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 照色

「星月黑暗的夜晚，把五色彩帶放到黑暗裡，讓千百人在暗夜裡觀看彩帶的顏色，難道還能分辨出赤橙黃綠白五色嗎?」

死心悟新禪師望著一堂面面相覷的弟子，微笑：

「可憐喲!一個個都是瞎子!」

五彩繽紛的人生，還不是被永恆的黑暗籠罩嗎?

大家都知道黃龍下三代的死心悟新禪師愛罵人。他在晦堂祖心門下參學時，就常大聲與人爭論，被晦堂喝止：

「住口!住口!說食豈能使人飽?滿嘴空話對修行有什麼益處!」

他當時如遭雷擊，靜默半晌才低聲問：「弟子現在弓折箭盡，知道口舌皆空了，請師父慈悲，給我指示一個安心之地。」

晦堂祖心禪師把佛塵一揮：

「一個塵念讓你飛不起，一點私心讓你放不下，你要死盡所有的貪痴塵念和私心才行。」

後來，他真的在暗夜一聲霹靂雷震後，覺悟四大皆空，於是自稱「死心叟」。

弟子請他開示：「師父用什麼話接引迷人?」

他瞪眼：「開口罵人!」

弟子不死心，追問：「如果用罵語接人，那麼，師父又用什麼話與人印證?」

他掀眉：「罵人呀!」

弟子一定要逼他說出些禪理，大聲問：「弓箭在手，利刃當鋒，龍虎陣前，請師父相見勿躲。」

他霍然起身，拂袖：「敗將不斬，你自己印證生命去!」

另一位弟子問他：「師父，什麼是人間四大毒蛇?」

他罵：「自己愚痴都不知道呀?地水火風四大和合的人間，就是你的毒蛇!」

望著殿外雲封霧鎖的天色，他聽到自己心裡空落落的迴音，聽到宇宙星空悠忽忽的寂音，聽到悲苦人間此起彼落的哀號，他嘆一口氣，開示大眾：

「修行，譬如清珠或明礬落入濁水，濁水不得不清；參禪，譬如念佛投入亂心，亂心不得不佛。佛心既不亂，人間濁水自然清凈了。」

眼一瞪，他又罵：「你們要我說修行參禪的法門，我是一步步從心不亂、心清凈里活出來的人。幾度黑風翻大海，我這條船就是不傾不倒。」

你能見色不亂嗎?不被百貨公司的貨色炫惑?不被美女的姿色迷惑?你能看人間萬物都是飛塵?你能看男女色相都是腐骸與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