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十年時間,完成了全世界95種鯨和海豚的圖畫
對於我來說,藍色大海中的鯨與海豚,這些美麗、優雅又聰慧的動物,永遠都是一個充滿吸引力的神之選題。
文/陳瑜 插畫/陳瑜 圖片提供/陳瑜 曹慧 宋陽 全景網
十年之約
我是一名在古生物研究單位工作的科學繪師,每天的主要工作內容是為單位的老師和學生繪製骨骼化石的素描圖和化石物種的復原圖。這個工作讓很多人都感覺很神奇,因為可以讓「滅絕的生物重新活過來」。
想要復原一個化石物種的生活狀態外貌,你就必須要讓自己在最大程度上去了解它。只有這樣,你才能更多的接觸到真實的情況,讓自己的工作結果呈現出儘可能的真實感。
雖說復原古生物有很大的自由性——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些滅絕的動物活著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什麼膚色紋理——但在實際工作中也不能太過天馬行空。必須要讓自己繪畫復原的生物盡量的真實,營造出一種「最熟悉的陌生感」。
在工作之餘,我也會塗畫一些不同的題材當作放鬆和休息,在我的電腦里充斥著眾多半途擱置的作品,像《山海有靈》、《美麗新世界》、《滄海之鯊》、《大洋列傳》和《鯨辰之旅》……其中一個擱置多年的系列就是《世界之鯨》。
對於我來說,鯨與海豚,這些優雅的生物永遠都是一個充滿吸引力的神之選題。
我最早接觸到鯨豚的科學繪圖還是在初中,很多自然科普類書籍當中的動物插圖都很精緻,但一到鯨和海豚的部分,哪怕是同一個繪者,圖畫風格和水準就會出現非常明顯的變化和降低。
這樣的情況和鯨豚形態存在很大關係,由於鯨豚體態和覆蓋的脂肪導致其肌肉結構並不像陸地動物那麼明顯,整體來看它們就是一個渾圓的圓柱體,這種結構的動物在繪畫上表達是非常困難的。
那時,我偶然一次翻閱到了一本少年百科全書,裡面有兩卷是關於海洋動物和鯨豚的,當我看到繪圖作者馬丁·卡姆(Martin Camm)繪畫的海洋動物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的繪畫充滿了各種細膩的微小細節。對於顏色和紋理的精巧把握,讓他繪製的海洋動物變得非常精美、耐看。
在上高中後,我又一次看到了馬丁·卡姆繪畫的鯨豚彩色圖鑑,這本書就是被很多鯨豚愛好者稱為入門級、聖經級的《鯨與海豚—全世界79種鯨豚類動物的彩色圖鑑》。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時常翻閱和仔細觀察他的繪畫作品,希望自己能臨摹出他這種突出細節又照顧寫實的風格。
《鯨與海豚—全世界79種鯨豚類動物的彩色圖鑑》
在大學時期,我學習了一門專業背景水粉的課程。一次,我無意試著畫了一頭鯨,效果竟然意外地好,於是就萌生了畫一套全世界的鯨豚的想法。
在這個時期,我利用一些新的方法繪製了一套喙鯨類、黑鯨類和一角鯨類的圖畫,在一定程度上非常接近馬丁·卡姆的繪畫風格。在放到交流繪畫的網站上後,得到了國內外許多鯨豚愛好者的稱讚,也被美國和紐西蘭的鯨類學家要了授權,用于海洋鯨豚類的專業學術會議和科普講座。
但跟隨年齡、審美和繪畫技巧的成長,我越來越感覺馬丁·卡姆的細節處理有一些「過表現主義」和「過理想主義」。在諸多嘗試之後,我開始產生一種想法:在寫實基礎上繪製具有強烈個人風格鯨豚圖畫。
現實往往沒有故事裡說的那麼精彩,為了強迫自己轉換繪畫風格和方法,在幾次反覆修改無果後,我乾脆刪掉了已經完成大半的鯨豚作品,迫使自己重新開始。
找尋一個適合自己並讓自己滿意的繪畫方式非常耗費時間,我在不斷摸索中得到了頓悟。在《世界之鯨》的緩慢完成過程中,我仍然保留了馬丁·卡姆那些比較大的畫面輔助線條,但在紋理、顏色處理上,我擯棄了「過理想、過表現主義」方式,採納了更接近真實鯨豚類的表現手法。
終於在2016年11月28日,我畫完了這個系列的最後一種鯨豚。從20歲的青澀小伙變成30歲的無聊大叔的十年時間,我終於完成了全世界95種鯨和海豚的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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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商業捕鯨,贊成還是否決
很多人都會對於某些動物擁有天生的好感,雖然人們一直在宣稱在盡一切努力,保護和拯救那些面臨滅絕危機的生物。但也必須承認,我們從來沒有像自己宣稱的那樣在乎所有面臨危機的野生生物,關懷它們的生存狀況。
丹麥捕殺的大西洋斑紋海豚
我認為「物種歧視保護主義」在鯨豚的保護上表現的尤為明顯,在這裡不得不提起一部特別有名的鯨魚保護主義紀錄片,2009年上映的《海豚灣》。影片里通過明察暗訪,記錄了日本本州南部和歌山縣太地町在鯨豚狩獵季節,對於當地海豚的捕捉,其中大部分海豚被殺死並端上了日本百姓餐桌,另外一些個體則被圈養並輸入到日本國內外的水族館或者海洋公園……想必很多人都對其印象深刻。
《海豚灣》電影海報
在我看來,這部影片的確揭露了很多動物保護的黑色、灰色部分,但它也迴避了很多對其不利的部分。最為典型的是,它刻意迴避了日本人捕捉的海豚是法律允許捕捉的無危物種、捕捉是受到了嚴格的科學配額限制等。
如果把捕捉對象換成阿拉斯加的土著,捕捉的對象變為一角鯨和弓頭鯨,再搭配上大製作的配樂和富於美感的當地人生活的配詞,大概會是另一種感動或是讚歎吧?
捕鯨槍
18世紀捕鯨圖
在近代商業捕鯨時期,由於捕鯨大國對於幾乎全部的鬚鯨和部分齒鯨進行了過量的捕捉,導中大型鯨類數量嚴重減少,並致起多數瀕臨滅絕邊緣。
此後,為了保護瀕危鯨類,1946年12月國際上成立了國際捕鯨委員會。1986年更是通過了《禁止捕鯨公約》。但《國際捕鯨公約》第8條規定,會員國可以根據科研目的進行科研性捕鯨活動。
在這一系列問題中,很多人都熱衷強調是日本等國家收買了大量會員國,導致保護決議不能得到通過,而且持續要求恢復商業捕鯨等等。但實際上,支持恢復商業捕鯨的不僅僅是日本,還有北歐的挪威、冰島等經濟發達國家。另外,令很多人驚訝的是,中國也是支持恢復商業捕鯨陣營的成員,並多次對於相關開放商業捕鯨決議投了贊成票。
貝基亞島捕鯨
為什麼當大眾都在為鯨豚哭泣的時候,卻有那麼多國家支持恢復商業捕鯨呢?排除政治原因,更多從經濟和物種保護實際情況來考慮。
現代科研和商業主要的捕鯨對象是小鬚鯨和南極小鬚鯨,這兩種鬚鯨種群數量非常龐大,依照嚴格科學管理和監控下的有限捕捉並不會對整個物種造成影響,也並不會對其生態領域造成威脅。
南極小鬚鯨的種群數量估算大約在50萬頭左右,樂觀估計為大約82萬左右,而多個捕撈國家每年的捕撈配額加在一起總共只有大約2000頭上下,這種數量對南極小鬚鯨種群沒有任何影響。
當國際上大肆報道法羅群島民眾捕殺接近無危的長肢領航鯨時,有多少人會去注意瀕危滅絕邊緣的馬達加斯加指猴?日本人捕捉不存在滅絕危險的寬吻海豚時,無數人流淚哭泣,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加灣鼠海豚目前僅殘存大約30頭,極有可能會在1-2年內滅絕。又有多少人關心我國長江里已經多年未見的劍吻白鱘——這個我們自己身邊的悲劇,你知道或了解嗎?
海洋世界,天堂還是地獄?
除了鯨豚的捕捉獵殺,另外一個引起人們針鋒相對的爭執點是關於鯨豚的人工飼養問題。這個問題其實還應該再細緻分為「娛樂贏利性圈養」和「科學、科普目的圈養」。
我們不能否認,很多人可能在一生中都沒有機會親自去到大海,親眼看到鯨豚和其它海洋生物,那麼海洋公園和水族館就成為了滿足人們這樣需求的唯一方式。
它們讓更多人更直接的接觸到了海洋生物,也讓更多人對這些藍色大海里的生物愈加痴迷。但其中為人詬病的,是場館型人工飼養環境對於大型海洋哺乳動物來說,是無法滿足它們的生存需求的。其中最為痛苦就是對於動物心裡上的折磨。根據目前的研究,人們已經完全了解到大型海洋哺乳動物具有高度智慧,特別是鯨和海豚,它們的複雜社交程度並不亞於人類。
海洋世界等場館裡最常見的寬吻海豚、偽虎鯨、白鯨和虎鯨都具有高度發達的社會結構,在人工飼養下,這些動物往往會具有強烈的抑鬱和偏執情緒。很多鯨和海豚在沒有表演和遊客參觀時,只能被關在狹小的空間中,並沒有交流和玩耍對象,這對於高度發達的社會性生物來說,簡直是最為殘酷的待遇。
我對於鯨豚有著發自真心的喜愛。雖然喜愛,但我更喜歡說自己是一個「自然見證派」或「自然旁觀派」,可以在很多問題上排除情感的影響。
對於目前海洋世界等場館,在歷史和現在對於人們(特別是孩子們)傳達的海洋、海洋生物、鯨與海豚的正面信息,我是從來不會否認的。但是對於這些場館下,動物的痛苦生活、刻薄的待遇以及註定悲劇的結局,我也很難接受。
這個問題可能在很長時間內都無法得到徹底的解決,我認為激進和一刀切的保護倡議不可能從根本解決問題。而在各方都能接受的前提下,達成的妥協不會是最完美的解決方式,但很多時候這或許就是我們在力所能及範圍內達成的最好解決方式。
野外擱淺鯨豚的救護
在應對鯨豚擱淺救援時,需要有技巧的專業人士指導。非專業的救援往往會對擱淺鯨豚造成更大的二次傷害,甚至導致擱淺鯨豚直接死亡。因此在很多國家和地區,擅自對於擱淺鯨豚實行未經允許的急救屬於違法行為,同樣會被追究法律責任。
在鯨豚擱淺的救護和處置中,首先要確定擱淺的種類和確定主要應對方式,如果因擱淺的大型鯨類的體型、體重巨大,人力無法將其送回深海,這時往往就需要考慮為了免除動物更多痛苦而對其進行安樂死處理。
如是中小型鯨豚擱淺,那麼需要保持現場安靜、不能過多接觸個體來防止鯨豚精神高度緊張和應激反應;
在有必要接觸動物時,也要從身體側後方接近,遠離頭部與尾鰭,以保證救助者的自身安全;
要保證動物後背朝上,不要讓動物側卧,防止水進入呼吸孔導致動物窒息或者嗆水;保證鯨豚皮膚濕潤也非常重要,目的是為了防止皮膚乾裂、脫水和體溫升高。
2012年初,在巴西里約熱內盧附近的海灘發生了一次較大規模的海豚沖灘擱淺事件,當時海灘的遊客通過抓住海豚胸鰭、尾鰭拖拽的方式,將海豚送回大海。這個看似溫馨場面,實際上在科學救援中是嚴令禁止的。這樣的救援不但會拉傷海豚的胸鰭、尾鰭,還可能在拖拽過程中劃傷海豚身體,造成感染。如果海豚應激反擊,尾鰭強大的拍擊力量還可能會對施救者造成傷害。
在我國最近幾年的救助里,連續出現了幾次非常尷尬的案例,這裡提及的救助案例一共是三起:兩起發生在廣東,一起發生在廣西北海。救助對象都是剛剛出生的布氏鯨(或艾氏鯨)稚鯨。三起救護案例里幾乎都發生了專業救護里不允許發生的全部情況,比如環境的非常嘈雜混亂、不停觸摸擱淺個體等等。
鬚鯨屬成員的母子親密關係程度非常低,母親經常會在遭遇惡劣環境、天敵追捕或某些意外情況下,拋棄幼鯨,獨立離開,離開後沒有返回尋找幼鯨的行為。
在這三起救護中,稚鯨都是剛剛出生的,它們的獨立擱淺就說明它們已經遭到了母鯨的拋棄。在這種情況下送其返回大海,它們的生存幾率實際已為零。這個時刻,無論是出於人道考慮還是實際情況,對稚鯨的救助都應該轉為安樂處死。
但實際情況是,發生在廣東的兩起事件中,稚鯨都被救護者強行送回大海。其中,甚至還出現了眾人為了讓稚鯨回到海里,推著稚鯨讓其在海灘翻滾,這在正規救援當中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情況。
而廣西北海的擱淺個體,不僅身體狀態非常差,體表還顯示有達摩鯊的攻擊傷痕,但此次救援還是堅持以送稚鯨返回大海為目標,最後以稚鯨死亡收尾。期間有參與救援朋友詢問我的意見,在提供了針對性的回答後,朋友表示這些意見很難被熱烈參與救援的人士接受,最後不了了之。
這三起救護事件均暴露了我國在擱淺鯨豚救助上存在相關救援知識匱乏、專業機構缺乏、無專業人士參與和非理性救援的等等弊端。
鯨類已經陪伴人類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其形象也已經深深鐫刻於人類的文化之中,成為力量、智慧、海洋甚至神明的化身,已經成為了人類文明史中不可替代的角色。大捕鯨時代前期,是人們真正能和海怪面對面的年代,得到滿足的不只是貿易商人,或許還有人們心裡對於大海最原始的敬畏之心和征服海洋及海洋巨獸的慾望,但同時也給這些生靈帶來了過度的災難與仇恨。
在這個崇尚科學和理性的時代,我們應該去思考如何與它們相處以及如何保護最急需保護的物種。
我們依舊需要它們陪伴。
本文作者微博ID @寧靜海的菊石君
原文刊登於《戶外》雜誌2017年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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