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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走出太陽山(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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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非常的愛

【作者簡介】陳國兵,1970年出生,西南師大外語系畢業。畢業後做過公務員,在基層做過下派幹部,1998年辭職下海經商,2002年來到成都。喜歡文學,業餘時間愛好寫作。現任成都恆風動漫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兼市場總監。

小說:走出太陽山(7)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七)

唐娟被強姦後,便獨自躺在工棚里的地鋪上,昏昏沉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太陽白花花地照射著個工地,也炙烤得空氣彷彿沒有一絲流動的跡象。她終於醒了,目光獃滯地望著工棚的天花板,一縷陽光早已透過屋頂的縫隙刺射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頓時變得紅紅的,火辣辣的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部,感覺麻麻的,頸部酸酸的,右邊的耳朵痛得特別的厲害。徐偉那一拳實在是下手太狠了點兒。幸好沒有直接擊中她的太陽穴。否則,她將被那一重拳要了老命。

唐娟還光著身子,她順手抓過上衣,披在肩上。她把衣服交叉著往中間一拉,才算勉強遮住了自己豐滿的胸部。她沒有戴胸罩,那時候農村的姑娘還不知道胸罩那玩意兒是幹什麼用的?很多女孩兒長大後,胸部發育較快的,母親便隨便找一件比較寬鬆的軟和點兒的衣服,用剪刀改小,縫好,穿著比較貼身就算是內衣了。唐娟也穿了件她母親為她改的內衣,由於她發育得比她母親想像的還要快,所以她的內衣早就扣不上最上面那幾個顆扣子了。

她用手撐著地鋪,坐了起來。她感覺頭髮暈,胃酸一陣陣地往外涌,想吐。她用手使勁兒捂住了自己的嘴,強忍住那一股股向上翻湧的難受。她控制住了自己沒吐出來。

唐娟坐直了身子,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有穿褲子,兩條大腿赤裸裸地擺在自己的眼前。大腿中間那茂密的濃濃的陰毛,被屋頂上面穿透進來的強烈的陽光照射著,溫暖著。這時,她突然感覺下身有點兒不舒服,有股刺痛的感覺。她伸手摸了摸,裡面黏糊糊的。再摸摸屁股下面,一攤黏糊糊的東西和著殷紅的鮮血,留在了席子上面,也浸濕了席子下面的穀草。她驚叫了一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感覺下身裡面陣陣地發痛。她害怕了。她趕忙抓過褲子,並迅速地穿上。她想喊毛狗,但工棚四周都寂靜無聲,只有遠處工地上發出的轟轟隆隆的聲音。

唐娟穿好衣服和褲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工棚。她還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強姦了。那個年代的女人十分地單純。對於自身身體的一些變化,幾乎就是個文盲,對很多發生在自己身體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她感到十分奇怪,自己昨晚還好好的,又沒有感冒的癥狀,怎麼一覺就睡了這麼長時間呢?而且,睡了這麼久不說,醒來後不僅感到頭暈想吐,而且身體下面還流了那麼多血?再看看工棚四周,除了有三塊木板被人取下來了,其他就沒有任何異常。

她強忍住疼痛,拿起洗臉盆和毛巾,走到工棚外面的一根水龍頭面前,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順便端了盆清水回到工棚里去,他想用清水擦擦身子。擦完身子,她感到肚子咕嚕嚕地叫,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早飯。她端起碗便向伙食團走去。

農民工的早飯不像城裡人那麼講究。城裡人開始注意營養了,早上要吃包子饅頭,或者泡粑油條,再買一碗豆漿。而農民工們吃包子饅頭和泡粑油條是吃不飽肚子的。她們喜歡早上嗨幾碗乾飯,再灌一肚子米湯才覺得飽。

唐娟端起碗走在去工地伙食團的路上,她邊走邊想:狗日的毛狗呢?平常都是他來叫醒我的,今天他怎麼沒有來喊我呢?唐娟感到十分奇怪。她索性向毛狗住的大工棚走去,往裡面一看,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她便去了伙食團。

伙食團的人笑著問:「唐妹兒,你是吃早飯還是吃午飯呢?」她回答說:「早飯。」伙食團的人就嘻嘻哈哈地從窗口伸出頭來說:「你腦殼有毛病嗎?馬上就吃中午飯了哈!」她問:「不賣早飯了?」伙食團的人說:「早飯啊?你回去繼續睡吧,等明天早上來買。」於是她就買了一碗乾飯,一份紅燒茄子和一份土豆絲,獨自回工棚里吃了起來。

毛狗昨晚實在是醉得不行。他昏昏沉沉地睡在木工房的刨花堆裡面,一直睡到工地上所有人都回來吃午飯時,才被大家的腳步聲吵醒。他一骨碌爬了起來,抓掉身上的刨花兒,大喊了一聲:「我怎麼睡在這裡?」工人們見刨花堆里突然鑽出來一個人,都嚇了一大跳。他們見毛狗那一驚一詐的樣子,就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狗日的,晚上睡覺不老實,還跑刨花兒堆里睡來了?」

毛狗說:「我睡覺怎麼不老實了?明明我睡在床上的嘛?」

工人們說:「呵呵,你睡覺還老實?是不是半夜想鑽進別人的被窩裡去喲?」

大家擠眉弄眼地看看毛狗,又看看離毛狗不遠處的唐娟的工棚。因為刨花兒堆離唐娟的工棚很近,大約只有三五步遠的距離。

這時,人群中有人突然喊了起來:「咦,你娃兒昨晚上肯定做了什麼的?你睡在木工房,上午沒有出工,而平常跟他一起幹活的那個女娃兒上午也沒有上工地喲?」

毛狗喊道:「莫要亂說啊,我真沒幹什麼。」

那個工人說:「你娃兒如果跟她幹了什麼的話,必須要買鞭炮回來放一放哈。老闆兒規定了的,工地上干那事兒不好,會給大家帶來晦氣的!」

這時,人群開始起鬨起來。大家紛紛要求張老闆要嚴懲毛狗,讓他趕快去買火炮回來,順便還要去百貨公司扯兩尺紅布,掛紅打火炮,並且紅布還要掛在唐娟住的工棚門眉上,給大伙兒沖個喜,趕走晦氣。

毛狗生氣了。他說他的確沒有跟唐娟幹什麼。他摸了摸腦殼,笑道:「昨晚喝多了,昨晚喝多了哈!」

小說:走出太陽山(7)

這時,張老闆站了起來,對大家說:「他昨晚的確是跟我一起出去喝酒了的。曉得他狗日的是喃個的,睡在刨花堆里去了?」

唐娟坐在工棚裡面邊吃飯邊聽著外面的議論。她覺得奇怪,毛狗哥怎麼會睡在刨花堆里呢?難道昨晚上是他打了自己一拳,還跟自己發生了那個?她隱約感到下面還在流血,應該是有什麼東西進去過的,不然自己不會感到陣陣的痛。她想,如果真是毛狗哥乾的,他也用不著不跟自己說啊?難道是他害怕我不同意?哼,這個毛狗哥也真是的。自己早晚都得要找一個像毛狗哥這樣的人嫁出去的,何必還對自己來這一手,偷偷摸摸地干呢?

唐娟在心裡頭既恨毛狗不跟她說就幹了她,又感覺到一股甜蜜蜜的感覺。她終於體會到了母親和王隊長在竹林里的那種感覺,甜甜的,心痒痒的。她決定學母親一樣,不跟任何人說起昨晚上發生的事。

毛狗也覺得奇怪,怎麼自己昨晚喝醉了,上午沒去工地上工,唐娟也沒有上工?他邊納悶兒邊往唐娟的工棚走了進去。

毛狗問:「在吃午飯了?「

唐娟低著頭回答:「嗯」

毛狗問:「上午怎麼沒去上工?」

唐娟依然低著頭回答道:「你還問?都怪你!」。說完,她的臉上像是飄過一抹夕陽,彤紅彤紅的。

毛狗說:「什麼怪我?我怎麼啦?不就是喝醉了酒嘛?」

唐娟說:「你自己心裡頭曉得。還故意打我一下,下手那麼的狠。」

毛狗越聽越覺得糊塗,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唐娟說了。他記不起自己是不是真打了她?他打她幹什麼呢?難道自己喝醉了真爬上了她的床?不會,絕對不會的。他邊想邊走出了唐娟的工棚。

見毛狗從唐娟的工棚里走了出來,而且沒有大喊大叫,張書超一直懸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而坐在最遠處的徐偉也一直在觀察著毛狗的動靜,他怕毛狗把事情鬧大,沒想到他從唐娟工棚里走出來,像是一點兒事兒沒發生過一樣,十分平靜。他這才放下心來。

張書超走到毛狗的身邊,假惺惺地問道:「昨晚喝醉啦?我也喝醉了。不過,大家都還行,算個爺們兒,給你們每人記一個工。」

此時,毛狗的心裡正亂糟糟的?他已不在乎什麼記工不記工的了,他更在乎昨晚自己喝醉後在唐娟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對張老闆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隨便,喝酒誤事」。

張書超接著說:「喝酒誤什麼事?不就是跟她那個了嘛?沒什麼的,男人都要跟女人那個的」

毛狗嘴巴囁嚅著:「可是,我沒有做什麼啊?」

張書超笑著說:「喝了酒,哪個記得起怎麼做的?我第一次,還不是喝酒喝多了,稀里糊塗地就完了,第二天卻什麼都不曉得。」

聽了張書超的話,毛狗就不再說什麼了。儘管他還是對自己將信將疑,但也找不到更好的話來說了。他獨自使勁兒地往嘴裡刨著飯。

唐娟吃完飯,還是覺得下身痛,她走到工棚門口向毛狗招了招手,嘴裡喊道:「毛狗哥,你過來一下?」

毛狗端起飯碗就跑了過去。蹲在工棚周圍吃午飯的工友們,都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唐娟。唐娟趕忙把頭縮了回去。

毛狗走進了唐娟的工棚,身後便傳來了工友們哈哈哈的鬨笑聲。他一腳跨進去,唐娟就對他問道:「你是怎麼搞的?下面怎麼這麼痛?」毛狗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唐娟走到門邊,哐當一聲把門關上,把褲子往下一脫,叉開雙腿,對毛狗說:「你自己來看看,現在都還很痛,而且紅腫了?你為什麼要那麼凶呢?還打了一下我的頭,腦殼現在都還在痛。」

毛狗越聽越覺得蹊蹺,自己再喝醉了酒,也不至於去打唐娟啦?更不會用手指在她的那個地方亂抓呀?一定是其他的人。但他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只得對唐娟說對不起。他幫她把褲子拉上去,對她說:「好好休息,下午就不去上工了」。

毛狗走出了唐娟的工棚,向集體宿舍走去,他邊走邊罵道:「是那個狗日的乾的?老子曉得了一定把他殺了!」

張書超和徐偉聽了,各自端起碗走進了工棚,他們見毛狗生氣的那個樣子,感覺心頭十分害怕,但又不得不裝出十分鎮靜的樣子。

唐娟接連幾天都沒有上工地,毛狗不但給她打飯,還抽時間為她洗衣服。他沒有帶她去醫院,他擔心醫院要把這種事情向上級彙報,他直接帶她去了幾趟附近的小診所。他給診所的醫生說是自己酒喝多了,不小心才成這樣的。診所的醫生邊給唐娟治療邊罵毛狗不是人。醫生每罵一次毛狗,唐娟就在心頭悄聲地笑一次。她笑那醫生罵得好,他的確很不像人,簡直像個畜生。

被人強姦在那個時候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受害者女性,她們即使知道是誰強姦了自己,為了保住清白,都不會主動說出去的,更何況唐娟是在被徐偉一拳打暈的情況下,被人強姦了的,即使她自己曉得了也不會說的。

毛狗把自己晚上出去喝酒的經過,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他找不出什麼破綻。更想不通自己會對唐娟做出那些令人髮指的事情。那個時候,無論男女,在性這方面都是要講究清白的,都不會像現在的男男女女八字都還沒一撇,就住在了一起。試婚這個詞,她們連聽都沒有聽過。她們講究明媒正娶,而且必須得有媒人先介紹,再提親,然後準備好彩禮,敲鑼打鼓地把新媳婦兒娶回家。否則,如果沒有履行上述程序就住在了一起,除非私奔,沒有別的辦法。

毛狗也想明媒正娶,光明正大地把唐娟娶進門。他早先都獨自一個人構思好了,準備找工地上的鄭富貴幫忙給做個媒,請張老闆做自己的證婚人,然後選個黃道吉日在老家太陽山下的美邊大院子宴請全體工友。

他失望了。他懷疑唐娟的第一次不是自己的了。他十分在意唐娟的第一次。他在她的工棚內看到了她流出來的血,他對女人的血很敏感,只知道處女第一次才會流血。他腦袋嗡嗡作響,他感到心頭厭惡起來。他想像不出來,唐娟身上已被誰爬過?但他思來想去,那天晚上絕對不是他自己。他後悔了,後悔帶她出來,後悔那天晚上出去喝酒,後悔唐娟已不是處女!

漸漸地,他不再像過去那樣跟唐娟寸步不離,像守住一件寶物一樣守住唐娟。他開始主動找張老闆出去喝酒。張老闆當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爽快地答應了願意出去陪毛狗喝幾杯,以解他心中的鬱悶。

毛狗說:「張老闆,給我借點兒錢,老子想喝酒」

張書超說:「借啥子錢哦,走,我請你」

毛狗說:「我自己有錢,不想哪個請。」

張書超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不高興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給我說說?好幫你出出主意?想想辦法?」

張書超拉著毛狗的手,兩個人又去了那天晚上喝酒的燒臘攤,稱了半斤豬耳朵,要了一盤花生米,一人買了半斤散裝白酒對飲了起來。毛狗的心裡始終還惦記著唐娟已不是了處女。他自小便喜歡唐娟是事實,但唐娟現在已失了身也是事實。他越想越痛苦,越想越覺得生活沒了意思。

毛狗端起酒碗,大口大口地飲著。張書超也不時地舉起酒碗,小口地喝著,今晚他沒有酒興,也更不想把毛狗喝醉。

他想,狗日的還是不是個男人嘛?不就是院子里從小一起長大的姑娘不小心失了身了嘛,有什麼這樣難過的呢?況且,人家姑娘都不怎麼難過,你難過什麼呢?雖然你們從小在一起玩兒,一起長大,人家又沒有白字黑字寫明是你娃兒的,何必那麼痛心呢?

張書超端起酒碗,想試探試探毛狗內心的真實想法。他說:「不要喝悶酒了,心頭有什麼不愉快,都給我說出來?我給你分析分析。」

毛狗搖了搖頭,說:「不想跟任何人說。」

張書超說:「難道連我都不相信嗎?好歹我們都鄉里鄉親的,你又在我工地上幹活,我得關心大家呀?誰家有了問題,誰家有了困難,我都有責任和義務去了解和幫助啊?」他一個勁兒地問毛狗,目的就是想從毛狗喝了酒的嘴巴里掏出些關於唐娟被強姦後的事情。說實在的,自從那天晚上對唐娟實施了強姦,張書超心中還是很害怕。

小說:走出太陽山(7)

毛狗只顧自己不斷地喝酒,不一會兒,他把碗里的二兩白酒喝乾了。張書超立即叫店小二又再給他碗里舀了二兩白酒。

毛狗第二碗白酒下肚後,先是開始獨自流淚,接下來便話也多了起來。他抓住張書超的手問道:「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如果不是處女了,是你還要不要她?」

張書超聽後便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毛狗的肩膀,安慰道:「狗日的,我以為你痛苦啥子呢?天下到處有處女啊?何必要弔死在一棵樹上呢?」

毛狗又問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是怎麼回去的?」

張書超說:「我陪你們回去的呀。」

毛狗問:「那我們一同回去,怎麼我會睡在木工房的刨花堆里呢?你們卻都睡在工棚內?」

張書超說:「那晚老子也喝多點兒哈,回去後我把你們幾個一個一個地扶進工棚,按倒在床上,我就睡著了。後來,你是怎麼出去的,我完全一點兒也不曉得了哈!」

毛狗繼續問道:「唐娟那邊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張書超說:「沒有啊?唐娟怎麼了?」

毛狗沒有立即回答張書超的問話,而是端起酒碗,又一塊猛幹了下去。他舉起酒碗對店老闆喊道:「再來一碗!」店小二走過來,對張書超他們點了點頭,笑呵呵地又給毛狗舀了二兩白酒。

毛狗端起剛打過來的白酒,喝了一口,說:「哎,算了,我不說了。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了,我也就只好認命了。」

張書超笑呵呵地跟他開玩笑:「你不就是個狗命嗎?狗命就已經很賤的了,你還想認什麼命嘛?」

毛狗也笑了笑說:「唐娟不是處女了!」

張書超聽後,心頭也感到踏實了。毛狗不就是曉得她這一點兒了嗎?但是誰幹的他好像還一點兒不清楚呢。他問道:「那你想怎麼辦呢?」

毛狗突然對張書超說:「明天把我的工資給結了吧?我不在這裡幹了。」

張書超十分吃驚地問道:「工程都還沒有結束呢?你去哪裡?」

毛狗把酒碗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放,說:「我在這裡呆不住了,心頭難受啊。你們哪個龜兒子喜歡唐娟,就拿去!反正老子是要走了。」

張書超立即答應道:「好,明天上午就給你算賬。」

毛狗說:「不行,今天晚上就給老子算賬!」

張書超說:「你瘋了?日媽的我們都還在外面喝酒呢,算什麼賬?」

毛狗端起酒碗又是一陣猛喝,碗里的酒沒有喝完,頭便重重地落在了木桌子上面,嘴裡還沒來得及吞下的散裝白酒和著口水流了出來,順著桌子低矮的方向,跟擦桌子時殘留的污水匯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溪流,一直從毛狗的嘴巴下面,慢慢地跑到張書超坐的那一方,最後滴答滴答地掉在了地上。

張書超一動不動地緊盯著毛狗,看著桌子上那股水流,心頭開始發煩躁,胃裡也在翻湧,但他內心卻在高興。他想,今晚回去先給他算好賬,要走就走,省得留在工地上多事。況且,他是嫌唐娟不是處女了才要走的,那他就一定是一個人走,唐娟的工資我就可以先不給她算賬,這樣的話就可以把唐娟留在工地上了。

張書超想著想著,開始高興了起來,身體下面也就有了反應。畢竟,他也是單獨一個人從農村出來闖蕩,身邊也想有個女人,解解燃眉之急。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毛狗就用手推醒了睡在自己身邊的張老闆,悄聲地說:「給我算賬,我要回去?」

張書超坐了起來,也小聲地說:「這麼早?你真的要走?」

毛狗揉了揉眼睛,點了點頭,說:「真的要走,昨晚我都睡不著。」

張書超這才掏出早已準備好的記工本子,他扒開頭頂出工棚的一塊竹席子做的圍板,讓外面投進來一絲亮光,用筆在本子上一天一天地累加了起來。

張書超說:「你一共做了43個工,加上那天出去喝酒的那一個工,共44個?每個工給你按照五級工人算15塊錢,一共是660塊錢?」

毛狗說:「能不能把唐娟的也算給我?我給她媽帶回去?」

張書超最開始想不答應,後來他一想,何不也算給他。他知道他是個賴皮,不會把唐娟的工錢帶給她媽的,這樣唐娟就會恨死了他的。於是,他就笑呵呵地說:「算給你是可以的,但你娃兒一定得要給人家帶回去!」

毛狗說:「哪個狗日的不給她帶回去。」

張書超說:「那好嘛,我這就全部算給你。」他把唐娟在工地上干雜工的80多塊工錢也全部給了毛狗,並在結賬本上讓毛狗按了手印,包括唐娟那一份也讓他按了手印。按完手印,這才給毛狗數起錢來。

那時候沒有一百元的大票子,最大的只有十元人民幣。毛狗一張一張地數了兩遍,他把十元的捆在一起,五元的捆在一起,一塊的捆在一起,然後全部用一個布口袋裝好,把布口袋一下子全部塞進自己的胯襠裡面。他覺得那裡最保險,沒有誰能夠發現,即使有誰發現,也會拿他沒得辦法。

毛狗趁著天還沒有大亮,獨自一個人拿了自己和唐娟的工錢,捲起鋪蓋捲兒用一條蛇皮口袋裝好,從工地上悄悄地溜走了。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昨天晚上喝酒的地方,要了二兩白酒,切了一斤豬頭肉,叫店裡的服務員給自己舀了一大碗乾飯,獨自一個人吃了起來。吃完早飯,天已經大亮了,他坐在桌子邊,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兩隻眼睛緊盯著街道上的行人和叮咚叮咚作響的自行車。他站起來,用手使勁兒在自己的胯襠里摸。服務員是個中年婦女,見客人站起來有要走的樣子,便立即跑了過來,伸手擋在他面前,卻見他在自己褲襠里亂摸,羞得那服務員喊了起來,「你要耍流氓啊?」店老闆立即跑了過來,站在毛狗的面前,說:「你娃兒究竟要做啥子?」他舉起了手中炒菜用的鐵勺子對準了毛狗的頭。

毛狗這才從胯襠里伸出了手,攤開,遞給店老闆一張帶著汗味和毛狗的臟味兒的十元人民幣。服務員和老闆都笑了,毛狗也尷尬地笑了。店老闆笑呵呵地說:「錢放在那裡確實保險。」

給店老闆給了錢,毛狗這才抓起放在桌子下面的蛇皮口袋,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後走出了那家燒臘店,漫無目的地在通州縣城裡閑逛了起來。

小說:走出太陽山(7)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 、鄒開歧

策劃:於小蘭

編輯:姚小紅、洪與、鄒舟、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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