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國策與歐陽修的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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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二虎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在我們中庸的國度里，歷來「有史無情是史家所長，有情無史乃詩家之風」，因之，正史大多記錄所寫之人的思想，學說和政績以及著述，較少提到豐富的心靈世界和生活歷程，這恰恰是人性最根本的東西，人都由雙重矛盾人格組成不可分割的統一體，一個是社會理性的自我，一個是自然天性的自我，也就是理與情。

《朱子語類》中言：「人之一心，天理存，則人慾亡；人慾勝，則天理滅。」這真的是一個很難辨證統一的。理是行為的規範，講究倫理道德，控制人的本能慾望，以期為賢為聖，達到理想的人格自我完善，規範人的意識與言行。情是人性的本能慾望與需求。是最原始最基本最純粹意義上的生命自然驅力，沒有人可以脫離愛欲而存在。

宋代大文人歐陽修「為文天才自然，豐約中度。其言簡而明，信而通，引物連類，折之於至理，以服人心。超然獨騖，眾莫能及，故天下翕然師尊之」，分明一個道德君子，一代儒宗，然其詞「無愧唐人《花間集》，冶艷處不讓浪子詞人柳永」，是「青春才子有新詞，紅粉佳人重勸酒」，私下裡也與歌伎倚紅偎綠，點燃他原始激情，喚起他心靈深處的本能，帶給他肉體的狂歡，達到感覺欲求的銷魂極境，獲得感官與精神的自由。

宋太祖立國就提倡「多積金，市田宅以遺子孫，歌兒歌女以終天年」，就是讓臣子們耽於享樂，沉湎於聲色，不要覬覦趙家的江山。由之，宋代的酒樓妓院十分興盛。官妓唱曲侑酒，供士大夫娛樂，那美妙的環境，香艷的姑娘，美酒佳肴，弦管笙歌，鶯聲燕語，能擺脫日常瑣事的煩惱，獲得舒心的享受，歌妓們大多知詞懂文，通曉音律，其美麗的嬌容，性感的胴體，豐潤的肌膚，誘人的曲線令人迷醉。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這是歐陽修的《生查子》，詞寫男女偷歡幽會，因這詞香艷，有污歐陽修的道德風範，所以後人為了維護歐公之清名，競將「污水」潑到別人頭上，移花接木，也就有了朱淑真所作，李清照所作和秦觀所吟諸說，並且宋代的曾慥在《樂府雅詞》中為歐陽修解釋：「當時小人或作艷曲，謬為公詞，今悉刪除。」

其實歐陽修在其《採桑子?西湖念語》中自己就承認「因翻舊闋之辭，寫以新聲之調，敢陳薄伎，聊佐清歡」。並且因寫了一闋少女私情的《望江南》，被政敵當作把柄，被誣之「幃薄不修」，「私從子婦」。若不是歐陽修的私生活招蜂引蝶，擁妓吟詩，陶醉於風月溫柔鄉，政敵焉能以此作為攻擊他的口實。

讓我們看看歐陽修這首《望江南》：

江南柳，葉小未成蔭。人為絲輕那忍折，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

十四五，閑抱琵琶尋。階上簸錢階下走，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讀這首，看來歐公品位不錯，這少女是未開苞的十四五呀。

歐陽修的《醉蓬萊》分明寫他勾引別人家小姑娘，與之約會幽歡。

見羞容斂翠，嫩臉勻紅，素腰裊娜。紅葯闌邊，惱不教伊過。半掩嬌羞，語聲低顫，問道有人知么。強整羅裙，偷回波眼，佯行佯坐。 更問假如，事還成後，亂了雲鬟，被娘猜破。我且歸家，你而今休呵。更為娘行，有些針線，誚未曾收啰。卻待更闌，庭花影下，重來則個。

這詞真乃「用助嬌嬈之態」，花間樽前的風流絲毫不讓柳七郎，「縱使花時常病酒，也是風流」。他在知揚州時，於蜀岡之上，大明寺側臨江而建平山堂，壯麗為淮南第一。「公每暑時輒凌晨攜客往游，遣人走邵伯取荷花千餘朵，插百許盆。與客相間，遇酒行，即遣妓取一花傳客，以次摘其葉盡處以飲酒，往往侵夜，載月而歸」。看來這歐公頗會玩。還曾與妓雲雨，妓言丟失了金釵，卻讓公家出錢賠償……

歐陽修寫過「慧多多，嬌的的，天付與，教誰憐惜。除非我，偎著抱著，更有何人消得」極褻猥色情的，也有「雅」一點的。他的那首「庭院深深深幾許」一直被人欣賞，那「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分明花好惱人呀！

歐陽修主張文學創作要關乎「風化」，私生活卻不僅有傷「風化」，情與理，真是一個矛盾體啊。

（宋朝的國策與歐陽修的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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