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巧補妝灰塑美如初嶺南地區高溫潮濕 灰塑五六年大修一次

邵成村正在修復陳家祠的獅子灰塑。

陳家祠西南面瓦脊的公雞灰塑。

陳家祠中西南面瓦脊的群鹿灰塑，鹿代表官祿。

大洋網訊 如果你路過廣州陳家祠，就會看到這座百年祠堂首進和東西兩長廊屋頂上一座座彩色花鳥魚蟲灰雕。近日，陳家祠堂二進屋頂上，幾個灰塑師傅在給灰塑上「彩妝」。原來，因為嶺南地區高溫潮濕多雨天氣，令陳家祠的彩色灰塑每五六年就得大修「補妝」一次。

廣東民間工藝博物館文物保護中心副主任石浩斌解釋，廣州陳家祠是廣東少有的一座聚齊傳統嶺南祠堂式建築七大建築裝飾的古建築，而灰塑也是嶺南古建築七大建築裝飾中唯一需要短期維護的構件。負責本次屋頂灰塑修復的，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廣州市花都灰塑工匠邵成村帶領的團隊，本次也是廣州陳家祠自1981年正式對外開放後對灰塑的第七次大修。

據悉，修復工程從2015年11月開始，涉及總長度約2500米、總面積約2448平方米，至今已經完成過半，今年8月份可以完工，其間陳家祠照常對外開放。這種直接覆蓋塗抹在文物建築上的灰塑修復工藝，工匠需要具備很高的技巧，才能嚴格做到修舊如舊萬無一失。

昨天上午，邵成村在陳家祠屋脊搭建的高台工地上，現場講解和展示灰塑的修復技巧。邵成村參加了對廣州陳家祠自1981年對外開放以來的七次灰塑大修，此前一次是2008年。

據邵成村介紹，製作一件作品，構圖結構是基本功，在承力結構的核心部位使用鋼筋、銅線塑造基本框架。然後是使用「草筋灰」填塞批底，完成這道工序後，作品輪廓初步顯現。此外，使用質地細膩油滑的紙筋灰，能令細節惟妙惟肖。最後才是上色，必須等到灰塑干到七成左右，按下去微微陷下去，方可動畫筆。

邵成村說：「對作品細節的刻畫，主要通過紙筋灰完成。紙筋灰能夠把表情做得栩栩如生，它的厚度在5毫米左右。工匠的手法在此就顯得尤為重要，紙筋灰的厚薄深淺務必要一次到位，返工會徒增灰塑的硬傷。」

入行：

少年隨父學藝 挑戰礦物質材料

1981年，陳家祠首次灰塑大修，邵成村被父親邵耀波拉到發燙的陳家祠屋頂學藝，當時只有16歲。開始他只是被灰塑各種漂亮造型和色彩所吸引，父親卻真心想讓他學好這門手藝。「從最基本配灰漿開始，手把手教我，對草筋灰、紙筋灰和色灰三種灰漿進行逐一示範。」

「父親反覆示範和解讀了如何利用粘、貼、抹、捏等技法塑造作品，還有加彩時應遵循的原則。」邵成村說，那時，父親經常帶著他和哥哥到每一個工地去學習，直到1993年12月，73歲的父親因病逝世。

往後的日子，邵成村手藝的不斷成熟，先後中標承接了對廣州六榕寺、鎮海樓、南海神廟、佛山祖廟、石灣留耕堂等多處重要建築古迹的修復。

2008年，邵成村應邀承接對佛山祖廟灰塑修復的重任。這一次，邵成村決定採用失傳的礦物質材料。苦於礦物顏料的使用技藝早已失傳，邵成村用了整整半年時間進行探索，這也是廣東第一次用回傳統辦法維修灰塑。

邵成村介紹道：「雖然礦物料比化工料要貴4到5倍，但效果比用化工顏料好很多。古人採用礦物質材料工藝，能令屋頂更透氣，還會殺菌。」

堅守：

灰塑不姓「灰」 藏著大學問

2012年，邵成村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灰塑項目代表性傳承人。「有人開玩笑說灰塑本色灰，搭上黑色的屋頂和青色的磚牆，一片灰濛濛。通過三十多年的接觸和領悟，我卻發現，灰塑並不姓『灰』，這當中藏著大學問。」邵成村說。

「上了色的屋頂灰塑，不僅是一種美麗的裝飾。其材料本身還可以防潮防雨、防漏防蟻，耐酸耐鹼、耐高溫……」邵成村說。灰塑中的主要成分是石灰，在磚木結構的古建築中起到了很強的「黏合」作用，黏合磚、木、瓦片、陶瓷，從而可以防水防雨，保持結構，加上灰塑構件本身的重量，搭配依據力學原理設計的山牆特殊造型，就是為了對付嶺南的颱風天氣。

邵成村說，嶺南祠堂地面採用的是透氣的紅磚，屋頂卻是灰黑色的瓦當，眾所周知，黑色最容易吸熱，而地面透氣的紅色地磚本身溫度低，室外屋頂經過太陽暴晒，帶動了室內氣流上升揮發，能起到自動調節大屋內空氣循環的作用。而牆上的青磚則是在1300多攝氏度的窯里燒制出來的，具有吸水散熱透氣的功能。由地面紅磚、牆上青磚和屋頂的灰黑瓦當建成的房屋，在夏天裡顯得特別清涼。

陳家祠故事

18隻獅子3隻被「重塑」

「從1981年至今36年間，陳家祠屋檐的18隻灰塑大獅子，已經有3隻灰塑獅子進行過重塑。」邵成村說。陳家祠早期的獅子灰塑，骨架用的是鐵絲，鍛打鐵易生鏽膨脹，導致灰塑內部結構脫落鬆散，所以，每次灰塑上色時都先要檢查灰塑是否有裂縫，給予修補加固。個別內部嚴重腐蝕生鏽的灰塑獅子，則用銅和不鏽鋼作為主心骨重塑。

明清以來，嶺南地區無論是大戶人家還是普通百姓，建房子時都喜歡使用灰塑。從灰塑裝飾還能看出屋主的喜好和期望，如陳家祠屋脊上的五彩獨角獅，表達的是其作為祠堂和書院的功能。「如果祈盼早生貴子和人丁興旺，往往會用番石榴及小鳥灰塑圖案作為裝飾；希望子孫學有所成，就會雕刻『黃雀鬧梅』畫幅。」

名詞解釋

灰塑，以石灰為主要材料，塑造的建築裝飾傲立屋頂能保持數百年不變形，是嶺南地區民間建築工藝承傳下來的神奇藝術。傳統民間灰塑幾乎包含人物、花鳥、蟲魚、瑞獸、山水及書法等多項美術藝術，構成嶺南建築上一幅幅靚麗風景。2009年，灰塑被正式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文、圖/廣報記者黃丹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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