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恐同，你還死不承認

看死君：近日，我的朋友圈被小學生性教育讀本刷屏了。起因是有人針對北京師範大學兒童性教育課題組編寫的《珍愛生命——小學生性健康教育讀本》提出了各種變相「質疑」，包括尺度大、普及率等，更不乏有人對讀本中輸出的「同性戀很平常」這個觀點大作文章。

這讓我想起River童鞋年前寫的關於「恐同」的文章，本打算等國際不再恐同日（5月17日）再推送的，看來沒必要等到那天了。正如人所言，我們從小經受的根本都不是性教育，而是性恥感。

作者| River

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隨著社會的發展，同性戀早已洗清掉了「精神疾病」的污名（1973年從精神疾病診斷手冊中被刪除），人們也開始真正地了解、研究並慢慢肯定了同性戀者的日常化存在。然而，排斥甚至厭惡、仇視同性戀者的群體——恐同者——依然存在。

同性影片中，恐同這個話題從來不曾缺席。作為一條暗線它貫穿於很多同性影片中。《迷情站台》中年輕俊美的Alf死於恐同暴力；《斷背山》中從小被父親帶去看死於恐同暴力的屍體給恩尼斯留下童年陰影，傑克最後的死去可能也是由於恐同暴力……

電影《斷背山》劇照，後視鏡孤獨背影

電影《迷情站台》劇照，性與暴力

然而，恐同已非直接來自如多數影片中表現出來的傳統性取向的排斥，言語冷暴力和大動拳腳的熱暴力，更令人驚恐與無助的是內心深處的自我恐同，即性向惶恐。

奧地利短片《恐同》講述的就是在同志備受歧視的奧地利軍營，一名下士感受到的性向惶恐。從開場虛實折射的「吞械」夢魘，到浴間同僚的挑釁欺凌，再到森林對峙時的情緒失控，都涌動著男主角絕望的情緒。最後在戰友的勸導下男主角沒有自殺，但未來仍然一片灰暗。

短片《恐同》海報，love yourself always

☆封閉環境VS開放環境

「恐同」這個詞帶給我們的直觀感受也許正如影片的冰天雪地背景一般寒冷得深入骨髓。

男主角弗雷德身處的是雄性與陽剛之氣最大程度體現的軍營。在全男性的封閉環境中，在特定人群的高度集中之下，價值觀念往往達到驚人的一致，從而使得排他性更加容易大行其道。這也是為什麼軍營的恐同情緒會比整個社會範圍內的高。於是，在傳統觀念對男性同性戀陰柔、「娘娘腔」等性別刻板印象偏見的渲染下，性取向邊緣化的男主角弗雷德註定備受排斥與嘲諷。

短片《恐同》劇照，浴室群像

如果說，軍營作為人為而成的封閉環境，試圖營造出的是基於社會傳統價值的文化方面的壓抑氣氛，那麼室外的雪地則是立足於從生理方面，人體對於寒冷雪景而產生的憂鬱悲觀情緒來渲染氣氛。

區別於激情火辣情慾戲帶給觀眾的腎上腺素升高的臉紅耳赤與原始性慾的喚起，影片冰冷陰暗的室外開放雪景設定則體現出近乎禁慾的沉靜，從一開始便意在帶你深入探究比同性群體性關係更為現實的問題——恐同。

短片《恐同》劇照，冰冷的雪景與禁慾的環境

短片開頭男主噩夢中遭到口中塞槍的生命威脅和影片高潮男主角對一同守夜的戰友表露心跡，透露出恐懼與絕望，都是基於雪景。雪景也正如它的純潔之白一般，能經受住雕刻打磨，也使得它也成了很好的同性題材影片場地。《斷背山》中在風雪的驅使下，忍受不住寒意的恩尼斯猶豫再三，還是進入帳篷和傑克共眠，才有了情慾的戲碼；《我的軍中情人》尤西和賈格雪地纏綿的橋段成為尤西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雪中一吻》中兩男孩的雪地一吻後，情愫暗起，曖昧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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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斷背山》劇照，請正視必不可少的帳篷戲

短片《恐同》劇照，內心深處的恐懼

無論是封閉的軍營環境，還是開放的雪地之景，都營造了一種異常壓抑與沉重的氛圍。於男主角而言，這外在的冰冷恐同暴力他無法改變，由這觸發的內心深處的恐懼也永遠無處安放與消除。

☆ 恐懼VS孤獨

然而，比恐懼更深的是孤獨，是無人理解。「我只想有個人能關心我，在我需要擁抱的時候能抱我。」軍營戰士的排斥，浴室同僚挑釁，鄉下小鎮居民日復一日的鄙夷嘲笑，他的內心涌動著巨大的孤獨。他獨自一人為自己非主流的性取向承擔痛苦，獨立無援，一步步走向崩潰的邊緣也就情理之中了。

短片《恐同》劇照，頭頂的黑夜

男主角的痛苦如同罩在他頭頂的黑夜一樣令人恐懼和透不過氣。他無法再忍受下去，他的孤獨無法解脫，這種無力令他只能選擇自我了斷。

於是，在森林對峙中，他試圖飲彈自盡了結生命，終止孤獨。當戰友說有很多人喜歡男主角，比如他時，男主角意識到眼前的戰友並沒有如他想像中的討厭他時，才放下了手中的槍，兩人相擁在一起。

短片《恐同》劇照，終有一些溫暖瞬間

☆ 黑暗VS光明

短片結尾，音樂響起。從男主慢慢把手中的槍放下，跪倒在地上，一直到車輛在雪地上漸漸駛遠，再到最後的字幕出現，悠長的鋼琴聲一直貫穿，連同幽暗的影片色調，將壓抑與沉重推向極致。

行走在雪地里的汽車，只能沿著黑夜中既定的、狹窄的道路前進，看不見終點。隨著車輛行駛，天色漸亮。在天沒有完全亮的時候，電影結束，字幕出現。黑暗之後是否會有真正的光明也就不得而知。

短片《恐同》劇照，認同與接受是難以逾越的坎

雖然短片結尾，守夜戰友站在了男主角這一邊，不再排斥他，但是軍營的其他戰友，小鎮的居民的偏見依然根深蒂固，嘲諷也非一時之為。男主角的未來也正如世界範圍內的同性戀群體的生存狀況，認同與接受依然是道難以逾越的坎。

在同性話題不再成為禁忌的今天，在同性戀者權益在世界範圍內取得重大進展的今天，在同性題材影片屢獲世界級影展大獎，開始取得足以和其他題材影片一較高下的今天，這個群體依然經受著巨大壓力。

短片《恐同》片場照

影片在2012年5月17日國際不再恐同日(International Day Against Homophobia)特別放映。而在僅僅一年之後的2013年6月下旬，俄羅斯總統普京就簽署通過了反同性戀法案。

該法案規定禁止向未成年人傳播同性戀生活方式，通過媒體或互聯網向未成年人傳播同性戀內容者也會受到處罰，同時，有關同性戀的集會也遭到禁止。

短片《恐同》被刪片段

隨後俄羅斯出現大量毆打虐殺LGBT人士的事件。而在更落後國家和地區，同性者權益的爭取更加任重道遠。

黑暗之後，真正的光明在何處？導演把這個艱難的問題拋給每一個觀眾。他自己回答不了，觀眾也一樣。

本文原標題為：黑暗之後，光明在何處——奧地利短片《恐同》

作者| River；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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