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來筆仙，卻沒有送走，留下紅色的「死」字

第一卷 筆仙 序

黑夜，像一綿有生命的霧，卷著虛無匯聚的冰涼，籠罩著大地。今夜的校園由於電力檢修，原本稍染塵囂的燈光點點不在，路上相互依偎的戀人如魚得水般隱入了黑暗的角落，上演一幕幕難捨難分的每日必經的戲碼，白天此起彼伏的學術交流和辯論不在，朗朗的誦讀聲連迴音都早已衰減為無窮小了，教學區又歸於平靜，夜色下的樓房則聚在一起開著座談會，用超聲波交流著彼此一天的繁忙。三三兩兩的黑影匆匆而過，無聲無息，空留被劃破的夜幕，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追尋的東西。

柳幽葉獨自走在回寢室的路上，仰望著天空中那久違的點點星辰和略缺一角的月盤，輕輕地抖了一句「月快圓了，記得以前也看過這樣的天空滴喵」，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一隻黑貓竄到她的腳邊，蹭了蹭她的褲腳，隨後只是直直地看她不停地叫著，像是要對她訴說些什麼。她蹲了下來想抱住小貓，但黑貓扭開了身子，如閃電般跑了，消失在夜幕中，彷彿一隻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幽靈。忽然，一襲冷風吹過，她身體不禁一顫，清冷。於是，她拉了拉領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自言自語道：「得快點走了，不然又要被守門大娘罵了。」 回想到大娘凶神惡煞般的臉孔，她縮了脖子，加快了腳步向著寢室的方向疾行。

五號樓的444寢室里，五片單薄的影子被蠟燭的光四散地投射到地板上，宿舍標配的桌子橫在了中央，桌上擺著一紙、一筆、一蠟燭、還有兩隻由於過度驚恐而顫抖的手。

「她快回來了，你們倒是快點呀！」劉芳低聲地催促道。

「你行，你來！都第三次了，筆仙不是沒請來，就是請來了，什麼也不說。我真的好想知道結果的。請筆仙到底靈不靈呀？」古明慧收回了發抖的手，用力捏了捏，不服氣地反駁道。

「我也很想知道，尤其是關於那件事。」邱嬋柔美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你擔心什麼！這次你一定可以的，關鍵是另一個是誰！」古明慧白了邱嬋一眼，「我發現你總是這樣，不知是過於謙虛還是特意顯擺給別人看！」

「我沒有那個意思的。」邱嬋低下了頭，聲音變得更輕了。

「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再不開始，她就要回來了。快點呀！」劉芳催促道。

「我有點怕，手都抖了。」古明慧不好意思地說。

「沒什麼好怕的。上高中時，我和同學請過的。聽說，筆仙很溫和卻很靈驗的。當時，它還算出我一定能夠考上這所中玄理工大的，……」胡麗麗安慰道。

「好了，神婆，可是這幾次的失敗，你怎麼解釋呢？你沒聽說前幾天14號樓有人在寢室猝死么師姐說那死相可恐怖了。好像是請筆仙沒送走鬧的呢！今天可是陰曆14呀，我有不祥的預感。」古明慧神神秘秘地說。

「好了，什麼也別說了。古明慧，你就會烏鴉嘴。你到底請不請？再不快點的話，她真要回來了就不好了。古明慧，別默默唧唧的了，麻利兒地。」看到古明慧搖了搖頭而後收回了手，劉芳嘆了口氣道：「行，我來。有什麼的了！」劉芳拿起了筆，熟練地擺出了請筆仙的姿勢，示意對面的胡麗麗配合自己。

在一陣咒語低沉地吟出後，筆開始在紙上遊走。「你是筆仙嗎?打勾或打叉。」劉芳低低地問著。筆動了，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扯著兩個人的手腕運動著，在紙上留下了藍色的叉子。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胡麗麗試探著問道。

「20。」紙上很快出現了這兩個字。

胡麗麗小心地點點頭。邱嬋悄悄地拉了拉古明慧的手，小聲地說「今天運氣好，請來了！」古明慧點了點頭，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在紙上靜止了的筆桿。

「再試一次。」張小倩說。胡麗麗點了點頭。

「請問，邱嬋有沒有男朋友？」張小倩偷看了邱嬋一眼問道。

「有。」筆在一番快速揮動後留下了痕迹。

「快問那個問題吧！」張小倩催促著。

「請問，我們可以平安度過大學四年的時光么？」劉芳忙把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說了出來。其他人的詫異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筆又開始遊走了，「做夢」兩個紅色的字留在了紙上。然後，筆又停住了。

「怎麼會是紅字呢？這明明是藍色的鋼筆呀！」古明慧驚嘆了。

「那麼，我們會怎麼樣呢？」胡麗麗開始發抖了。她的手臂不停地顫動，但是筆卻在一種莫名的強大力量下一動不動。

「死」一個紅色的大字赫然在目，彷彿是從紙裡面滲透出來的，字跡寬厚。邱嬋抱住了古明慧，將頭埋在了她的懷裡。

「怎麼樣可以避禍呢？」劉芳的聲音也開始顫抖了，顯然失去了往日的氣勢。又是一番遊走，卻沒有留下任何字跡。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筆的遊動越來越狂亂，帶著劉芳和胡麗麗的手不停地移動。張小倩捂著自己的嘴，恐懼地睜大了眼睛。

「是誰要我們的命？」劉芳孤注一擲地投下了這句「重磅炸彈」。

筆依舊狂亂地暴走，什麼也沒有寫下。突然，筆停住了，頓了頓，筆尖慢慢地橫著抬了起來，巨大的力量拖著劉芳和胡麗麗兩個人站立了起來。然後，她們緊握的筆像飛鏢一樣離手而出。在筆脫手的同時，蠟燭熄滅了。門開了，黑黑的樓道里顯現出一個輪廓，筆擦著輪廓的大概是臉的位置飛了出去。

樓道的燈閃了閃，來人的臉在黑白交替中顯得十分詭異。燈終於亮了。「這麼快就來電了。」門前站著的柳幽葉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轉身看著一屋子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的室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隨後走到了自己的床前，放好書包，拎著暖壺和洗漱用品走出了寢室。

其他五個人漸漸地動了動身體。「啊！」邱嬋開始了尖叫。古明慧抽泣著趕忙捂住了邱嬋的嘴，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胡麗麗的手還保持著筆脫手前的姿勢，僵硬地站在桌前，嘴裡不停地叨念著：「這回完了，筆仙沒有請走，我們死定了。」 紙上的「死」字已經隱沒了蹤跡，顯在上面的只有狂亂的藍色墨水的痕迹。張小倩緊緊地抓住了身邊的床帘布，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眼睛依然被某種東西牢牢地抓住。沿著她視線的延伸線尋去，只見對面寢室的門上扎著一支筆，深深地，深深地，彷彿也同時扎在了還在寢室的所有人的心房。劉芳猶豫了一下，試探地走了過去，用了很大的力氣，把筆拔了出來。不遠處的水房裡傳出了水流聲，柳幽葉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嘴角流露出不自然的一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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