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畫里藏著的成語故事

如果一個人的思維好像猴子在跳、意識像馬在奔跑似的不受控制，一言以蔽之，就是「心猿意馬」。成語「心猿意馬」比喻人的心思流蕩散亂，如猿馬難以控制。其實這個成語故事，在敦煌285窟的壁畫上就已經出現。

莫高窟第285窟開鑿於西魏時期，這次以1:1複製洞窟的方式來到成都展出。在285窟南壁龕楣間繪製的《沙彌守戒自殺品》因緣故事畫，講述了一個嚴於律己的沙彌不惜自殺以維護清規戒律的故事。沙彌奉師父之命前去居士家乞食，只有妙齡少女獨自一人在家，她開門看見英俊美貌的沙彌，頓生愛慕之情。畫工為了表現少女初見沙彌心生波瀾，別出心裁地在屋頂上畫了一隻作攀緣狀的獼猴，以此表示少女動心。

不知為何，站在這幅壁畫之前，忍不住回想起唐僧路過女兒國的故事，壁畫中的沙彌與《西遊記》中的御弟哥哥一樣，即使遇上了一見傾心的艷遇，也能坐懷不亂，像個謙謙君子，只不過壁畫中的沙彌結局壯烈百倍。

來自敦煌研究院的專職講解員牛文英，講述了這個君子坐懷不亂的故事。有一位虔誠信佛的長者，將正當及冠之年的獨子送入比丘處出家做沙彌，期待他求得高深佛法，得脫輪迴之苦。小沙彌在比丘的悉心教誨下竿頭日上，尤其在修持戒律方面頗有造詣，能摒棄七情六慾、不動凡心。

比丘靠本城一位親善居士供養，每日居士都會派人定時供送飯食，積年累月從不間斷。一天，居士外出赴宴，留女兒在家看守門戶，卻忘了吩咐給比丘送飯食的事。太陽已經偏西，比丘吩咐小沙彌去居士家取食，並諄諄教誨「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切勿貪圖聲色，嚴格遵守佛家戒律。沙彌虔心受教，拜別師父而去。

接下來的故事就有點粉紅色的味道。情竇初開的少女對前來取食的陌生人一見傾心，雙眸間滿是甜蜜蜜的微笑。小沙彌局促不安，只顧叨念著戒律。愛情不經意間降臨，女子變得勇敢，而男子卻顯得怯懦。少女不願錯失眼前的幸福，於是百般糾纏。小沙彌知道自己難以脫身，反倒冷靜下來，欲以生命來護衛佛門戒律。他謊稱要先入靜室，向佛祖懺悔，然後才能還俗。進入靜室之後，沙彌許久沒有發出聲響，等少女破門而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花容失色——他早已自刎身亡，鮮血橫流。

求愛不成，反倒搭上心愛之人的性命，這意外的結果使她驚恐、慚愧。她愧疚得情難自已，披頭散髮，哭天搶地。正在這時，居士歸來，察覺到家中的異常。女孩哽咽著道出了實情，懺悔自己的罪業，在居士的陪同下領罪認罰。

心猿意馬這個成語在許多古文中都能找到出處。例如漢代魏伯陽在《參同契》中寫道「心猿不定，意馬四馳」，還有《敦煌變文集?維摩詰經講經文》中記載「卓定深沉莫測量；心猿意馬罷顛狂」，甚至在一些文學著作中，不同朝代的文豪也都引用了這個成語。元雜劇奠基人關漢卿在《望江亭》第一折寫了這樣一段唱詞，「俺從今把心猿意馬緊牢拴，將繁華不掛眼」。而到了明代小說家吳承恩的筆下，《西遊記》里的心猿意馬就特指孫悟空和白龍馬。

在莫高窟285窟的《沙彌守戒自殺品》壁畫中，這隻栩栩如生的猿猴，頗有些耐人尋味。畫工巧妙地運用了映襯的手法，為了表現妙齡少女內心情感的衝動，畫工並沒有直白地畫出嫵媚嬌羞的形象，而是別出心裁地在屋頂上畫了一隻作攀緣狀的獼猴，以此比喻少女初見小沙彌之後心猿意馬的心緒。

戈壁大漠並非猴子的生存區域，為什麼敦煌壁畫中會存在猴子形象呢？敦煌研究院工作人員介紹，敦煌是古絲綢之路要地，商貿文化交往繁榮，猴子文化很可能是隨著絲路駝隊來到了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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