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腸道的親密朋友

來自腸道的親密朋友

龍振晝/文

最近，美國一名34歲的女子奧利維亞，因胃腸不適住進了布朗大學的一家附屬醫院，經診斷為「艱難梭菌感染」。醫生用了最好的藥物，沒有任何效果，原因是細菌對目前最好的抗菌藥物具有「抵抗力」了。

醫療專家對此一籌莫展。奧利維亞的主管醫生凱蒂，有一天在著名的《自然》雜誌上看到一篇文章，說人體腸道的細菌能產生可對抗其他細菌的物質，具有很強的抗菌作用。凱蒂突發奇想：「如果能從奧利維亞健康親屬的糞便中提取細菌，經過人工培養，是不是可「生產」出對抗艱難梭菌的物質？」

經過大量的資料查詢，凱蒂認為這個方案是可行且安全的。

一天晚上，凱蒂來到奧利維亞的病房，對她說：「我想用你健康家人的糞便，來治療你的疾病。」聽了凱蒂的話，奧利維亞頓時感到胃部有種翻滾而出的衝動。停了很久，出於對醫生的信任以及治療疾病的迫切，她還是忍住了這種嘔吐感，問凱蒂：「有治療的依據嗎？」

凱蒂把自己的想法詳細地對奧利維亞說了，並解釋：「這種方法不是要吞下治療用的『糞便』，而是通過管道輸送的方式送到需要的地方，整個過程保證你聞不到任何特殊的異味。」

奧利維亞把醫生的建議和家裡人一說，很快得到了他們的支持。醫生經過細緻的評估，最終決定採用奧利維亞女兒的「糞便」來實施治療。

幾天後，醫生採集了奧利維亞女兒的糞便。經過必要的處理後，醫生把「糞便」裝在特製的可吸收材料中，用腸鏡送到奧利維亞的腸道里。

奇蹟很快出現了。一周後，奧利維亞所有的癥狀消失——折磨她兩個月之久的怪病，終於宣布治癒了。

這個真實故事中提到的方法叫「糞便移植」，儘管聽上去並不「美」，但在醫學界，卻絕對屬於「高大上」的一個技術項目。

糞便移植的靈感，來源於腸道正常菌群的發現。正常情況下，每個人腸道內都生活著十萬億計的細菌，總重量可達1.5公斤，在人體的消化、吸收和免疫等各方面起著重要的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說，腸道菌群堪稱是人體最大的「器官」。人們把對人體「友好」的細菌，稱為有益菌或益生菌。

人類最早運用有益菌，可追溯到埃及法老時代，那時人們已經學會了利用細菌製造出美味的乳酸和酸奶。1908年，諾貝爾醫學獎獲得者梅奇尼科夫，提出了「腸道菌有益論」。而後，日本人代田於1930年代成功地從健康人體分離出這些有益菌，並證實了他們的作用。代田的成果，接著又轉化為第一代有益菌產品，這就是「代田乾酪乳酸菌」。如今，最早生產這些產品的公司，成了日本乃至世界上最大的發酵型活性乳酸菌生產商和供應商。

細菌對抗細菌的策略，類似於「和平共處」和「制衡」的理論：兵不血刃，而能收到停止「戰鬥」的奇效。科學家認為，有益菌的治療作用是利用其數量上的優勢，對抗致病菌的生長和入侵，防止其對人體造成損害。這種不以傷害為目的的「治療」，強調的是人與細菌的「和諧共處」，以促進健康。

奧利維亞的故事，其實還沒有結束。幾個月後，奧利維亞再次來到醫院。不過，不是她原來的疾病複發了，而是出現了新的現象——她變得和她女兒一樣肥胖了。原來，自從出院後，她變得能吃能睡，在保持胃腸功能良好的同時，體重也「噌噌噌」地上升。

醫生又迎來了新的挑戰：為她減肥。這當然是醫生不願面對的，但同時，也不都是壞事。有科學家稱，這種情況，說明細菌療法有用於治療厭食症及營養不良的潛力。比如，近年來，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就發現腸道細菌與肥胖、糖尿病、脂肪肝、胃炎等疾病有密切的關係。

「潘多拉」的魔盒已然打開，迎接科學家的將是更多的挑戰。

不過，可以樂觀的預計，有那麼一天，與人類最為親密的物種——細菌，可以更多地為人類利用和服務。想像一下：在那樣的年代，當你步入一家休閑吧，裡面的電子計算機在分析你的腸道菌群後，系統可能會為你推薦一款「細菌飲料」。而後，侍者可能會問你：「嘿！要不要來一杯我們為你量身定做的炫酷飲料——細菌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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