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記憶叫年味兒（八）文/楊瑤

有種記憶叫年味兒（八）

文/楊瑤

正月初五是去舅舅家拜年的日子，按照常理，閨女回娘家、外甥去舅舅家應該是初二，因為初五恰巧是舅舅村裡的燈籠會，所有所有拜年的親戚都會在初五前去。記得小時候村裡很多人總說初五的會是「爛饃會」，來回拜年都要提上過年新蒸的花饃，來來回回東邊的拿給西家，轉手再拿給南家，到了初五結束，提花饃拜年已經基本結束，全都堆積在了最後的這家，固好多人叫「爛饃會」。

初五的燈籠會是很熱鬧的。來自四面八方的手工製作者將各式各樣一串串的燈籠挑進會場，小時候印象最深的是綢子燈籠和叫做「火軲轆」的竹籤編製而成的燈籠。再到後來，還有了各種插電池的卡通燈籠，最火的要數按照每年生肖推出的各種造型電子燈。還有賣粽子的、賣麻花的、賣各種小玩具的等，印象里，對「叮噹」這個的物件很深刻，是用玻璃燒制的，下面的底兒很薄，一吹一吸的時候，會咯嘣咯嘣地響。吹這個是一項技術活，吹得勁兒必須掌控好，要不然薄如蟬翼的外殼會立馬碎掉。

小時候總覺得假期很長，對於過年燈籠自然是孩子們非常期盼的物件了。孩子們的燈籠自然來自舅舅家，按照習俗，從初五開始，娘家就要送花燈給新嫁女兒家，因為「燈」與「丁」諧音，以求添丁。舅舅給外甥送燈籠，一是表示娘家人關心出嫁的姐妹，二是希望外甥們健康成長，三是祝其日子蒸蒸日上、紅紅火火。我們常常所說的「外甥打燈籠照舊（照舅）」這句俗語就源於此。從初五晚上開始，農村的街道上就開始出現打燈籠的身影了。年齡相仿的小夥伴們從南頭開始一個一個的喊人，稍過一會，打燈籠的人群已經很壯大了。而且打燈籠的人群是一定要喊著口號的：「燈籠會燈籠會，燈籠亮著排成隊，燈籠滅了回家睡。」小時候村裡還沒有路燈，蠟燭光透過各色燈籠所散發出的光亮在黑夜裡絕對是一道風景。

耍社火，看大戲，在關中農村是最為常見的年俗了。說到耍社火，我們附近的肖家坡村社火和史家寨村社火在方圓是最有名的。肖家坡社火始大概始於清同治年間，是村民們慶祝豐收的重要方式，以芯子最為出彩，最早是背芯子，再到後來逐漸發展為抬芯子、車拉芯子。把五六歲的兒童裝扮成各種戲曲人物，固定在鐵芯上呈現驚險優美的造型，通過外面的著裝，讓觀眾看不出中間的鐵芯，每一個芯表表現一個劇情或寓意，最為常見的就是傳統戲曲中的故事了。近些年來，芯子多將鐵架固定在拖拉機、汽車上，表演大型芯子，最多有十幾人，表演內容也更加豐富。肖家坡的芯子最有名的要數《三娘教子》這個造型的芯子了，薛保是芯子的底層，三娘是芯子二層，薛乙哥和三娘同處一層，被懸空吊著，讓觀者無不驚嘆。

其實社火的種類很多，除了芯子，還有平頭桌、獅子龍燈、地游、旱船、秧歌、柳木腿等很多種。柳木腿，又叫高蹺，表演者雙腳踩在長木棍上，憑著傑出的平衡感和超群絕技，行動自如，時而行走、時而跳躍，時而雙腿並行，時而單腿跳躍，表演者們大多都濃妝艷抹，造型各異，並依所扮角色穿著不同的戲服。我們村子緊挨著史家寨村，這個村子的柳木腿在方圓是最為出名的，走腿的大多是村裡的年輕小伙，柳木腿高者甚至達兩米左右，以高、難、險取勝；低者也有一米多，各種動作更為複雜。史家寨村每次耍社火全村都要分成好幾個社火分局，每個局都會有一二十人組成的柳木腿方陣，伴隨著震天的鑼鼓和炮聲，社火方陣繞著村子行進。行進途中一般要進行下場子，也就是就行場地表演，這個場地一般會選擇農村的大場，各個社火局都在這裡放慢了行進速度，為觀眾表演。往往下場子的場地是最為擁擠的，一個村的社火，往往十里八鄉的人都會趕來，村子的大小巷子都擁滿了人群。

關於我們這裡的柳木腿還有這樣一個傳說。史家寨位於風涼原與庫峪河之間地帶，也就是歷史中所說的苟家灘的所在地。唐朝末年，朱溫佔據汴梁，命驍勇善戰的後梁大將王彥章四處攻伐。高保童聯合史建堂、石敬瑭、郭彥威、劉智遠等合兵圍攻王彥章於苟家灘，上演義了一場五代史上最為精彩的一幕「五龍二虎會彥章」。由於苟家灘地處風涼原與庫峪河之間，聯軍無法攻破，於是將樹枝砍下，綁於雙腿之下渡河，後來，王彥章終因糧盡援絕，自刎身亡。後來當地人便以這樣一種形式來祭奠這位悲壯的歷史英雄。但傳說究竟是傳說，有多少可信度我們不得而知，但無論怎樣，種種的風土人情，記錄著這個民族千年的變遷。

正月十五是元宵節，大多農村人已經開始了一年的忙碌。但在這天晚上，有一件事情是必須要完成的，人們叫做「完燈」。在庭院的各個角落點上紅色的小蠟燭，預示著前途光明、幸福美好，以示吉祥。完了燈，這個年似乎真正的才過完了。

新年的一切，伴隨著蠟燭帶來的期盼，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

（完）

作者簡介：楊瑤，生於1992年，陝西藍田人，2014年畢業於中南民族大學。現就職於西安秦腔劇院有限責任公司藝術管理部，兼任AM747、FM107.8陝西戲曲廣播《夜話秦腔》欄目節目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