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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勇:從汴京到杭州,蘇軾精心謀劃的一場私奔

祝勇:從汴京到杭州,蘇軾精心謀劃的一場私奔



文 | 祝勇

▍一


朝雲是在蘇東坡第一次外放杭州時來到他身邊的。


上一章說過,熙寧七年(公元1074年),蘇東坡在38歲上任杭州通判。有一次,他與知州陳襄觀賞歌舞,見一小女孩氣質不俗,眉宇間卻暗含憂傷之氣。問她,才知道她父母雙亡,被親戚賣到杭州的青樓楚館,只因年僅12,還未成人,便讓她先學才藝。她的歌聲與身世,都讓蘇東坡動心,斷然將她贖身,帶回家中,取名朝雲,只是當丫頭養著,並未當作侍妾,直到四年後,朝雲16歲,蘇東坡才正式將她納為侍妾,那時蘇東坡,正任徐州知州。


朝雲善解人意,冰雪聰明。蘇東坡第二次到杭州,每日餐後都會在室內捫腹徐行,這是他的養生之法。有一天,他突然指著自己的肚皮問:「你們且說,此中藏有何物?」一婢說:「都是文章。」一婢說:「都是識見。」蘇東坡不以為然,只有朝雲脫口而出:「學士一肚皮不合時宜。」

話音落處,蘇東坡捧腹大笑。

祝勇:從汴京到杭州,蘇軾精心謀劃的一場私奔



[清]余菱《朝雲頌偈圖》


▍二

按理說,司馬光重返政壇,蘇東坡的出頭之日來了。但蘇東坡獨立不倚、危言孤行的「毛病」沒有改。當年反對王安石變法時與蘇東坡一個戰壕的戰友司馬光,在67歲上受皇太后之命重返朝廷,在元祐元年(公元1086年)出任宰相,北宋政壇又發生了無法預料的逆轉。這個司馬光不僅會砸缸,而且會把王安石推行的新法徹底砸爛。他新官上任,就對王安石變法做出全盤否定。


劉仲敬在《經與史——華夏世界的歷史建構》一書中說:「他們是現實政治家,不能滿足於純理論的勝利……他們像蘇拉和龐培一樣,用非常手段修補慘遭革命者破壞的『祖宗之法』,從不相信毀法者有資格向護法者要求平等待遇」,並說:「他們是最後一批唐代人,不願意為虛偽的高調放棄事功」。


此時的王安石,就像他曾經實行的新法一樣,到了彌留之際。當司馬光廢除募役法的消息傳至他耳邊時,他只微微嘆了一聲:「啊,連這個法都廢了。」又不甘心地說:「此法終究是不該罷廢的。」


王安石死後,病重的司馬光半倚在床上,下令厚葬王安石。


假如反過來,王安石也會如此。

他們在政治上或有輸贏,在人格上卻都是勝者。


蘇東坡原本已在司馬光返回朝廷那年官升禮部郎中,獲賜金帶、金鍍銀鞍轡馬,後來又先後被任命為中書舍人和翰林學士,成為帝國的三品大員,可謂扶搖直上,身入玉堂,但他就像李敬澤寫過的伍子胥,永遠沒有辦法讓上級喜歡,永遠不能苟且將就,永遠像他的小妾朝雲形容的那樣「一肚子不合時宜」,加上一直欣賞他的宋神宗、一直保護他的高太后去世,年少的宋哲宗在一群誤國小人的忽悠下,開始瘋狂打擊元祐大臣,四面楚歌的蘇東坡又開始了一路被貶的歷程。


司馬光、呂公著兩位宰相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哪怕王安石一些行之有效的新法也都盡行廢除。蘇東坡卻挺身為王安石辯護。蘇東坡不喜歡二元對立,他喜歡一切從實際出發,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因此,他不僅對司馬光有意見,而且在政事堂上與司馬光急赤白臉地大吵一架,回到家氣還沒消,連罵:「司馬牛!司馬牛!」


「一肚皮不合時宜」,朝雲一句戲言,把蘇東坡描述得其神入骨。

▍三


蘇東坡在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的煙花三月,第二次來到杭州。這是他屢次請退之後,朝廷終於同意任命他以龍圖閣學士出任杭州知州,領軍浙西。


彷彿是對朝廷上的官僚們說: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滾。


當年反對王安石變法,被貶出京,到杭州任通判,是熙寧七年(公元1074年),那一年,他39歲,就是那一年,他把朝雲帶回了家。此次赴杭,他已經54歲。十五年過去,杭州如故,他的心卻已迥異。


在蘇東坡眼裡,朝廷上的官員只會唇槍舌劍,爭權奪利,一件正經事干不來。對於宋朝政治制度的弊端,林語堂先生有著精妙的分析:「宋朝的政治制度最容易釀成朋黨之爭,因為大權集於皇帝一人之手,甚至在神宗元豐元年(1078),政府制度改組簡化以後,仍然是宰相沒有專責。……在當政者與反對者之間,也沒有職權的嚴格劃分。朝廷由多數黨統治的辦法,根本不存在。所以政治上的活動只不過是私人之間的鬥爭,這一點較西方尤有過之。……這種制度是使庸才得勢的最好制度。這種政爭之中也有些規則,不過主要在幕後進行時遵守而已。」


「慶曆新政」失敗後,范仲淹、歐陽修等人被相繼貶官,並被保守派官僚指為朋黨。自此以後,黨議不斷發生。孔子曾說:「君子不黨」。但是,在實際的環境下,一個官僚的政治理想,怎麼可能全憑一己之力去完成呢?歐陽修曾在慶曆四年(公元1044年)向宋仁宗上過一篇奏章,就是著名的《朋黨論》,把朋黨定義志同道合的政治共同體,但宋代朋黨,還是沒有像歐陽修希望的那樣,成為「同道而相益」、「同心而共濟」的「君子之朋」,而是淪為爭奪權利、排斥異己而形成的政治集團,以至於宋代後來的黨爭,連「政見」都不見了,純粹成了人事之爭、利益之爭,甚至神經過敏,到處捕風捉影,誣陷好人,弄得滿朝杯弓蛇影,人人自危。


從東漢黨錮之禍、唐代牛李黨爭、宋代元祐黨案到明代東林黨案,朋黨政治一直是中國王朝政治中最黑暗的一部分,一曲《趙氏孤兒》,掩藏的卻是黨派鬥爭的無情。以至於像蘇東坡、蘇轍、黃庭堅、王詵、秦觀、范純仁(范仲淹之子)這樣一批有學問、有抱負、有見識、有氣節的人物,都不得不為朋黨政治而終生纏鬥。


在中國,朋黨始終沒有發育成政黨,根源在於中國傳統的政治文化里缺乏妥協意識。政治是妥協的藝術——像《伏爾泰的友人們》一書的作者伊夫林·比阿特麗斯·霍爾在總結伏爾泰的思想時所說的那句名言:「我不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有說話的權利。」不能顧及別人,就不能惠及自己。在宋朝,無論誰在台上,都把自己視作正統,對反對派無情打擊,連王安石這樣的清流也不例外。當政治成了拚死一搏,成了兩條路線的鬥爭,這個朝代,就只有仇恨,生生不息,只有報復,循環不已,王朝政治,就將因此而不斷顛覆,永無寧日。因此,封建中國的朋黨,永遠不可能成長為近代意義上的政黨。


朝廷上的混亂與紛爭,每每使蘇東坡陷入過於喧囂的孤獨。在他看來,朝廷政治,帶來的不僅僅是無效的溝通,是對生命的損耗,更會帶來人格的墮落,與儒家的精神背道而馳。在儒家思想中,修身與治國是一回事,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自己是狗屎,如何將天下變成天堂?但這些儒家士人,要實現他們的家國理想,朝廷是他們唯一的去處,而進入朝廷,他們就變成了帝國的政治動物,蠅蠅狗苟,不再有匡扶天下的能力和勇氣,一朝掌權,便隻手遮天,掩盡天下耳目。


正像林語堂先生所說的,帝國的體制,不是優勝劣汰,而是劣勝優汰,最後勝出的,一定不會是優選出來的精品,而必然是天下最大的惡人(後來蔡京、高俅的上位證明了這一點),那金碧輝煌的朝廷,也就成了虛偽與墮落的大本營。這或許就是儒家士人的悖論。這是體制決定的,而不是理想決定的。


所以林語堂又說:「政治這台戲,對有此愛好的人,是很好玩;對那些不愛統治別人的人,喪失人性尊嚴而取得那份權威與虛榮,認為並不值得。蘇東坡的心始終沒放在政治遊戲上。他本身缺乏得最慘的,便是無決心上進以求取宰相之位,倘若他有意,他會輕而易舉地弄到手的。作為皇帝的翰林學士——其實是屬於太后——他與皇家過從甚密,只要肯玩政治把戲,毫無問題,他有足夠的聰明,但是倘若如此,他就是自己斷喪天性了。」


他早就不想這麼玩兒下去了,他決定換一種活法,在體制允許的空間里,把個人的價值最大化。與其在朝廷扯淡,不如在基層實幹。他的政治經驗告訴他,要實現救世濟民的理想,不是官越大越好,而是官越小越好。黃州赤壁,讓他看到了功名的虛無,所以在政治上,他更加務實。在蘇東坡看來,官越小,自主權反而會大,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當然,做小官,也不是沒有條件的。關鍵是官不能太小,無論在哪一級政府,最好是當一把手。對蘇東坡來說,這是一個了不起的變化。


何況這個基層,是他最愛的浪漫之都——杭州。只不過,這種喜悅被他深藏在心裡,不可告人。假如用一句話來形容他此時的心境,那就是:


小草在歌唱。


▍四


蘇東坡離開汴京的時候,年已83歲的老臣文彥博為蘇東坡送行,蘇東坡上馬時,文彥博滿面憂色地說,不要再寫詩了。蘇東坡聞之大笑,答道:我若寫詩,我知道會有好多人準備作註疏呢。意思是說,朝廷里的那些人忙著對他的詩進行曲解和構陷,假如自己不寫了,那些人豈不失業了嗎?


說罷,揚鞭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收到朋友陳傳道的信札。陳傳道聽說蘇東坡被貶杭州,以為他被朝廷所貶斥,急忙來信安慰,他哪裡知道,在杭州,蘇東坡度過了「他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他給陳傳道寫了一封回信,信中說:


來書乃有遇不遇之說,甚非所以安全不肖也。某凡百無取,入為侍從,出為方面,此而不遇,復以何者為遇乎?


但蘇東坡的心裡,並非總是純然一色的。作為一個藝術家,他的內心豐富而敏感;而作為一個父母官,百姓生活的凄楚又讓他時刻感到憂傷和不安。那時的朝廷,被一種難言的黑暗和沉寂籠罩著,歐陽修、司馬光已死,富弼和范鎮已退隱林下,司馬光躲在洛陽的獨樂園裡,獨享著讀書修史的快樂;張方平縱情飲酒,不問政事;蘇東坡的弟弟蘇轍明哲保身,對政治諱莫如深;而蘇東坡本人,雖然用佛道,用藝術把自己一層一層包裹起來,他的稜角,終究還是裹藏不住。


這一點,蘇東坡後來離開杭州、到揚州擔任知州時結識的佛印禪師看得最通透,所以他經常挖苦蘇東坡,把他打擊得七犖八素。


最有名的,還是「八風吹不動」的故事吧。


蘇東坡曾經寫詩表揚自己內心的淡定,那詩是這樣的:


稽首天中天,


毫光照大千。


八風吹不動,


端坐紫金蓮。


蘇東坡寫了這首詩,很得意,派書童送到金山寺,給佛印禪師印證。佛印禪師是雲門宗僧,日本學者阿部肇一的《中國禪宗史》中評價佛印「頗有三教兼容,形成一宗的氣概」,這一點,與兼融儒釋道於一身的蘇東坡頗為相合,他也成了蘇東坡的方外至交。佛印禪師看後,批了兩個字:「放屁」,就叫書童帶回去。蘇東坡氣得半死,跑到金山寺去大罵佛印,佛印就哈哈大笑說:八風吹不動,一屁打過江。蘇東坡立刻意識到,是自己的心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篤定,有時風動,幡也會動。


這樣的蘇東坡,才是真實的蘇東坡。他的精神世界,永遠成分複雜;他的心裡,也永遠是五味雜陳,既與現實相糾纏,又不失宗教的寧靜與超脫,更有藝術的瀟洒與奔放。所以他的文學,既載道又言情;他的書畫,既儒雅又叛逆。他自己就是一個混合體,一個精神世界裡的雜種。但這種混雜,卻讓他左右逢源,不是逢官場的源,而是逢內心的源、藝術的源。蔣勛先生說他:「可豪邁,可深情,可喜氣,可憂傷」,但那底色,還是儒家的,是救世濟民。他沒有一刻忘記他的國家和黎民,即使「處江湖之遠」,也沒有放棄過對儒家的忠貞。無論漂到哪裡,讓他「不思量,自難忘」的,依舊是塵埃一般的碌碌百姓。

祝勇:從汴京到杭州,蘇軾精心謀劃的一場私奔



蘇軾行書書法《歸去來兮辭》


▍五


當年初來杭州,蘇東坡就在西湖的水光山色的背後,看到了這座城市的憂傷。那時正值王安石變法,私鹽販賣遭到朝廷禁止,而窮困的百姓,因無力還債,只能鋌而走險,做私鹽生意。官府的監獄裡,一萬七千多名待審囚犯擠在一起,人滿為患。


蘇東坡的臉上,布滿了憂愁,因為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為了活命才鋌而走險的,朝廷把他們逼成了囚犯,然後再審判他們。但當時蘇東坡只是通判,雖有一定權力,但畢竟不是一把手,而且,最令他痛苦的是,作為一個在州府長官領導下掌管兵民、錢穀、戶口、賦役、獄訟等事項的命官,將這些無辜的人「繩之以法」,正是他不能不履行的職責。


熙寧四年(公元1071年)除夕,蘇東坡坐在都廳值班,將獄中囚犯一一點名過目。那些囚犯面色污黑,表情陰鬱,拖著沉重的鐐銬,從蘇東坡面前一一走過,像一團黑雲,重重地壓在蘇東坡的心頭。蘇東坡面無表情地執筆點名,沒有人看得見他心底的暗潮湧動。他知道這些人犯罪,都是無奈為之,很想像古代的仗義之士,為這些囚犯們開釋,卻終究沒有這樣的膽魄,只能在內心裡罵自己。天色將暮,心情黯然的蘇東坡仍然沒有返家。他坐在官衙的黑暗裡,猛然間站起了身,揮手在牆壁上寫下一首詩:


除日當早歸,


官事乃見留。


執筆對之泣,


哀此系中囚。


小人營餱糧,


墮網不知羞。


我亦戀薄祿,


因循失歸休。


不須論賢愚,


均是為食謀。


誰能暫縱遣。


閔默愧前修。


但這一次重返杭州,蘇東坡擔任知州,一切都不同了。在宋代,地方行政機構分為路、州、縣三級。州一級行政長官通常派赴京官擔任,而且一律「以文臣知州事」,稱為「知州」,以避免像殘唐五代那樣出現藩鎮割據的局面。離開汴京之前,蘇東坡收到黃庭堅專門寫來的一封信,勸他不要來,但蘇東坡還是沒有理會黃庭堅的建議,義無反顧地奔赴杭州。


劉仲敬在《經與史——華夏世界的歷史建構》一書中評價蘇氏兄弟代表的蜀黨(與其相對的是程氏兄弟代表的洛黨)時說:「他們嘲笑新黨和洛黨,因為他們覺得:沒有哪一種制度註定比其他制度優越,虔誠的信念和鄉民的愚蠢區別不大。……不能指望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更不能用抽象的原則束縛自己,……他們鄙視腐儒,不是從法家和酷吏的角度,而是從名士和雅士的角度。他們的理想人物更像晏嬰、王導和謝安,必須儒雅和事功兼備,並不佩服熱忱和悲慘的殉道者。」


從朝廷上逃離,好似一次精心謀劃的私奔,讓他的身心感到一次暢快淋漓的洗禮,讓他意識到自己身體里的激情還未曾泯滅,讓他笑傲現實世界裡的所有成見與約束,去絕然地投奔自己的夢想和希望。


題圖:杭州西湖蘇堤


【作者簡介】


祝勇 |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供職於故宮博物院故宮學研究所。


【精華推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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