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X的獻身》：用利己主義回應深情，才是最大的悲劇

01

最近，蘇有朋導演的《嫌疑人X的獻身》熱映，把東野圭吾的這部獲獎無數的小說再次推到公眾面前，一時間，名聲大振。

我是東野圭吾的骨灰級迷妹，今天不說影片，只說這部原著。

我是在一個冬日看完《嫌疑人X的獻身》這本書的，至今都記得，看完之後很久一段時間，都無法從震撼中抽離出來，冬日的陽光都不能能把心裡那片陰暗照亮。

作為一個懸疑推理小說迷，涉獵這類小說沒有上千本，幾百本肯定不在話下。從紫金陳的高智商天才犯罪系列，到雷米的心理罪系列，可以說，很難有懸疑小說能震撼到我。

怎麼講呢，看完這本書之後，我感受到寒冷，仿若冬日掉入冰窟般刺骨。又感受到溫暖，仿若從冰窟中上岸後被火爐烘乾的劫後餘生。

如此複雜的情緒在反覆交替，一邊是傷害，一邊是救贖。一邊是理智，一邊是情感。一邊是人性，一邊是法律。

激烈的矛盾衝突，糾結的兩難選擇，東野圭吾不僅擅長推理，對於情感的把握也是入木三分，這是一本堪稱完美的經典之作。

02

先來介紹下主要人物及對應的人物關係。

石神哲哉：百年一遇的數學天才，中學數學老師，性格孤僻，獨來獨往，默默愛著鄰居花崗靖子。

花崗靖子：便利店員工，帶著女兒美里獨自生活。

富堅慎二：靖子前夫，遊手好閒，嗜賭嗜酒。

湯川學：任職於帝都大學，是警方偵破案件的主要外援力量，石神同學。

與其說這是一本懸疑推理類小說，不如說它是愛情社會類小說。

不同於一般的推理小說，故意漏掉重要的線索情節，在故事的最後來個倒黃豆般的劇情大還原，主角像狄仁傑一樣娓娓道來，讀者心裡「哦，原來事情是這樣的。」然後暗暗不爽：什麼嘛，如果這些線索我都知道，我也能推得出來誰是兇手。

這本書的巧妙之處就在於，故事的一開始，作者就把殺人兇手、殺人動機、殺人過程完完整整地展現在讀者面前。

因前夫富堅的死纏爛打，靖子失手殺死了對方。母女倆驚慌失措之際，鄰居石神出現在他們面前，提出由他來善後，保護她們母女。

隨後警方介入，好巧不巧，警方求助的外援剛好是石神的同學，在帝都大學任職的湯川。

所有的證據都擺在讀者面前，也擺在警察面前。題目已出，你盡可以發揮你的想像力，去推理石神如何讓靖子避開警察的盤查，擺脫殺人兇手的身份。

（1）這道題的盲點在於，我們都想不到世上有如此深情。

已經知道了靖子是殺人兇手，知道死者的身份和相關的證據鏈，按理說應該很容易破案。看這本書的時候，一開始我是抱著這樣的觀點的。

當看到警察始終在真相外圍旋轉，沒有觸碰到核心的東西，我心裡就有點困惑了。

不管石神如何安排周密，靖子不可能有這麼完美的不在場證據。除非兩種情況：一是石神偽造了靖子母女的不在場證明，二是石神篡改了死者的死亡時間。

第一種情況，偽造不在場證明。需要同時有很多人幫石神，服裝店監控，美里同學的口供，便利店員工的口供等。這對於一個沉侵在數學世界裡與現實格格不入的中學老師來說，是不可能的。他沒有這麼精通的偽造技術，也沒有這麼強大的人脈。

那麼只剩下第二種情況，篡改受害者的死亡時間。問題就來了，警察對於死亡時間的判斷，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誤差，差了整整一天，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思路到這，就陷入了死胡同。

故事繼續往前發展，在湯川的幫助下，警方沿著線索一步步查到了石神頭上。在他們確認石神是殺人兇手的時候，作為擁有上帝視角的讀者，心中的疑惑更大，這怎麼可能？

雖然確認了石神殺人，但身為同學的湯川知道，這件事情解決得太過簡單了，不像是他認識的石神。他想起石神常說的那句話「看起來是幾何問題，實際是函數問題」，當湯川試著把所有的線索再重新串聯一遍，才看到了冰山之下的真相，讓人震驚的真相。

石神並非冒名頂替，他就是殺人兇手。為了把警察的視線從靖子身上轉移，他在靖子殺富堅的第二天，殺了一個流浪漢，偽裝成了富堅的模樣。

所以，死亡時間是真的，靖子的不在場證明也是真的！

唯一的盲點，就是我們想不到世上有如此深情。我們想不到有人願意為了所愛之人，手染鮮血，以身試險，去奪取一個無辜的陌生人的生命，這太超乎想像。

為了讓自己在緊要關頭義無反顧，他事先斷了自己的所有退路，這是最驚人的障眼法。

如同書中所寫：

「究竟愛一個人，可以到什麼程度？

究竟什麼樣的邂逅，可以捨命不悔？

邏輯的盡頭不是理性和秩序的理想國，而是我用生命奉獻的愛情。」

雖然我對流浪漢的生命逝去感覺遺憾，想要對石神漠視生命的冷酷行為進行譴責。畢竟「這個世上沒有無用的齒輪，也只有齒輪本身能決定自己的用途。」

可又不忍過多苛責，因為我同樣感受到的是，他對愛情的偉大奉獻，使得這樣的冷酷行為泛著暖人的溫度。

在矛盾的心理下，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冷冰冰的殺人犯，而是充滿悲情主義色彩的愛情英雄。

如果故事只到這兒，就是一個完美的天才犯罪，是一個完美的愛情獻身。

（2）這道題的最大悲劇在於，他的深情得到的卻是利己主義的回應

可結局是，當湯川知道真相後，不忍石神對靖子的深情，靖子一無所知。他為石神抱不平，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還是選擇把真相告訴靖子。

靖子在強大震撼、內疚的情緒下，不忍獨活，去自首，和石神一起承擔殺人的後果，她覺得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

這個結局我看了3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

看第一遍的時候，覺得心裡安慰。

假如石神做這麼大的犧牲，而他深愛的靖子卻蒙在鼓裡，對他不公平，對靖子也不公平。

還好，湯川說出來了，還好，真相大白了。

看第二遍的時候，卻覺得心裡悲涼。

真相大白了，可然後呢？如果真相是把所有人帶入更絕望的深淵裡，這樣的真相，有何意義，要它何用？

知道真相後，根植於內心道德層面，或許稱之為良知，或許稱之為責任的東西，迫使他們做出了選擇。

湯川選擇了違背石神心愿，把真相告知靖子，讓她備受煎熬，直面兩難的選擇。

靖子同樣選擇了違背石神心愿，去投案自首，用牢獄之災沖抵內心的不安。

每個人都得到了內心的平靜，可是石神呢，他所做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

我很困惑。

看第三遍的時候，終於明白，因為人性的自私，石神卻愛得無私，所以他輸了。

看第二遍的時候，覺得湯川和靖子可能是因良知或責任，選擇違背石神初衷的。

第三遍細思之下，才意識到，並非如此。

假如因為良知或責任，湯川更不應該把真相告訴靖子，而是儘可能幫助靖子更好的生活，若她不能幸福地活著，石神做的一切才是毫無意義。作為好友，難道不是應該去尊重對方滿足對方的心愿嗎？

湯川沒有這麼做，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覺得不甘。他替好友不甘，他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替別人做了決定，這個決定，讓他心裡舒服。

這是越俎代庖，這是自私自利。

至於靖子，假如她因良知或責任，更應該好好的活下去，這才是那個願意為她犧牲的人最想看到的事情。可她，覺得這樣的深情她無以為報，她承受不起，她需要去做點什麼抵抗這些讓她自責不安的情緒。

可她並沒有想過，其實石神做這些從來沒想要她如何銘記，如何報答。她只要好好活著，便足以拯救他。

她理解不了這種無私深愛的感覺，她只能選擇她能夠做的事情。投案自首讓她心裡舒服，她在贖自己心裡那個沉重的十字架。

這是自我救贖，這是自私自利。

無私深情何以對抗利己主義，只剩悲哀和無奈，以及深深的孤獨。

我終於能理解故事的最後，「他彷彿正嘔出靈魂」這句話。

簡書作者 寒煙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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