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時老百姓過得怎麼樣？藤枝投稿

文/李傳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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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贊曰：「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經，……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曆數，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周后，……如武帝之雄才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有加焉！」

司馬光曰：「孝武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內侈宮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遊無度，使百姓疲敝，起為盜賊，其所以異於秦始皇者無幾矣。……」

首先，你要想生活在漢武帝的時候，徹底體驗一下武帝一朝，就必須在漢景帝即位之前就出生了。武帝十六歲即位，當了五十九年的皇帝。其次，你應該儘可能地生活在中原地區，而不是邊疆，否則，你可能被不斷騷擾邊關的匈奴人擄走或者殺死。再者，最重要的是，你要活得長，否則中途病死就無暇體驗了。

好了，在滿足了上述三個條件後，假設漢武帝即位時，你也是十六歲，那就開始體驗這一朝的豐功偉績吧。

一、你必須供地給皇帝打獵

武帝即位第一年，竇太后還在「操勞」朝政，很多人事安排都不是武帝安排。因此，武帝很煩躁，唯一的排解之法就是「微服私訪」，打獵以「炫耀武力」。

如果你在長安附近的一個村裡有幾畝地、幾間房屋，生活得很滋潤，沒事談談黃老之學。那請你晚上關好門窗，留個心眼睡覺，白天把院子的圍牆壘高，不要給別人翻牆的機會。否則，可能有不尋常的少年來偷你的雞、糧食。如果你將他現場抓獲，捆在樹上，打算揍他一頓。那請你慢些動手，你要學學隔壁老頭。因為前幾天隔壁老頭也曾打算揍他一頓，但被老婆阻攔了。原因就是這個少年氣度非凡：這就是氣質，它來自這個少年生活的背景。——所以你惹不起。

可能過不了幾個月，你的土地將被漢朝政府徵收。官府可以給你兩種選擇，一個是產權置換，在其他較遠的地方劃一塊地給你補償。但請你注意，你必須搬家，路費自付，到了那裡還要蓋房。但不必擔心，因為很多戶人會跟你一樣。第二個選擇就是純貨幣化安置，官府給你一部分錢，你愛去哪裡去哪裡。

你被徵收的土地將去哪裡？將被漢武帝改造成上林苑，皇帝的私家打獵場，裡面會放養很多野獸。可能你會哭泣，想去長安找有關部門上訪，一般都會被拒之門外。但你還可以去找司馬相如，讓他給你們說情。這一招是有效的，司馬先生會幫你們說話，幫你們給皇帝遞個條子。你可能認為條子的作用，要看皇帝的心情。如果你這樣想，就太年輕了。漢武帝會收了司馬先生的條子，看了以後表示寫得不錯，很有道理，但僅此而已。武帝會獎勵司馬相如千金，但征地照樣進行，財產司馬相如不會分你一分。所以你只能服從，保留自己的意見。有意見也不能發牢騷……

二、冒險有經費保障

如果你喜歡探險，也算敢上了好的時機，這項事業有政府經費保障。漢武帝即位第一年就發布通知，招募一幫人去西域探險，去探尋大宛馬的蹤跡，去尋找夾擊匈奴的盟友。你可以報名，跟著一個叫張騫的人一起去西域旅遊。但能不能活下來，要看你的造化，因為很可能在路上，你便被人殺死。如果你和張騫一起活著回來，就可以獲得一大份賞賜。隨後，還可以再次出差西域，但這次你可是當官的了，但是你帶著的是一幫流氓、罪犯。開赴西域之時，武帝會給撥經費，給你備馬。

但你還是要冒著刀頭舔血的日子了，當然你可以告訴武帝西北小國很容易攻打，讓西北的將軍給你清路。但你必須注意到，畢竟路途遙遠，糧食可能不夠。如果糧食告罄，西域的小國家輕視你，不招待你。你可能有兩種結果：或者活活餓死，或者被他們的兵殺死。但你畢竟開闊了眼界，什麼車師、烏孫、大宛、安息、身毒，你都可能走一遍。

三、遇到天災，政府賑濟不足時，你必須移民邊疆

如果搬到了鄃縣附近，你不用擔心水患，出了水患也不用擔心，朝廷會全力救濟。因為它是武帝的舅舅田蚡的食邑。但你也不要抱一勞永逸的態度，因為田蚡畢竟是要去世的。如果你在其他地方，遭遇了水患，朝廷也會出糧食賑濟你，但抱歉，如果朝廷糧食少，不夠賑濟，你就必須搬家，去邊疆。一是去了邊疆，國家會給你分地，不要以為這很安逸，因為你必須在這裡幫國家守著土地，必要時，準備武器和匈奴干仗。當然，代價是你可能被匈奴擄掠，生命不保。

如果你被安排到了右北平附近，那恭喜你，你可能就跟著右北平太守路博德一起建功立業。看著路博德跟著霍去病一起北伐匈奴，看著他被封為伏波將軍。如果幸運的是你一直活著，沒有被戰場上的流矢射中，那還可以跟著路伏波一起從河北的北邊一路走去南方的番禺。但也有一個前提，一路上保證不會被瘴氣弄死自己，但不用擔心餓死，軍隊的糧食還是可以保障的，實在不行，你們可以沿途解決。與此同時，你還必須保證不被身邊這些戴罪立功的罪犯弄死。你們去平定南越叛亂的路上，可以一路吹牛。你很可能聽到有人說南越王太后樛氏的風流韻事。或許你們一起打敗了南越偽帝趙越、偽相呂嘉的軍隊，進入到了番禺城，還可以一睹她和她的老相好安國少季的遺容。

四、擁有馬匹（「私家車」）必須無條件借給官府（「物權須承擔社會責任」）

如果你從軍當上了小官，那也要注意自我修養，多研究漢武帝的政策和動向，做好隨時的接待工作。因為漢武帝說不準什麼時候來你這裡巡幸，如果接待工作沒做好，那你的腦袋很快搬家。呼邪王、扶屠王來投降，你可能覺得國家的自豪感無比榮耀。是的，漢武帝也是這樣想的，這是展示國家榮譽的時候了，而榮譽必然與國家面子緊密相連。為了國家的面子，你必須付出，付出自己的里子。官府要去邊疆舉行歡迎儀式，車馬是必需的。但官府沒那麼多錢和馬，如果你家夠富裕，有自己的馬車。那好，政府向你租借馬（「貰馬」），你必須借給官府。如果不借給官府，那皇帝就要斬殺縣令，而縣令怕死，為了完成指標，就要壓榨你，必須借給官府。徵用，從法律上講，是不考慮你的意志的。當然借出去如果還不回來，是不是應該按徵收制度給予及時、充分、有效的補償，就要看當地官吏了。

除了組建儀仗隊需要借馬以外，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北伐匈奴，也要借馬。兩路大軍一次大規模北伐，共需要馬十四萬匹（「官馬加私馬」），大軍北出，激戰數日，略有成果。回軍之際，邊塞的守令數了數，一共剩下三萬匹馬。這種損失下，你必須也要負擔損失，所謂所有權的份額共擔和物權的社會責任。你要感謝武帝，他只是借馬，沒讓你去戰場殺人。否則，你的身體可能就留在了漠北（「幕北」），但如果幸運，你可能長眠狼居胥山，所謂「封狼居胥」嘛。

五、財產稅（「算緡」、「告緡」）跑不了

如果你有很多錢，這也很不錯。你可以趁機捐個官，為漢武帝的南征北戰添磚加瓦，這樣很可能幾年內不用服徭役兵役。但過不了很久，因為兵員的不足，你必須要服兵役。如果還想擺脫這一困擾，那你要多捐錢，把官兒捐大。如果你不想當官，只想小富即安，那也不會幸福多久。這時主管財政的桑弘羊已經給你算好了財產稅，把你的財產歸歸類，哪些交多少錢，做得十分精細（「算緡」）。你必須如實上報，否則，隔壁老王、街坊老孫老張等人去官府告你偷稅漏稅、對漢朝不忠誠。官府很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抄你的家，把你的財產一半充公，一半分給告你的老王等人（「告緡」）。如果你幻想官府從輕處罰，那可能是白日做夢，因為主持司法工作的是張湯。下面的官吏都是嚴格按照張先生的思想、相關會議精神，或者某某會議紀要，嚴格打擊你這種逃稅行為。

如果你很愛漢武帝，熱愛他的事業，想主動給他捐點錢，那真是模範。武帝將會派人來問你，你捐錢是不是有什麼冤屈啊？或者是不是想當官啊？如果你回答都不是，那好，來者將會問你到底是想幹啥？如果你回答熱愛國家，願意為國家儘力。那很好，武帝會褒獎你，給你封個官，告訴天下要向你學習，所謂「學習卜式好榜樣」。但老百姓是不是真心向你學習，那可真保不住。因為諸侯王都不學習，但不必擔心，他們不聽話，必然被收拾。武帝對於這種不像你一樣為國家「匹夫有責」的人，會借口貢獻給朝廷祭祀太廟的金子「成色不足」剝奪他們的爵位，「酌金奪爵」。與之相關的人還可能要被車裂，比如當朝一品大員丞相。

六、修仙煉丹被列入鼓勵產業指導目錄

如果你喜歡走偏門，專門研究煉丹修仙之類的學術問題，並架起了實驗室。那恭喜你趕上了好時代，漢武帝三十歲左右就開始煉丹修仙，會招募很多術士，並將這種精神傳達給各個部門，要求認真研究，專列經費予以鼓勵。漢武帝自己也會專門給你撥很多經費讓你搞研究。你或者早出道跟著文成將軍少翁給皇帝出主意，建議修甘泉宮，表演打通陰陽之術，或者跟著後來的五利將軍欒大，一起變戲法。平常的工作可能就是種種仙人掌，每天大早上趁太陽沒起來，去仙人掌上接取露水，並把磨碎的玉石屑，一起呈送漢武帝。但如果搞砸了，皇帝表示怎麼看不到神仙，那他很快要砍你的腦袋。

如果你就想當個安心種田、給官府交稅的小民，那你也挺忙碌。皇帝會修鍊丹的宮殿，或者祭祀通神的露台。你必須去幹活，而且沒有補貼的。你的父母官們也會不斷地搞建築，千方百計地讓皇帝來視察工作，反正你永遠得不到休息。這種事情你可能想有個頭，想有個盼頭。那只能等著漢武帝駕崩，你可能跟著諸侯王，比如淮南王一起打造兵器，意圖不軌。但這是高危險職業，你很快被朝廷誅殺，因為淮南王自身都難保，也只能自殺身亡。

啥時候是個頭呢？要麼早死，要麼一起活到76歲，一起和漢武帝走向地下。否則，你不可能歇著。這就是你的一生，你在漢武帝一朝的所有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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