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事件，台灣人說不清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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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YiJings

台灣228事件，即發生於1947年，近三個月的「屠殺清理」，期間國民政府軍隊大規模逮捕和槍決台灣本土知識分子、士紳，濫捕甚至殺害平民，根據台灣行政院1992年公布的《二二八事件研究報告》，台灣和澎湖地區因為鎮壓與整肅的死亡人數有1.8至2.8萬人。

今年是台灣228事件的70周年，同時也是解嚴30周年。在228周年前夕，台灣國發會檔案管理局宣布典藏的228事件檔案已全數解密，預計3年內可以開放給公眾。近年，台灣也有不少228事件的紀實作品出版。這些都有利於推動「轉型正義」——即社會經由民主轉型後，對過去威權體製造成的傷害、社會分裂，所做的善後工作。

而即便「轉型」至今，228事件的「真相」仍舊是模糊的，一個在解嚴後出生的台灣年輕人說，這是「台灣人說不清的傷口」：

2017年2月27日下午2點28分，號角聲響在台北市南京西路228事件引爆地點「天馬茶房」外，劃破天際。百位群眾在公民團體的號召下，發起「228?0走尋真相—228七十周年紀念行動」督促政府釐清真相。這是近年來，台灣公民難得為228事件而走上街頭。

紀念行動現場，YiJings/攝

「228?0」意指228事件歷經半世紀以上，但加害者與被害者的面貌依舊模糊，228事件始終徘徊在坐標的原點周圍，加害人至今未被究責，部分受難家屬仍然無從得知當年家人如何「被失蹤」甚至死亡。

別說對岸朋友或許詫異，這道歷史傷痕在台灣悲鳴了七十年，真相竟尚未水落石出？就連活在台灣民主世代二十七年的我，也同樣感到納悶。

「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二月二十七日下午，緝私警察以槍托擊傷販中年煙販林江邁額頭，引起公憤，此即二二八事件的導火線，由於社會早已呈現不安的情況，事件在警察開槍誤殺陳文溪後一發不可收拾。群眾遊行罷市，要求交出兇手，併到行政長官公署前抗議。當軍隊自公署開槍，造成民眾傷亡後，台北市區開始有毆打外省人的不理性行為…...」（節自三民書局高中歷史課本）

教科書針對228事件的描繪，我曾以為這就是「真相」。相較於1960年代出生的母親，對228事件一無所知；1980年代出生的我，為應付考試，還能「死背」出這一點內容。

228事件、國民黨白色恐怖，造成多少人失蹤？多少人死亡？情治單位、審判官是誰？加害者如何處置？我／我們卻說不清楚。

紀念行動現場，YiJings/攝

三十年前，為揮散這團不能說、也沒人敢說的228迷霧。1987年2月4日台灣人權促進會會長陳永興醫師、李勝雄律師、《自由時代周刊》創刊人鄭南榕，成立「228和平日促進會」，由民間人士要求國民黨政府公布228事件真相與平反。並發起「228四十周年和平紀念行動」，成為台灣人首次打破禁忌，在公開場合集體談論二二八事件、為二二八走上街頭。

228四十周年行動資料圖片，圖/余岳叔，來源於網路

陳永興醫師說，當時台灣還處於戒嚴時期[1]，為228上街要求真相公開時，隊伍還會被鎮暴警察圍堵。面對國家暴力，陳永興說，他也很怕，但身為精神科醫師的他若不能克服恐懼，他又該如何醫治病患？醫治台灣呢？

1980年代黨外運動、社會運動風起雲湧，1987年，「中華民國總統」蔣經國宣布解嚴。1987年畫家詹三原於228事件受難者犧牲慘烈的嘉義市，設計台灣首座228紀念碑，撫慰伸冤、英靈。設計者詹三原，隨後遭國黨政府逮捕入獄，服刑一年半。

1990年代，學界開啟對228史料的研討、經歷過該事件或白色恐怖的相關人士陸續以個案、口述歷史，拼湊其歷史輪廓。「民選總統」李登輝、陳水扁、馬英九到今日的蔡英文，在每年的228和平紀念日向受難家屬道歉，但僅只於歷任「總統」的致意，從未是真正加害人的道歉與反省。

台灣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出版的《記憶與遺忘的鬥爭》一書指出，白色恐怖政治案件總數，可能是「永遠的迷」。也因為如此，228四十周年和平紀念行動事隔三十年後的今日，台灣人仍得站上街頭要求蔡英文政府，儘快落實「轉型正義」，解密官方檔案，公布真相於民。

蔡英文在facebook發出檔案公開消息的配圖

「一個社會在民主化之後，如何面對過去的威權政治所留下的遺產？」《記憶與遺忘的鬥爭》提出「轉型正義」含三個主要任務：一是處置加害者，包括威權政府中發號施令的高層人士，以及主動從事或被動服從指令而侵犯人權的情治、司法人員；二是賠償受害者；第三是歷史記憶的保存，透過反省避免後代重蹈覆轍。

228事件七十周年，文化部率先開槍，宣布中正紀念堂[2]停售蔣中正公仔、文具等商品，且閉館時不再播放「蔣公紀念歌」，未來也將推動名稱的轉型。藉由228和平紀念日前夕，清理威權遺緒之舉，引發國人熱議。

不過，身為「228?0 走尋真相—228七十周年紀念行動」活動總指揮的鄭南榕胞弟鄭清華認為，中正紀念堂商品下架乃象徵意涵大於實質，國會能否儘快通過「促進轉型正義條例」草案，開放國家政治檔案供民眾查詢、清除威權象徵及保存不義遺址、平復司法不法、還原歷史真相併促進社會和解，才是「轉型正義」的落實。

陳永興醫師則呼籲蔡英文應在三年內完成轉型正義、公布228、白色恐怖真相，菁英在國民黨濫捕濫殺下，台灣民主已倒退半世紀，沒有時間再等三十年。

什麼是二二八事件？

1945年8月15日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也結束日本在台的殖民。台灣人起先歡喜地迎接、並期待「祖國」的到來，但是國民政府的接收，卻帶來政治的腐敗、經濟的蕭條，以及越來越惡化的社會治安。因此台灣人從希望的心情，跌進了絕望的深淵。在國民政府接收的第二年（1946年），台灣社會經常發生軍警與民眾的衝突事件，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成大規模的流血事件。

終於在 1947年的2月27日傍晚，專賣局查緝員到台北市現今的南京西路附近，查獲一名女煙販林江邁販賣走私煙，還用手槍槍柄打傷林婦頭部，使得圍觀的群眾非常憤怒並追打查緝員，慌張中逃跑的查緝員毫無目標地向群眾亂開槍，卻誤殺一名旁觀市民陳文溪。群眾積壓已久的情緒，就好像火山的爆發一般炸開來，沖向警察局和憲兵隊抗議，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28日上午，各地憤怒的群眾湧向專賣局台北分局抗議，併到行政長官公署前廣場示威請願。沒想到，長官公署用機關槍向群眾掃射，死傷數十人。青年、民眾到台灣廣播電台（即現在的台北二二八紀念館），向全台灣廣播事件的經過，並請求各地的民眾起來響應，因此，衝突事件迅速擴及全島，各大市鎮都發生騷動，出現台灣青年學生、民眾、退伍士兵結合，與國民政府軍隊對抗的局面。

接著從3月1日到5日，由國民參政員及省參議員等人推派代表組成「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與行政長官陳儀交涉事件的善後處理事宜，進而提出政治改革要求，陳儀錶面上同意改革，全台各地的騷動才逐漸平息。卻沒想到，陳儀暗中打電報向南京政府請求緊急派兵來台鎮壓。

但是，就在3月6日「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發表「告全國同胞書」的這一天，高雄市卻發生高雄要塞司令彭孟緝殺害前來交涉的高雄處理委員會的代表，並且派軍隊向開會中的社會人士掃射，造成慘重傷亡。

根據228描述的漫畫，圖片來源網路

處理委員會在3月7日通過著名的「四十二條要求」，其中包括政治改革方案，要求台灣的陸、海軍皆由台灣人擔任。但是陳儀知道南京派來的軍隊即將到達台灣，開始翻臉不認賬，他不再理會先前他所承認的「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

就在 3 月 8 日下午，從南京派來的軍隊到達基隆港，一上岸立即從北到南進行屠殺與鎮壓，台灣因此社會陷入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緊接著進行「清鄉」的鎮壓行動，進行全台性的捕殺，濫殺無辜的台灣人民，死亡人數多達一萬至兩萬人，這就是台灣歷史上所稱的「二二八事件」。——節自台北二二八紀念館

本文作者系台灣女子，現任於另類媒體，關注人權、勞工等議題(但不是正義魔人)

[1]國共內戰，中華民國政府遷台，台灣實施長達38年戒嚴。期間人民的集會、結社、言論、出版、旅遊等自由皆被限縮。

[2]為紀念中華民國總統蔣中正興建的建築，曾於民進黨陳水扁執政時期，被改名為「台灣民主紀念館」，2008年國民黨馬英九執政，名稱再度改回「中正紀念堂」。

關注二二八，還能看這些

早前，台灣一款以「白色恐怖」時期的校園為背景的遊戲《返校》大熱，想不到台灣還有一款以228事件為背景的遊戲：

雨港基隆

這是一款以228事件為背景的戀愛冒險遊戲，創下了台灣獨立遊戲募資98萬紀錄，該團隊獲得成功後，又推出其他以歷史題材為背景的遊戲。

傷痕二二八

台灣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與公共電視合作製作的紀錄片，邀集歷史及影像創作等專家學者共同參與，由導演鄭文堂執導 ，製作小組希望用最嚴謹的態度為台灣歷史揭開史實，期望提供國人對此悲劇事件有更深入的了解與省思，讓長久以來族群間緊張對立的現象，在彼此相互理解包容下逐漸消除。

天馬茶房

林正盛導演

講述了日治時代末期至中華民國接管時，台北大稻埕的咖啡店天馬茶房發生的愛情故事。所敘及的天馬茶房、詹天馬、海龍王、劇團團長阿賢、阿邁、永樂舞台皆有其地、有其人。導演藉此真人實境，加以虛構的情節，敘述台灣在二二八事件之前、跨越兩個不同文化、統治方式的人民生活及警政軍與人民間的衝突。

好男好女

侯孝賢導演

改編自藍博洲的《幌馬車之歌》，以「戲中戲」的方式講述白色恐怖受難者鍾浩東與其妻蔣碧玉的故事。

香蕉天堂

王童導演

講述了228事件後，台灣人與外省人生活圈的差異，以及白色恐怖下，不分本外省都過得不安。

超級大國民

萬仁

講述一位50年代參與政治讀書會而被判無期徒刑的老人，被捕時曾經賣好友以致其被槍決，當他關滿16年出獄後，因愧疚而自囚於養老院10多年。導演萬仁還創作了相關題材的兩部作品《超級市民》和《超級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