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昆明的哥們兒要用墨西哥黑幫文化展示亞洲的力量
世界上有太多好玩的經歷,也許永遠也無法窮盡。於是我們找到了比你或是你的任何朋友都要更牛逼的玩家,讓他們說說自己的玩法。
盧克也不記得那是幾年前 —— 反正當時還在昆明,兜里揣著指虎滿夜店晃悠 —— 他在酒吧又碰見了最討厭的那種老外。這種老外不理解中國女生的避讓,反而得寸進尺地揩油。盧克那時候才二十齣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只要見著這樣的人,就得幹上一架。
倒霉老外與他撞到一起,酒撒了一身。再加上互相嚷嚷幾句,立馬小事化大,大事完蛋。雙方激斗幾個來回後,盧克抽出小刀,揚起手臂就向倒霉老外心臟扎過去。倒霉老外剛挨了一啤酒瓶,門戶大開。在小刀飛去的那零點幾秒,盧克的手臂突然被什麼攔住,力量大部分都被卸去,所幸刀扎得並不深。盧克看了看周圍,大家都躲得遠遠的,好像攔住手臂的,是一次神跡。
「如果沒有它,以後的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這就是盧克右手手腕處十字架紋身的來源 —— 他入了天主教。而這個紋身只是他花臂的一小部分。盧克的雙臂上全是黑灰的圖案或花體字,完完全全的奇卡諾風格紋身。
盧克 :最左
奇卡諾 (Chicano) 指的是墨西哥裔美國人,這個群體將自己的文化擴散到了文學、音樂、汽車等範圍。如果你曾見過,一個扎著辮子的棕色人種,手臂上文著黑灰寫實的小丑女,穿著超大的棒球服或白色短袖,工裝褲下面是拉高的長白襪與萬斯帆布鞋,那這哥們兒最少是個奇卡諾文化愛好者。如果他還有一輛鍍金的老款凱迪拉克,開車時能讓前輪蹦離地面 —— 你最好離他遠點,奇卡諾是十足的黑幫文化。
盧克 :最右
盧克第一次接觸到奇卡諾時還在讀初中,玩 GTA。遊戲背景是90年代的西海岸,玩家需要控制角色在洛杉磯完成各種各樣的黑幫任務。他每次執行任務時,都能看到穿著白衣服工裝短褲的墨西哥小混混 NPC。那時候還沒有網路,盧克打發時間的方法是從小混混 NPC 那裡搶車,然後把音響開到最大,聽車載電台里的墨西哥黑幫音樂。
音樂成了他的奇卡諾啟蒙,這也是最利於文化傳播的方式之一。奇卡諾說唱是 hip hop、拉丁 hip hop 和匪幫說唱的子類,在1990年進入大眾視野。就連人人都喜歡的 Easy-E 也成立了組合 Brownside,作為傳奇組合 N.W.A 的奇卡諾版本。
這是說唱的黃金年代,也是歌詞扮演重要角色的年代 (相信 trap 粉深有體會)。盧克順著歌詞,開始了解奇卡諾文化。
想要參與到一個文化中,你首先要改變自己的外貌。盧克開始穿得寬大,這是奇卡諾,甚至整個 hip hop 通行的準則。
這樣的文化從來不屬於富家子弟。貧民窟的孩子只能從哥哥姐姐那裡接過舊的衣服,不合身的尺寸就成了身份的標誌。耐磨的工裝褲和簡潔的棒球服是標配,而白色的長襪用途更廣 :藏錢、禦寒,甚至被關進監獄後當做牢房之間傳遞違禁品的工具。
接著是食物。「你有紋身、穿得很吊,可是出門吃小鍋米線的時候,一下就 low 了。民以食為天,如果你的食物都不是墨西哥菜,那你的靈魂也不純正。」 墨西哥菜並不複雜,以辣為主,玉米餅、卷餅等小食就很美味。
盧克先是在 Youtube 上翻看食譜,卻總覺得差了一點。他找到了一位墨西哥人,(用最中國的方式) 在他那裡學會了墨西哥菜。他做的味道很好,於是開店營業。「那些老外吃了都說有家的感覺」,但由於市民的接受度不高,也並未殺出一條血路。
著名的 Mongols MC
這時的盧克已經與奇卡諾一起了十年。他想完成生活方式的轉變,從奇卡諾愛好者,到真正的奇卡諾世界一份子。
他在社交媒體上關注了 KingStar,這是一個在曼谷的奇卡諾家族。該家族已經得到了奇卡諾世界的認可,就連 Mister Cartoon 這樣的墨西哥老炮也會登門拜訪,看看泰國人是怎樣玩奇卡諾文化的。這些老炮雖說不上殺人如麻,但也肯定不是普通角色,關於他們的故事,你從 《絕命毒師》 里也許能找到一些。
KingStar 由當地幫派分子組成,名稱則來源於其總部位於考山路,與國王皇宮近在咫尺,如星輝一樣守護國王。他們承包了考山路的生意,卻因為種種原因在謀求轉型。這是街頭上真正帶血的黑幫,也是將棕色文化穿在黃色皮膚上的一群人。盧克看到他們的第一眼,便覺得 「太有樣了」。
在頻繁地留言、點贊一年後,KingStar 並未給盧克任何回復。有趣的是,當他飛往曼谷旅行時,卻在夜店裡突然碰到了他們。演出結束後,一群人從裡面走出,周圍的人紛紛雙手合十,為他們讓路。「真的像散發光芒一樣,」 盧克認出這就是 KingStar,趕緊掛掉正在通話的手機,沖了上去。
和所有匪幫片劇情一樣,他先被小弟攔下,圍在中間的大哥卻不知怎麼注意到了他。也許是因為相同的穿著,大哥雙手合十道,「How can I do for your, my friend?」 嫻熟的奇卡諾手勢讓盧克得到了大哥讚賞 :「Chino Loco Kun Ming」,昆明的奇卡諾文化愛好者。就這樣,盧克與真正的幫派有了聯繫。第二天,盧克受邀到了 KingStar 總部,在語言基本不通的情況下硬生生地放了幾首音樂。幸運的是,他放的歌正對大哥的胃口,在離開之前互留了聯繫方式。
大哥是一名頗有名氣的紋身師,往往需要提前預約才能紋身。但那天他問盧克想文點什麼,盧克選擇了字母 CLKM,這是 「昆明奇卡諾」 的縮寫。他把紋身位置選在了左側臉頰,象徵著奇卡諾世界對他的認可,以及他對文化的忠誠。
「我可以加入 KingStar 嗎?」 「再等等。」 盧克太過興奮,當天提出的申請被立馬回絕。其實,加入 KingStar 需要六年的考察期。
在曼谷街頭接濟窮人
奇卡諾家族的起源就是將底層的人民團結起來,所以忠誠和信任至關重要。「They have nothing but words,」 考察期長達六年也就不難理解了。在 KingStar 轉型之前,每個加入的成員都需要執行一項任務,至於具體內容,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現在,盧克的護照上已經有了8個泰國簽證,也意味著過去三年,他有接近一半的時間都與 KingStar 呆在一起。他們會在街上賣酒、或是每月固定的一天到街上接濟窮人。
第三年,他提前通過了 KingStar 的觀察,並在右側臉頰文上了家族名稱縮寫 KS。
西海岸風格工作室
4月初,盧克來到北京,和朋友一起做了個關於奇卡諾的工作室。這裡有機車、酒吧、紋身,最重要的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盧克曾試過將活躍在網路上的奇卡諾愛好者聚在一起,可人數也不過五六十人。與所有亞文化一樣,國內的受眾還處於真空狀態。
但他似乎不太著急,因為已經有計劃在醞釀。盧克聯繫了兩位朋友,幫他設計,將乾隆皇帝的形象文在背後。不過皇帝的面部會是他最喜歡的奇卡諾說唱歌手,而龍袍的圖案是西海岸標誌性的腰果花。
他把這樣的紋身命名為 chino,而非 chicano。chi 代表著秦和清,王朝的開始與結束。這個紋身的目的是,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走到真正的西海岸,脫下衣服告訴墨西哥人,中國人已經在奇卡諾中融進了自己的文化。
這是他的終極目標 —— 亞洲力量。盧克認為,目前國內文化處於斷層狀態,新生代找不到文化寄託。對自己來說,奇卡諾不是白人或黑人的文化,而是棕色、黃色人種的文化。如果能將奇卡諾與傳統文化融合,便可以得到身份認同。
他想與泰國、越南的奇卡諾家族取得聯繫,再東渡到日本,把東亞東南亞的奇卡諾世界鏈接在一起。只有亞洲的文化圈子緊密相連,才有資格再去與成熟的美國奇卡諾世界交流。
聽上去很不可思議吧?別忘了,這哥們兒呆的地方連燈座都是金色的 AK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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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AK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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