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如病毒高發，是草莓的鍋嗎？

雲無心

松鼠名片

食品工程博士，《吃的真相》作者，科學松鼠。在實驗室里研究「做飯」，以養家糊口；在媒體上介紹「吃的真相」，以傳播科學。

太長不看版：

多數情況下，諾如病毒的感染途徑是附著在食物上，然後被人吃到肚子里。草莓的成熟季節與諾如病毒高發季節有交集，而草莓又是直接生吃的水果，很容易成為諾如病毒傳播的載體。

可能對身體產生不利影響的，不僅是草莓，也不僅是諾如病毒，各種環境下種植的蔬菜水果，都是比較容易感染細菌和病毒的食物。

不管食物 「打農藥」還是「不打農藥」，充分清洗、注意個人衛生、盡量熟食，都是必要的食品安全習慣。

美國環保組織EWG評選出來的「最髒的12種水果」不具備科學性，不能客觀地反映這些果蔬中的農殘與健康關係的真實情況，消費者不用刻意遠離這些水果。

每年的草莓季，也是草莓新聞的旺季

圖片來源：pixabay

每年春天的，草莓都會成為熱點。每一次的熱點，都會讓一批人驚呼「草莓也不能吃了！」。

今年的草莓新聞來得很早，一條來自中國，一條來自美國，接踵而來。

中國的那條是這麼說的：

美國那條是那麼說的：

草莓：可能攜帶病毒，然而有點躺中槍

諾如病毒是一種常見的病毒，感染性很強，感染後可能導致急性胃腸炎，通常的癥狀是嘔吐、噁心、腹痛、腹瀉。

諾如病毒可以通過接觸、飛沫、食物和水傳播。也就是說，一個人如果感染了諾如病毒，那麼他接觸過的地方、打出的噴嚏都可能帶有病毒，這些病毒還可以通過空氣和水被其他人而感染。

多數情況下，諾如病毒的感染途徑，是附著在食物上，尤其是生吃的蔬菜、水果和飲用水，然後被吃到肚子里。草莓的成熟季節與諾如病毒高發季節有交集，而草莓又是直接生吃的水果，也就很容易成為諾如病毒傳播的載體。

草莓確實可能攜帶諾如病毒，這表示我們要注意飲食衛生，但草莓並不是主要的致病原因

圖片來源：pixabay

也就是說，雖然是吃草莓感染的病毒，但草莓本身屬於無辜中槍。我們應該記住的是：「不打農藥」「有機種植」並不是安全的保障。可能攜帶微生物的食物，不僅有草莓，食入後可能對身體造成不利影響的，也不僅有諾如病毒，各種環境里種植的蔬菜水果，都可能攜帶細菌和病毒。不管是「打農藥」還是「不打農藥」，充分清洗、注意個人衛生、盡量熟食，都是必要的食品安全習慣。

EWG的「靠譜度」：農藥資料庫與農藥的安全性

EWG是美國的一個環保組織，全稱叫做「Environmental Working Group」。他們既不是政府管理部門，也不是學術機構，而只是一個倡導環境保護的民間機構。

所謂的「最臟12」是他們根據美國農業部（USDA）的農藥資料庫項目（Pesticide Data Program,PDP）每年發布的報告，所作的一個推薦。PDP每年檢測蔬菜水果中的農藥殘留量，從1991年開始進行。開始的時候檢測的樣品量是7000多個，後來逐年增多，現在每年10000個以上。2016年底發布的最新報告是2015年的樣品，結果顯示：15%的樣品沒有檢測到農殘，99%的樣品中農殘含量遠遠低於環保署（EPA）制定的標準，而超過標準的樣品只佔到樣品總數的0.53%。

任何物質超出一定劑量，都會對身體造成危害，農藥的危害性，和它的使用劑量緊密相關

圖片來源：pixabay

在美國，環保局（EPA）對各種農藥在食物中的殘留量制定限量標準。按照限量的定義，不超過這個標準的農殘，帶來的健康風險可以忽略。如果PDP的檢測值超過了限量標準，或者檢測到了EPA尚未制定標準的農藥，PDP就會通報給食品與藥品管理局（FDA）。

換句話說，決定這些蔬果是否安全的標準不是「是否檢測到農殘」，也不是「檢測到多少種農殘」，而是「是否檢測到農殘超標」。因為，能否檢測到農殘，跟檢測技術密切相關。現在的很多檢測技術極為先進，從遠處的水和空氣中漂移來的微量農藥，也可能被檢測到。檢測到殘留並不意味著這些食物就有害健康，如果不談農殘量和控制標準，單單談農藥的危害，完全沒有意義。

「最髒的12種蔬果」是怎麼排出來的

根據PDP的檢測結果，蔬果中的農殘如果不超標，就不值得擔心。但EWG不認可「不能脫離劑量談毒性」這個基本的毒理學概念，更不認可「低於EPA的農殘標準就不會危害健康」的常識。他們的評比是基於6項指標，其中5項都是關於「檢出農殘」和「檢出農殘的種類」的，唯一跟「量」有關的一項是「平均最大農殘含量」，不考慮不同種類的農藥，農殘標準也有不同。

而且，所謂「一種蔬果中含有多少種農殘」，並不是一個樣品中含有那麼多種，而是所有樣品中檢測到過的農藥種類總數。比如，一個草莓樣品中檢測到了A和B兩種農藥，另一個草莓樣品中檢測到了B和C，還有一個草莓樣品中檢測到了D和E，那麼就算是草莓中檢測到了「5種」農殘。

EWG刻意去強調和誇大農藥殘留的種類，卻刻意忽視了農藥的危害是由劑量決定的

圖片來源：pixabay

了解這些信息，也就會明白，前面截圖中的「dirty12」，直譯為「最髒的12種蔬果」，是跟原文一樣有誤導性的，而截圖中翻譯成「農藥殘留量最高的蔬果」則是完全錯誤。它只是指「被檢測出農藥殘留種類最多的12種蔬果」。

根據這種在科學上並不合理的標準，EWG也弄出了「最髒的蔬果」這種很惹眼的排名，然後順理成章地得出了「應該去買有機產品」的結論。

這些「最髒的蔬果」還能不能吃？

EWG的排名只是採用了一個「有」「無」或者「多」「少」的簡單分類，並不能客觀地反映這些果蔬中的農殘與健康關係的真實情況。尤其是「最髒的12種果蔬」這樣的說法，會暗示消費者遠離這些蔬菜水果。

但這並非EWG的目的，他們的目的其實只是推廣有機產品。在其網站上的「常見問題（FAQ）」部分，有一個問題是「這些農藥是否意味著我不該吃蔬菜和水果？」網站的回答是：「不，吃你的蔬菜和水果。富含蔬菜水果的食譜對健康的益處超過農殘攝入的風險……」

蔬果對健康的益處要超出農殘的風險，這是有道理的，但EWG的目的並不是維護讀者的健康

圖片來源：pixabay

還有一個問題是「我應該停止食用草莓、油桃或者其他最臟12名單里的果蔬嗎？」而網站的回答則是「不，那從來不是我們傳達的信息……」。

那他們想表達的信息到底是什麼呢？簡而言之，就是「按照我們的指南去購物，你可以在獲得果蔬好處的同時減少農殘攝入」。這聽起來也沒什麼問題，不過需要注意的是：他們的解決方案就是：勸讀者去買有機產品；而按照對PDP檢測數據的科學解讀，他們的指南並不具備科學性，而主管PDP的美國農業部也從來沒有認可過「有機食品更安全」的說法。

作者：雲無心

排版：紅色皇后

題圖來源：cryptid-creations.deviantart

科學松鼠會，是一家以推動科學傳播行業發展為己任的非營利組織，成立於2008年4月。我們希望像松鼠一樣，幫助公眾剝開科學的堅果，分享科學的美妙。

了解科學的吃，安全的吃，關注云無心老師的公眾號：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