由』。既光芒四射又不失親切，維持著這種兩面性，才是他們長期以來受到歡迎的原因。」他說。

「我們自己把最非常識化的東西常識化了，這也許就是SMAP最大的武器吧。」中居正廣說。

隨之而來的，是一份堪稱耀眼的清單：演唱會總動員人數達到1000萬人次、團隊21次獲得日劇學院賞最佳男主角、23次入選相當於日本春晚的紅白歌會……單曲《世界上唯一的花》被稱為「日本第二國歌」，「不用成為NO.1，你本來就是OnlyOne」的歌詞，讓很多正在經歷經濟低迷的國民獲得共鳴。

磕磕絆絆的過去和「不完美」增加了這種親近感——沒有包裝、沒有人設，20多年，就像直播了一場戰鬥，將將沒輸，成為現在的自己。他們永遠有人唱歌跑調，永遠跳舞不齊，但也永遠真摯。換句話說，他們身上有人性，抬眼能與眾生相照。

「一直以來SMAP是一份什麼樣的工作？」有人問他們。

「能夠展現出所謂的認真努力，這就是SMAP的工作。」

他們把娛樂當作一門事業。2011年日本大地震發生後，SMAP多次前往災區探望，每場演出結束後，都會與到場的幾千人一一握手，蹲在地上對每一個孩子認真地說「加油」。2014年，SMAP成立27周年，5個人挑戰了27小時不間斷節目「FNS27小時電視」，主持綜藝、開演唱會，不容片刻小憩。他們此時已經是國民偶像，沒必要露出疲憊的狼狽相，但就像以往一樣，他們還是來了。

在SMAP的坐標里，偶像不高人一等，粉絲會得到尊重。「在娛樂領域，要說SMAP能做到什麼，真的很微不足道，但是有一群知道SMAP一直保持活力和笑容的人存在，跟這些人見面，即使有些人身處苦境，也能露出笑容，就是為了這一瞬間的笑容，我們才努力了20年吧。」成員香取慎吾說。

28年可以改變很多。小孩子會長大成人，5個成員也會變成不折不扣的大叔，臉上掛著遮不住的眼袋。粉絲們自問到底為什麼喜歡他們，是因為演唱會、大笑、一句歌詞，還是因為SMAP帶來的友誼或是一去不復返的20歲？誰都說不好。只知道，他們的每一次成長都被注視，這個故事中也有我們自己的影子。

解散的原因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保全了彼此的體面。只是帷幕落下來的那一刻，有些人最炙熱的青春，就這樣留在了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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