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籍技術人員們，命運因特朗普的H-1B簽證政策懸而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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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的加州灣區，通勤者們匯成的河流開始流動。裡面充滿了那些創造我們手中智能手機、最愛的遊戲和應用的人。

這其中的很多人也同時創造著一些別的東西，比如在美國的新生活。

這些只是 85000 名手持 H-1B 簽證，從遠自中國、印度等地來美國企業工作的外籍人員中的一部分。H-1B 簽證是針對海外高技術人員發放的。其中的很多人在苦於僱傭不到足夠擁有高階數學和科學背景美國公民的科技企業中找到了工作，比如考希克·戈帕爾（Kaushik Gopal）。

很多時候，他們希望能把美國稱之為家。

圖中央是頭戴白色頭巾的考希克·戈帕爾。他在位於聖何塞的 Gurdwara Sahib，一座錫克教寺廟祈禱。圖片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我之所以喜歡美國，是因為這裡不在乎你從哪裡來。你的過去、膚色和信仰都不重要。只要你工作出色，這裡就有你的一席之地，」戈帕爾說道。

特朗普總統調整工作簽證和移民政策的計劃卻已經讓很多這類簽證持有者的生活陷入了懸而未決的狀態。

「我一直保持著警惕，因為很可能突然我就得到消息，發現自己在這裡不再受歡迎了。」 2012 年第一次來美國、現在 32 歲的戈帕爾說道。

如同很多藉助針對高技術人才的 H-1B 簽證項目來美的矽谷員工一樣，戈帕爾出生於印度，在美國上大學，如今就職於一家科技公司。他說，灣區吸引了全世界最聰明的工程師們，因為這裡被稱為是「技術的磁石。」

戈帕爾（圖左）在 Instacart 的辦公室，在公司稱為「放鬆屋」的房間里工作。圖片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他如今在一家名叫 Instacart 的快遞初創公司工作，研發能讓數個城市的顧客購買日常雜貨的應用。他每周放送的 Podcast 名叫「Fragmented」，是由他和一個名叫多恩·費爾克（Donn Felker）的應用開發者一起主持的。這個 Podcast 為他在專業領域贏得了名聲，讓他有機會出席不同的會議並發言，包括遠在瑞典的會議。

在印度長大的過程中，戈帕爾就是美國電視和卡通的粉絲。當他從卡耐基梅隆大學畢業的時候，他興奮不已地帶著父母去了迪士尼樂園參觀遊玩。

2013 年，戈帕爾和他父母在迪士尼樂園。

高科技產業現在非常依賴戈帕爾這樣的外籍員工：根據高盛的統計，每八個員工里就有一個是用 H-1B 簽證留美的。

根據近期提交勞工部的文件，在 Facebook 和高通公司(Qualcomm)，持 H-1B 簽證的員工佔到了約 15%。經常帶來技術創新的矽谷初創企業們僱傭了大量持學生和工作簽證的工程師，科技巨頭 Google 和蘋果公司也是如此。

來源：美國國務院領事司，高盛統計，《紐約時報》製圖

這也在環繞灣區的地帶創造了一個繁榮的多民族社區。聖何塞的 Gurdwara Sahib 錫克教寺廟是北美地區最大的錫克教寺廟之一。 從聖何塞延伸到舊金山約 80 公里的城市帶上，遍布著亞洲風味的餐館，比如森尼維爾市著名的 Rajwadi Thali 餐館。

Gurdwara Sahib 錫克教寺廟日落。圖片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在加州森尼維爾市知名印度餐館 Raiwadi Thali 餐館等位的人群。圖片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某些簽證持有人，比如蘇傑·雅拉迪（Sujay Jaladi），因為在美國待了太久，已經無法想像自己生活在別處了。35 歲的雅拉迪已經在美國居住了 15 年，藉助的是最開始的學生簽證和隨後一系列的 H-1B 簽證。他在 2012 年的時候申請了綠卡，正在等待批准。他的妻子普里亞（Priya）也拿著 H-1B 簽證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

普里亞和蘇傑·雅拉迪在自己位於舊金山郊區的家中。圖片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我家人住在印度，我也熱愛祖國，但我成年以來都是在美國度過的，這裡對我來說更像是家，」雅拉迪說道。

作為一家為小企業提供人力資源服務的公司 Gusto 的信息安全主任，雅拉迪每天花費 1 小時上下班。他喜歡在家吃飯，周末去 Costco 超市購物。他和妻子都熱愛烹飪。

普里亞和蘇傑客廳壁爐上的婚禮照片。圖片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但他一直惦記著簽證問題，同時還有他不得不回印度的可能性。

他說，「我們能否在美國安身立命取決於簽證政策。努力工作只是一個方面。如果金融市場遇到危機，公司開始裁員，手持 H-1B 簽證的人只有很短的時間來找新工作，要在不得不離開美國前找到穩定的下家。如果市場不景氣，工作數量不夠，市場上會有更多的 H-1B 簽證持有人在找工作。」

雅拉迪不是 Gusto 公司唯一一個因為移民政策而懸而未決的員工，舒布·賈因（Shub Jain）是 Gusto 公司一名 26 歲的軟體工程師，他 2014 年畢業於加州大學聖迭哥分校，一開始在微軟工作，去年秋天搬到舊金山，入職了人力資源初創公司 Gusto。他現在已經是利用延長的學生簽證在工作了，並且已經三次沒能抽中 H-1B 簽證。今年是他有資格申請的最後一年。「如果沒能中籤，我就只能離開美國，」他說道。

賈因的生活和很多 20 多歲的員工一樣。他喜歡汽車，喜歡在加州自駕，和朋友們探索新的餐館。但他在美國原本一直能感受到的歡迎態度已經變了，因為政客們已經改變了對移民的看法。

舒布·賈因駕駛著他的福特野馬敞篷跑車行駛在舊金山灣堤岸。圖片版權： 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我和朋友們聊天的內容已經變了。以前我每天早上看新聞，但現在我早上不看了，因為不想影響我的工作。我改在晚上看，也不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樣的新聞。」

像很多技術僱員一樣，賈恩決定在規模較小的初創企業上賭上一把。但他的這個決定也有額外的風險。在微軟的時候，他可以通過去這家公司在其他國家的很多辦公室之一來規避簽證問題。但在 Gusto 他沒有這個選擇。

賈恩常和同事尼古拉斯·格維西（Nicholas Gervasi）述說自己的焦慮，後者今年 32 歲，是一名持 H-1B 簽證在 Gusto 工作的加拿大人。因為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條款，格維西在美國的工作和生活比起自己的印度同事們要輕鬆一些，而且他的綠卡申請很快就會獲批。

Gusto 舊金山辦公室，尼古拉斯·格維西（中），舒布·賈恩（右）和另一名 Gusto 的同事在周五的社交時段上。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賈恩的妹妹就讀於伊利諾伊大學，曾在芝加哥的貿易公司工作，之後因為沒能拿到 H-1B 簽證而離開了美國。之後她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並幾乎每天都和賈恩聊天。而賈恩也在為自己可能離開美國而做準備。

舒布·賈恩和自己在印度的妹妹香蒂尼（Chandini）視頻聊天、版權：Deanne Fitzmaurice/《紐約時報》

因為前景不明，賈恩大學的死黨最近來他這玩了一個月，一起打遊戲、開車兜風，趁還有機會儘可能多地待在一起。

一些 H-1B 簽證項目的批評者認為，有足夠多的、擁有技術學位的美國公民來填滿國內的所有技術職位空缺。其他人則說，矽谷的公司沒對美國本土的申請者廣撒網。但技術高管們則長期強調僱傭不到足夠數量的、擁有高階數學和科學背景的美國人。

格維西認為，這些公司「應該被允許僱傭最優秀的人才。」Gusto 的首席執行官兼創始人喬舒亞·里弗斯（Joshua Reeves）也同意這個說法，說自己公司里有 8% 的員工是簽證或者綠卡持有人。Gusto 的招聘政策從來沒有把申請人的國籍納入考慮，里弗斯說，公司會堅持這個原則。

接下里的幾年裡，這個原則可能會遭遇挑戰，因為白宮正不斷地尋求限制移民、推行「美國優先」政策的方法。

「這簡直就像是生活在這樣一種狀態里，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擔憂，擔憂接下來的將要發生的事兒。這種不受歡迎的感覺是我之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賈恩說道。

翻譯 熊貓譯社 Harry

題圖來自 NYT

2017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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