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眼橋背後，重新發現成都致民路

夜晚，

年輕人在九眼橋的酒吧舉杯，

跟著節奏和霓虹燈動次打次扭動；

白天，

老年人在致民路的茶鋪打牌，

搓麻將和龍門陣的聲音此起彼伏。

不足十米的短小巷子勾連起兩條街兩個群體。

老年人，

飯後沿著九眼橋的林蔭下吹風納涼；

年輕人，

酒前在致民路的馬路邊吃面燙火鍋。

喝完酒，還是那群人，凌晨又繼續吃著鬼飲食。

一前一後，一動一靜，

資格成都人的吃喝耍法，

不衝突，很和諧，是生活，

會耍的成都人又把致民路盤活了。

社區小公交從致民路的起點站開出，兜兜轉轉在林蔭中又開回致民路的終點站，老成都對致民路有特殊的感情。

致民路50號，曾經是耀華食品廠，這裡生產的糖果，大概可以和上海的大白兔媲美；31號，是芙牌洗滌用品公司，曾經成都人家家戶戶用過的芙蓉肥皂從這兒來。

更久遠一點，致民路確切的歷史在1938年之後，那年開闢新南門，取「致民以治」的意思，有了致民路。

當時國內難民蜂擁至成都，政府為了安置這些難民，從東往西在致民路兩邊規划了十一街、十二街、十三街、十四街、十五街、十六街。

十一街是成都少有的老斷頭路，路上立著三兩棵老樹。曾經有個貓貓廟，也叫老虎廟，年代古老到了明朝。在清代的地圖上，那時門前的路還叫老虎街。

街名改了，老廟前幾年也沒了，掛了個牌牌，只剩上個世紀30年代修的一排老房子還保持著老成都的風貌。

致民路十一街以前有7家在賣茶，文化界人士常去，現在只剩下3孃一家。

開小賣部的是5孃，她的短髮捲起，時常抱著一隻玻璃茶杯招呼客人，沒拿水杯的時候雙手便交叉抱在胸前，很乾練。

老年人坐在一角看報，年輕人闖入拍婚紗照，一隻籠中狗叫個不停。

茶只有10元15元，標準蓋碗茶，喜歡哪個位置老闆就給你把桌子一隻抬過去，刮動蓋子，輕吹兩下，茶香浸滿唇齒舌尖。

街沿兩側，附近的居民在這裡搓了幾十年的手搓麻將，價格從幾年前的兩元一位漲到現在的三元一位，包含茶錢，低廉的物價，時光彷彿靜止。

下午5點，麻將準時結束，發黃髮舊的竹椅，紅漆方桌通通收起，塑料板凳和小方桌鋪好。

此刻，是致民路的火鍋串串鬼飲食時刻，餐飲大佬在熙熙攘攘的車流人群中登場。

中午幺雞面，下午十一街喝茶，晚上蝦腦匯逗號田螺，轉場去河邊酒吧喝點酒，深夜再繼續回到致民路的重慶嘉陵老火鍋、馬路邊邊麻辣燙，或者李不管把把燒、朴田、霸王蝦……

新新舊舊，突然就有了20多家店，但在致民路吃飯，依然是老成都鄰里街坊的感覺。

10多歲的時候，原源就在九眼橋的酒吧里開瓶子，6年前他租下十一街的茶鋪，開了這家三木子蝦腦匯。

沒人看得上的地方，他和房主把合同簽到了房屋拆遷之前，每月固定1600的房租，高瞻遠矚讓後來者羨慕。

現在這邊的鋪面已經漲到3000多，還不包括八萬塊的轉手費。原源見證了致民路美食越來越興盛。

十一街的茶鋪一間間分別變成了牛雜火鍋、好吃面、幺雞面和逗號田螺。兩層的木房子，下面開店，上面住人或堆雜物。

茶鋪上打牌的，還是那些周圍的老鄰居。

要知道，幾年前的致民路，晚上八點之後，路上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冷清得嚇人。只有幾家老館子，知道的人悄悄吃了很多年。

十一街蒼蠅館子每天只賣中午，1點過去只能吃剩菜，2點過關門。館子本來是一位婆婆在經營，後來兒子接班，賣了30多年，成了川音師生的第二食堂。

家常味的炒菜，無論是炒法還是口感，讓人舒服。

致民路的中餐不多，百年粉蒸牛肉可以排進成都蒼蠅館子10強，老闆姓羅，老平房小庭院。

現刮的鱔魚血染紅了盆子，入味有韌勁。最棒的還是粉蒸牛肉，不幹不濕，辣椒恰到好處。

蝦腦匯只做鬼飲食的生意，下午5點半玻璃櫥櫃中堆滿了滷菜、小龍蝦、醬排骨……直愣愣勾引著老食客的胃。

蝦肉肉質肥美，辣味霸道，加了高度白酒的蘸水蝦，已經在為轉場後的酒吧時間預熱。

致民路最好的田螺要去逗號田螺找，就在蝦腦匯隔壁，田螺大個，香辣口味最受歡迎，螺肉緊緊吸收了辣椒和蒜的香味。

他們家的豆豉鯽魚也是一絕，肚子里塞了脆黃豆，嘎嘣的聲音之後，三杯五杯啤酒下肚。

吃面，那去找幺雞面。

幺雞面在去年也搬到了十一街，男老闆幺雞去杭州開拓之後，只留下女老闆煮麵拌雞，都還是熟客喜歡的味道。12塊錢一碗的牛肉麵，兩坨大牛肉幾乎快鋪滿碗口，實在。

脆紹面的口感、炒法都還是老成都的做法，從頭吃到尾都脆。每天還是有顧客願意給10塊錢的停車費來專門吃一碗牛肉麵。

周圍人也愛來，不光為填飽肚子，一碗面也可以是對生活的享受。

每天晚上8點過，時間一到，十一街的館子準時收攤，這是眾多商家的約定。打擾了隔壁小區居民的休息，不好。

沒人想要破壞這種和諧的氛圍，也不敢。這些老闆最初選址致民路，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被這片氛圍打動。

有點老，也好耍。

晚飯後，有人轉場去了九眼橋的酒吧，劉艾迪幾乎每天晚上都在808酒吧唱歌，現場的質量算很好高。

喜歡美女多一點，那去妲己酒吧，九眼橋總有一間酒吧是你鐘意的風格。

耍high了，河邊上還有「閃電」。

喝完酒，所有人還是要繼續回到致民路，火鍋串串麻辣燙整起，一天才真正開始。

重慶嘉陵老火鍋已經在成都開了9年，毛焦火辣的老闆侯哥經常要去吃，好多食客的隱藏菜單。

重慶嘉陵老火鍋新店的老闆張覓也是自己一個人悄悄吃了4年，實在太愛這家的火鍋才決定在致民路開一家。

張覓第一天和老店老闆聊了8個小時，之後空了就跑去老店，從掃地收桌子之類小事坐起，花了一番苦功夫才原封不動把老店的味道帶到致民路。

地道重慶火鍋，牛油純正濃厚，不提供蚝油，每天5點送到店裡的鴨血、毛肚、鴨腸，不能再新鮮了。

驫驫老火鍋的羅老闆在致民路開了一家老簽簽兒重慶全牛油串串。環境一般，但串串牛油味夠重，五六種牛肉也是滿足了肉食愛好者的所有需求。

致民路上的其他店老闆都要跑去吃。不管再好吃的東西，也要輪流著吃才更香。

大樹之下，人圍坐在狹窄的路邊，也只有在成都，外場總是是內場先坐滿，就算陰天。

涼風吹過，抬頭往上，目光穿過老樹枝，一扇布滿灰塵的小窗半開著。

吃重慶老嘉陵火鍋的人要在對面喊一份百年粉蒸牛肉才算數，端一碗幺雞面的人實際上是坐在蝦腦匯的堂子里。

串起吃在這裡很流行，大家都是熟人。

老闆們在致民路上做生意，是老成都街坊鄰居的感覺，店與店之間的老闆之間也沒有嫉妒之心，是生意，更是生活。

前一陣，幾家店的老闆才在嘉陵老火鍋店測試了新品。

一個月內，至少有那麼三四次，致民路上10來個店的老闆們總會集中到街上某一家店相互喝酒，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大家為這家店的新品把關提意見。

喝醉了，大家各自散去，相約下次繼續不醉不歸。像街坊鄰居的小麻將一樣，明天下午，繼續來打一元哈。

在其他的地方，你很難想像會有這種氛圍，每家店都像在打仗一樣，老闆之間，相互也不待見。

李不管把把燒的李老闆每天都會在三個店之間巡視，南門店每天都像打仗一樣，七八個一組的人來就餐，隨時都在催菜。

而致民路的店就是細水長流，通常是兩個情侶來用餐，剛從酒吧出來，微微醉意，聊不完的情話，那還有時間催促。

致民路靠近新南門地鐵站的一側，陳川的馬路邊邊麻辣燙在去年開始營業。

現在每到飯點依舊大量的人排隊，人們不急不慢坐在外面磕著瓜子聊著天，等待著自己的號碼。

童年小時候的主題麻辣燙，那是80年代的感覺，銻鍋、小賣部，高音喇叭……致民路古舊，馬路邊邊懷舊，對路。

再著急的人，再怎麼在酒吧中鶯歌燕舞的人，走上致民路，都還是會靜下來，規規矩矩慢慢吃慢慢喝。

這是致民路的節奏，積澱了幾十年，不慌不及，有市井的味道；家常，不是打檯面，沒有很豪華的包間。喝一碗茶干一杯酒，龍門陣擺開心，所有的事情就開心了。

當然，不說一句話也可以在致民路過一個下午。

從一條巷子穿進去，玻璃櫃中，傳說中的三哥麻辣小吃，賣了快10年。

另一個巷子，一個建築工地旁，光頭大師傅的三輪車盒飯慰藉民工的心。

街邊一家張師鱔魚面，據說不是你熟知的那家張師鱔魚面。還開了一家清新文藝的甜品店……

致民路大概是快成了小通巷魁星樓。但這邊沒有旅遊的人群，更本地，更有老成都的市井生活，更好耍。

致民路吃喝清單

1.三木子蝦腦匯

地址：致民路十一街7號

2.十一街蒼蠅館子

地址：致民路十一街5號

3.幺雞面

地址：致民路十一街10號

4.重慶嘉陵老火鍋

地址：致民路17號

5.李不管把把燒

地址：致民東路絲竹路十字路口

6.老簽簽兒重慶全牛油串串

地址：致民路32號

7.馬路邊邊麻辣燙

地址：致民路48號

8.霸王蝦

地址：絲竹路36號

9.百年粉蒸牛肉

地址：致民路33號附5號

10.逗號田螺

地址：十一街11號

11.三哥麻辣小吃

地址：致民路34號十五中街

12.朴田泰式海鮮火鍋

地址：群眾路69號附1-2號

13.十一街老茶鋪

地址：十一街2號

14.808酒吧

地址：九眼橋絲管路1號

15.妲己酒吧

地址：絲管路58號附1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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