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中那些讓人難以忘懷的梧桐意象

導語

作為古典詩詞常用的意象，片片梧桐滴滴雨，道不盡萬丈愁思。意境綿綿，愁情萬丈，給人無限的想像。

千百年來，一直敲打在詩人的心上，落進每個中國人的詩魂里。

聲聲慢 李清照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最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評析：「舊時天氣舊時衣，只有情懷，不得似往時」，獨對著孤雁殘菊，更感凄涼。手托香腮，珠淚盈眶。怕黃昏，捱白晝。對著這陰沉的天，一個人要怎樣才能熬到這黃昏的來臨？好不容易等到了黃昏，卻又下起雨來。點點滴滴，淅淅瀝瀝的，無邊絲雨細如愁。急風驟雨，孤雁殘菊梧桐，眼前的一切，使詞人的哀怨重重疊疊，直至無以復加，非筆墨所能形容。

更漏子 溫庭筠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評析：秋夜三更冷雨，點點滴滴在梧桐樹上，這離情之苦恐怕無人可以理解。瀟瀟秋雨不理會閨中少婦深夜懷人的苦情，只管讓雨珠灑在一張張梧桐葉上，滴落在窗外的石階上，一直滴到天明，還沒有休止。秋雨連綿不停，正如她的離情連綿無盡，語淺而情深。

浣溪沙·雨歇梧桐淚乍收 納蘭性德

雨歇梧桐淚乍收，遣懷翻自憶從頭。摘花銷恨舊風流。簾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蒼蘚徑空留。兩眉何處月如鉤？

評析：從內容看大概是納蘭寫給他早年曾愛戀過的一位女子的，情深意苦。詞句亦纏綿凄婉，令人惆悵。在青梅竹馬的表妹、生死患難的盧氏之前，何來這樣一位驚鴻照影的美人？已無從可考。可那份深切的思念卻力透紙背，如歲月一般悠長，縱使青絲變成白髮也無法忘懷。

踏莎行·碧海無波 晏殊

碧海無波，瑤台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箋小字憑誰附。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評析：「意中人」去後，塵凝霧掩，遺迹凄清，非一日之故。既然人已遠去，又音訊難通，那麼登高遙望，也就是一種痴望。比較起溫庭筠的「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與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雖然妙極，還是失之顯露；而晏殊的另一首詞中的「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結筆的妙處與之正相同，以景結情，蘊藉而韻高。

相見歡 李煜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評析：缺月、梧桐、深院、清秋，這一切無不渲染出一種凄涼的境界，反映出後主內心的無比孤寂。作為一個亡國之君，一個苟延殘喘的囚徒，他在用極其婉轉而又無奈的筆調，表達了心中複雜而又不可言喻的愁苦與悲傷。

代贈二首·其一 李商隱

樓上黃昏慾望休，玉梯橫絕月如鉤。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

評析：愁人眼裡無春色。抬頭望月，新月如鉤。低頭近觀，只見芭蕉樹的蕉心還未舒展，丁香樹上儘是緘結不開的花蕾；它們共同對著黃昏時清冷的春風，各自含愁不解。這是因為心中有愁，所以蕉葉難以舒展；滿腹是恨，故而花瓣怨結難開。人之愁極，故而觸目傷情，而觸目之悲更添離人之恨。

水仙子·夜雨 徐再思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後。落燈花棋未收，嘆新豐孤館人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憂，都到心頭。

評析：秋雨綿綿，桐葉聲聲，雨打芭蕉，愁滴心頭，羈旅路遙，思鄉情長，無限惆悵與感慨，全都浸透在字裡行間。僅僅幾個數詞細膩真切地表達了羈旅惆悵、光陰易逝的感慨，道不盡的因思鄉而斷腸的情懷。

卜運算元·黃州定慧院寓局作 蘇軾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評析：夜深人靜、月掛疏桐，在漏壺水盡，更深人靜的時候，蘇軾步出庭院，抬頭望月，又是一個孤寂的夜晚呀！月兒似乎也知趣，從稀疏的桐樹間透出清暉，像是掛在枝椏間。而在萬物入夢的此刻，又有誰像自己這樣在月光下孤寂地徘徊。此情此景渲染出了一種高曠洒脫、超凡脫俗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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