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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茶詞》與茶文化的東學西漸


《採茶詞》與茶文化的東學西漸


松蘿茶


歙縣、休寧、黟縣、祁門、績溪和婺源,是綿延近千年的古徽州「一府六邑」,其境內自然條件得天獨厚,所產茶葉早在唐代已負盛名。南唐劉津的《婺源諸縣都置制笠新城記》曾記載:「婺源、浮梁、祁門、德興四縣茶貨實多」,陸羽《茶經》中也有茶「生婺源山谷」的說法。但凡中國茶鄉,山間水畔的「茶鼎煎正熟」之時,必然要有「詩情森欲動」的。自唐以降,歷代吟詠徽州茶鄉的詩詞很多,尤以反映茶事、茶情、茶風的竹枝詞清麗淳樸,音韻琅然。現存徽州茶鄉竹枝詞數量不少,被蘇曼殊輯入《文學因緣》一書中的《採茶詞三十首》,就是其中一組完整的竹枝詞。「它即景即情的感懷,如同仙露明珠般的朗潤,親切細膩地描繪出一幅徽州茶鄉,特別是松蘿山茶區的風情畫卷。歷代茶詩茶詞中述及採茶場景甚多,但如此多篇且充滿詩情畫意的竹枝詞也是難得一見。同時,這些竹枝詞提及的徽州休寧、婺源和松蘿茶等,更是一份難得的近代茶文化研究資料。」(鄭毅:《徽州、茶、竹枝詞》)



《採茶詞》與茶文化的東學西漸


約翰·戴維斯爵士約翰·戴維斯爵士


蘇曼殊並未說明作者是何人,只註明英譯者是「茂叟」,是以這一組詩歌的真實作者長期以來都是「佚名」。而這一組詩有別於其他茶鄉竹枝詞之處,不僅僅在於篇幅整齊或堪為本土茶文化研究提供借鑒,更在於為中國茶文化的西傳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這一組《採茶詞》見證了中國茶與茶文化進入西方的歷史進程,而且至今仍是西方語境里中國茶文化的生動表述。值此「 徽州學熱」在國內外學界方興未艾之際,筆者認為,對這一組詩歌的作者、英譯以及在英美流播的情況,有必要追本溯源,釐清脈絡,重新認識《採茶詞》及其歷史價值。


這組詩最早於1840年發表在《中國叢報》第八卷的《中國詩歌》欄目里。譯者茂叟曾是英國駐香港總督府的高級官員,後執教於牛津大學,本名W. T. Mercer,生於1822年,卒於1879年。1835年前後,他任香港殖民地大臣(the Colonial Secretary) 期間,因工作關係接觸到不少從事中英貿易的商人,其中就包括徽商。據譯文前所附編者按說,茂叟自一位徽州茶商處得到這組詩之時,詩寫在「一種極為精緻,印有花邊的紅箋上」。———大約是茶商將這組詩的書法作品作為禮物送給了茂叟。徽商大多通文墨,讀書明理,至於這位茶商是否就是原作者,此處沒有述及。茂叟生平嗜茶,得到這組詩之後甚為喜愛,便親自動手譯成英文。該詩刊發時配有原文,原詩題為《春園採茶詞三十首》(Chun yuen tsae cha sze. Sansheih show),作者是「海陽亦馨主人李亦青」。 據明清徽商研究學者唐力行先生介紹,李亦青當是屯溪知名茶號李祥記的主人。


有山有水更有茶的徽州,是商賈之鄉,更為「東南鄒魯」。自晉時開始,徽州人憑藉本土茶、木兩業的資源優勢離鄉經商,蔚然成風。至明清,隨著茶葉需求量的激增,徽州茶葉生產在原有基礎上迅速發展,一大批資本雄厚的徽州茶商更應時應運而生,足跡幾半宇內,一度執茶葉貿易之牛耳。


到光緒年間,「徽茶內銷不及十分之一二,外銷者常及十分之八九。」 徽州茶商的貿易網路直至海外。在被太平天國運動阻斷通路以前,徽州茶商的出口貿易長期以廣州為口岸,依靠粵商與洋行交涉。蘇曼殊原籍廣東香山縣,其祖父蘇瑞文以經營進出口業發家,其父蘇傑生正是某英商洋行買辦,經營茶葉生意。蘇曼殊很可能因其父的關係,從洋行的渠道見到這一組詩的抄本,後來將其收錄於《文學因緣》中,《採茶詞》的原文於是得以在本土被保存併流傳。


茂叟常駐香港,對中國的社會生活、風土人情、文化源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名漢學家理雅各(James Legge,1815—1897)的英譯本《詩經》付印之前,曾請他幫忙校對過,足見文學翻譯雖非茂叟專長,但在當時也頗有文名。茂叟翻譯《採茶詞》,聲明沒有要讓譯文接近英文詩歌傳統的意思,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再現中國茶文化的原汁原味。暫且不論茂叟是否做到了這一點,這組譯詩一經發表即受到諸多關注卻是一個事實。短短數年之後,這組譯詩便再次出現在《中國總論》這一部鴻篇巨著里。

1848年出版的《中國總論》分上下兩卷,是知名美國漢學家衛三畏(Samuel Wells Williams, 1812—1884)的代表作。第一卷中對中國的茶葉種植、採摘、製作、包裝、銷售有詳盡論述,並以「Ballad on Picking Tea」為題,完整收錄了《採茶詞》的茂叟譯文(見於該卷第577—581頁)。衛三畏是美國首位漢學教授,漢學研究的開山祖師。作為美國漢學研究的奠基之作,《中國總論》集19世紀國際漢學研究之大成,其內容正如此書後來修訂版的副標題所總結的,是一部關於「中華帝國的地理、政府、文學、社會生活、藝術、歷史及其居民」的百科全書。直到如今,這部書也還是美國的學生、學者以及普通大眾了解中國的重要參考資料。《採茶詞》列於此書正文之內,無異於青蠅之附於驥尾,迅速被帶進了一個更廣大的讀者群里。


另一位具有豐富漢文學知識和深厚學術功底的漢學家約翰·戴維斯爵士(Sir John Francis Davis, 1795—1890,又譯德庇士),也很早就注意到了《採茶詞》,並且十分喜愛。戴維斯早年前往中國,曾擔任東印度公司駐廣州的首任大班以及英國政府駐華商務總監,並於1844年出任第二任香港總督。這位樂於品茶又對中國文學很感興趣的地道「中國通」讀到《中國叢報》刊載的《採茶詞》之後,認為「年輕姑娘們吟唱的這些歌謠,描繪出景物、氣候、她們的內心感受……等等,呈現出自然的,有趣、歡快而近於天真形象。」為此戴維斯提筆再譯《採茶詞》,而且在他自己的著述《漢文詩解》里將原文也完整轉錄。


戴維斯的《漢文詩解》一書出版於1870年,是最早從宏觀角度介紹中國詩歌總體情況的英文專著之一。全書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介紹中國古典詩歌風格、形式的源革流變,第二部分則選取中國曆朝詩歌作品,從賞析的角度解讀中國詩歌的表現手法和內涵。《採茶詞》三十首原文及譯文都在第二部分當中,所佔篇幅之大,在全書中相當顯眼。民歌風味的通俗類作品,向來與正統士大夫文學存在分野,後世評家因此對戴維斯這本書的學術評價並不高。但《漢文詩解》畢竟是較早關注中國古典詩歌的專著,當其時的影響力也不可低估。


品讀《採茶詞》的兩種譯文,茂叟的文本實際上是字詞對應的簡單直譯,戴維斯則用韻體直譯。具體到某些詩句,二人的詮釋或許各有短長,也各有不盡如人意處。但就總體而言,茂叟譯本較為刻板生澀,戴維斯譯本則更具有可讀性,也更富於詩意。


首先戴維斯的用詞比較簡練,譯文每首都押韻,形式更規整。比如第一首「村南村北盡茗叢」一句,茂叟作「Where the tea, north and south of the village, around grows」,戴維斯則是「And on the sloping sides around, the Tea grows everywhere」,用「周遭山坡上茶樹遍植」取代了「村南村北」的生硬對應,突出了滿山遍野是茶叢的自然景象。再如第八首的「採得旗槍歸去後」,茂叟譯為「The tender leaflets being fully picked, we now to our homes return」,戴維斯只作「Then home once more, when all is pick』d」,語意便直截了當得多,不那麼拖沓累贅。

其次是戴維斯對一些特定辭彙的處理更加靈活。比如第一首「社後雨前忙不了,朝朝早起課茶工」一句中的「社後雨前」兩個詞涉及中國傳統農曆節氣,英文里沒有合適的詞可以對應,詩歌的形式又不允許展開更詳盡的解釋,茂叟便直接用「春社」和「穀雨」的字音拼寫,作「From chinshay to kuhyu, unceas?鄄ingly hurried, Every morning I must early rise to do my task of tea」。戴維斯深知將這兩個拼音辭彙生搬到詩句中,英美的讀者不可能明白。於是他將原詩前後的句意糅在一起,譯為「我必須黎明即起,忙忙碌碌,完成每天採茶的任務」(And I must rise at early dawn, as busy as can be, To get my daily labour done, and pluck the leafy tea),乾脆把「社後雨前」的詞意省略掉,也並沒有過分偏離原意。


其三,戴維斯對這一組詩整體的理解更準確,譯文從風格上更貼近原作的民歌風味。比如第六首「行向磯頭清淺處,試看儂貌近何如?」一句里,「磯頭」代指水邊。可茂叟認為是「一個清而淺之處的一塊大石」(the jutting verge, over a clear and shallow spot),所以他譯文里的採茶女就在這石頭上「刻畫自己今日的容顏」(mark how of late my face appears)了。他望文生義的過度詮釋,使得原詩里採茶女臨水自憐的形象再無蹤跡可尋。戴維斯用「俯身向」替代「行向」,他筆下是採茶女打量著玻璃般明凈的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驚異地喃喃自語「how looks my face to-day!」———少女的嬌憨呼之欲出,形象鮮明。還有第七首「誰家有婦丑如奴?」一句當中的「奴」字,本是中國古代婦女的自稱之一種,茂叟卻翻譯成了「奴隸」(slave),戴維斯則還原為「我」。


1871年,《鳳凰:中日與東亞》期刊再次刊發了茂叟的三十首完整譯文。不過,戴維斯譯本所具備的上述優點,促使後來修訂《中國總論》的衛三畏,用戴維斯文本替代了茂叟譯文。換言之,《中國總論》1907年及以後的版本當中所見到的三十首《採茶詞》,是戴維斯譯文而不再是茂叟的譯文。問題是,1848年版中註明了這組譯詩的出處,修訂版中卻沒有。所以當後人再從《中國總論》中轉引這一組詩時,就會出現兩個不盡相同的文本。而後一個文本即戴維斯譯文,很容易被誤認為也是出於1840年的《中國叢報》,或者乾脆當作衛三畏本人的譯筆。


自19世紀末到今天,經過不斷被各類書籍援引、節錄,《採茶詞》有了好幾個不同的英文標題,僅筆者見過的就有「Ballad Of Tea-Pick?鄄er」、「A Ballad On Picking Tea」、 「Tea Ballad About Picking」、「The Ballad On Picking Tea In The Garden At Springtime」、「Tea-Picking Ballad」等數種,但究其內容也不外乎是戴維斯或茂叟的譯文。這一組在本土並不很受人們重視,連作者也長期未明的竹枝詞,在異邦卻產生了如此廣泛的影響,不免令人感喟。

當然首先因為《採茶詞》是一組詩。按照採茶時令的先後敘事抒情,聚焦茶女典型的日常動態,鋪陳她們的生活、思想和豐富的內心情感。作為詩歌,它或許不算是中華浩瀚詩海中的精品,卻章法整齊,結構清晰,層次井然,而且不用艱深典故,不用繁難字詞,三十首一氣呵成。行文淺白而聲情並茂,是茂叟和戴維斯偏重這組詩的主要原因。後來英國女學者Catherine Ann White 也是為此轉錄了部分《採茶詞》,用作她的《古典文學》一書里中國古典詩歌的實例。1852年,倫敦Grant and Griffith出版社推齣兒童讀物《家裡奇觀》,此書由十一個與家中常見實物相關的小故事組成,其中第一個「一杯茶的故事」,用的是茂叟譯文的第一首開篇,還是出於同樣的原因。


其次,《採茶詞》是一組敘說茶事活動的詩,帶有系列的連貫性,而且出自中國茶文化的發祥地———有名的松蘿茶的產區。組詩通過採茶女對勞作過程的自述,次第疊現出產區的種茶環境、採茶時序、烘焙情境,真切而具體。


茶葉是中國原生經濟作物,種茶制茶有著悠久歷史。清中葉以降,從廣州公行貿易到五口通商、滬甬開埠,茶葉和鴉片是中英印三角貿易中舉足輕重的兩大宗類別,二者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對19世紀的中西交往、中國社會和全球經濟體系都產生了巨大影響。西方學者對神秘中華的好奇,對東方財富的貪慾,都與茶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1875年,英國皇家學會亞洲分會會刊曾發表過一份中國茶葉產區普查及紅、綠茶主要品名報告,其中的「綠茶」一詞被等同於「松蘿茶」,其中提到「松蘿是一座山名,據傳為首次發現綠茶之地」。從文中可見,松蘿茶不僅一度是徽州綠茶的代稱,甚至中國綠茶的代稱。所以衛三畏論述中國茶事,會將《採茶詞》錄入其中,以增強他自己著述中相關文字的說服力。1849年,英國漢學家、英政府首任香港最高法庭律師瑟爾(Henry Charles Sirr,1807—1872)在倫敦出版了《中國與中國人》,書中第二卷論及茶事的部分也節選了茂叟《採茶詞》譯文七首。


如今,茶已成為世界三大飲料之一,全球飲茶人口達33 億之多,以介紹茶和茶文化為主題的英文書籍也層出不窮。在新英格蘭作家Katrina Munichiello 最近的新著《品茶:一次一杯》中,還能見到《採茶詞》譯文的摘引。美國作家Sarah Rose的《寫給所有中國茶》一書里,也有《採茶詞》的影子。Sarah截取原譯文中的一些詩句重新組合,更改調整了幾處用詞,仍然沿用「春園採茶詞」的舊題,作為中國茶葉種植、生產和飲用的歷史悠久之明證。她這本書有一個很長而有趣的副標題:「英國人如何竊取這世人最愛的飲料並改變了歷史」,或可作為她摘引《採茶詞》的饒有興味的註解。


其三,《採茶詞》是一組描繪中國茶鄉民俗風情的詩。中國源遠流長的茶文化,不但包含物質文化層面,還包含深厚的精神文化層次。隨著採茶女日復一日的腳蹤,詩歌以個體的動態與情感為主線,勾勒出茶鄉生活圖景的不同側面。茶園漫山遍野,茶村散落其間,嶺上有茶姑的山歌盤旋,嶺下是家家炒茶焙茶,戶戶以茶待客。抽象的民俗民情由此變得真切可感,飄散著茶鄉原生態的香高味濃。於是當我們從早期Alfred Arthur Reade的《茶與品茗》、Edward Randolph Emerson的《飲料的過去與現在:制茶與品茶歷史概觀》,到近年Jacky Sach 的《品讀茶葉》、Beatrice Hohenegger的《流玉:從東到西茶故事》,甚至一些現今茶葉貿易公司的資料文件里,都或多或少地見到《採茶詞》的轉引和節錄,也就不足為怪了。


其四,《採茶詞》是一組關於女子從事採茶活動的詩。她們「小姑大婦同攜手」,「一月何曾一日閑」。「雨灑風吹失故吾」之際,她們「容顏雖瘦志常堅」,始終保持「惟願儂家茶色好」的樂觀積極。她們不是搖搖欲墜的纏足婦女,也不同於穿著文明新裝進學堂的城市女性,經由這些詩句娓娓道來的,是持守中國勞動婦女傳統品性與美德的茶娘。飄散在異域的松蘿茶香,每一縷都滲透著她們的辛勞汗水,凝聚著她們樸素的希望。


西方學者從歷史學、人類學的角度觀照社會,向來對男女的性別差異以及社會分工反應敏銳。研究中國問題的當代人類學家,美國女學者葛希芝(Hill Gates)曾經明確指出,要了解整個中國的經濟、政治和社會情況一定要看社會性別,不能只關注男人們的工作,也必須觀察女人們都做些什麼,是怎麼做的。


在男耕女織的傳統中國社會裡,採茶焙茶都不是繁重的體力勞動,尤其採茶主要由女性執行,焙茶也是女性可以參與並掌握其專業技術的加工過程,有明顯的性別分工特徵。茶娘通過自己的勞動,不僅得到金錢的收入,也從中獲得自我認同。這種分工同時也決定了採茶女活動範圍的兩大空間:茶園和家裡。其間的社會互動成為她們的生活重心,採茶和焙茶既是勞動,也是她們維持社交網路的方式,男性的身影在這裡淡出並被邊沿化。這些情況,在《採茶詞》中都有直接的而且是蘊含著詩意的反映。


長期以來,西方著眼於中國傳統女性的研究大多圍繞著家庭與婚姻、節婦與殉節、女性文盲與才女、娼妓與文學等主題展開,而且多以城市女性為研究對象,缺乏對農村勞動女性的關注。1877年,傳教士漢學家Ross C. Houghton在他的《東方女性》一書中,以茂叟三十首譯文為輔助資料,說明中國勞動婦女的生存境況、人格精神與審美取向,在擴展了西方中國傳統女性研究視域的同時,也證明了《採茶詞》對這一領域鮮活的樣本意義。


關於《採茶詞》及其英文本的流播與影響,以上所列舉的僅是筆者所見的部分,掛一漏萬勢必難以避免。而僅以上述列舉,已足以聚合成中華文化西傳史上一個閃光的亮點。《春園採茶詞》三十首凡一百二十句,不是《木蘭辭》的線索清晰,敘事完整,也不是《琵琶行》的字字珠璣,起伏跌宕。然而,至此它已不再是小小一組竹枝詞而已,而成為一支畫筆,為異邦無數好奇的眼睛從容描繪出徽州茶鄉以及中國茶文化的本真態。


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東學主動西漸的途徑因清政府的閉關鎖國政策而近乎斷絕。當我們回溯《採茶詞》西行的歷程,不難看到,是茂叟和戴維斯他們這些受過良好教育且具有較高人文素養的西方精英們接觸到並高度評價了《採茶詞》,再將這一組詩翻譯成英文公開發表,《採茶詞》才得以進入西方視野。這些傾心於中國文化的西方學者們,同時又是他們母文化圈中的權威,《採茶詞》作為中國文化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被權威地推向更廣大的受眾,由此廣泛地流傳開去。而後來層出不窮、各取所需的摘引、轉錄和改寫,也絕不只是單純的權威效應,更是《採茶詞》所攜帶的文化內涵中蘊藏的強大影響力。這份內在的影響力的效果首先在茂叟們身上得到印證,繼而擴展到更深更廣的大眾層面。


作為中華文化西傳史上的一個典型範例,《採茶詞》的流播再次證明了中華文化的普世性,及其為世界文化體系添磚加瓦的貢獻。作為一份可貴的近代茶文化遺產,《採茶詞》也不能繼續被埋沒在本土浩瀚的古籍堆里,其存在的歷史價值應該得到更公正的認識與評價。


附:部分《春園採茶詞》及茂叟、戴維斯英譯


(之二)


曉起臨妝略整容, 提籃出戶霧方濃。


小姑大婦同攜手, 問上松蘿第幾峰?


By earliest dawn, I, at my toilet, only half-dress my hair,


And seizing my basket, pass the door,while yet the mist is thick:


The little maids and graver dames hand in hand winding a?鄄long,


Ask me, 「which steep of Sunglo do you climb today?」


At early dawn I seize my crate, and sighing, oh, for rest,


Through the thick mist I pass the door, with sloven hair half-drest;


The dames and maidens call to me, as hand in hand they go,


「What steep do you, miss, climb to-day, what steep of high Sunglo?」


(之十二)


雨過枝頭泛碧紋, 攀來香氣便氤氳。


高低摘盡黃金縷, 染得衣襟處處芬。


The rain is pass』d, and the outmost leaflets show their greenish veins;


Pull down a branch, and the fragrant scent』s diffused around。


Both high and low, the yel?鄄low golden threads are now quite culled,


And my clothes and frock are dyed with odors all around。


The rain is o』er, the outer leaves their branching fibres show,


Shake down the branch,and the fragrant scent about us 』gins to blow;


Gather the yellow golden threads that high and low are found—


Ah,what a precious odour now is wafted all ar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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