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琅琊榜》到中國式醫療劇

在中國，醫患關係是一個非常敏感和現實的問題。從《琅琊榜》的古裝架空到《外科風雲》的現代務實，這個成功推出《偽裝者》、《歡樂頌》等熱播作品的正午陽光團隊，如今又嘗試了醫療劇這一領域。

《外科風雲》的一個大框架是「尋求冤案的真相」，這也是本劇最大的謎題。從美國歸來的胸外科專家莊恕，因為多年前母親的冤案重新回到市著名三甲醫院仁和。這時他邂逅了在院內手術水平高但人際關係差的任性醫生陸晨曦。倆人發生一系列交集和碰撞，於這過程又揭露了國內醫療體制內的某些問題和醫患關係的現實狀況。當然，一貫走光明路線的正午團隊，《外科風雲》雖暴露了問題但整體仍保持一種積極、向上的基調。

《外科風雲》宣傳海報

劇集播出後，白百何扮演的陸晨曦，在人物形象設置上引起了一些不同的討論之聲。私認為，陸晨曦的人設確實有過於跋扈、天真之嫌，但如果從為了戲劇衝突的角度考慮，某種程度上彷彿也可以理解。第12集，在醫院辦公室，陸晨曦把庄恕速食麵打翻那一段——很多彈幕都不約而同吐槽，作為一個工作了11年的人，這種行為也未免太幼稚。對此，《外科風雲》的導演李雪這樣解釋，《外科風雲》就是想要透過陸晨曦這種「誇張、理想化」的人格，展現人物的成長和蛻變。「劇中會讓她痛苦地成長，隨之角色的心態會有理想的變化。當她的強勢爆炸漸漸收起來的時候，她會走向更高的層次。」李雪說。

白百何扮演的陸晨曦

該劇副導演趙爍說：「其實我們在做劇本的時候也跟很多醫生護士聊，有一個護士說，我們院長的學生就不搭理我們。陸晨曦這樣的人是個例，但也是存在的，應該說是「邏輯自洽」，在這部劇里是符合生活邏輯和生活軌跡的。」

同樣是醫療劇，不得不提一部長青的美劇《實習醫生格蕾》。作為一部12年來的常追劇，死忠粉最看重的，並不是通過看這部劇可以學到多少醫學常識（但是據說在美國看病最起碼可以熟悉流程），而是其間的人性、醫患關係、友情和親情在生死關頭的拷問。這些，又都由一篇篇精湛並行雲流水的台詞串起來，並每集基本保證有三個「專業拯救病患」的小故事；其間再見縫插針一眾醫生的感情。這些，都會讓觀眾從枯燥的醫學術語中「立」起來，使沒有任何醫學背景的人也深愛這部劇。

《實習醫生格蕾》第十三季海報

除此之外，港劇的一部經典《妙手仁心》，也是很多人心中最喜歡的醫療劇。劇中醫護人員個性鮮明，且仍保持不背離職場規律。日劇《白色巨塔》也是頗受歡迎的醫療劇，這一山崎豐子的原著小說，已經被翻拍了三次，在日本創下高達36%的收視率。該劇最大的推崇是專業性上的真實和對日本醫院內部裙帶關係、拉幫結派等腐敗問題的真實刻畫，保留了日劇一貫的暗黑、徹底的揭露風格。

《白色巨塔》劇照

誠然，無論是距離《實習醫生格蕾》這般台詞精美、劇情推進沒有一絲廢話、眾多出場人物鮮明形象的美劇，或是尺度更大、無情展露的日劇，國產醫療劇確實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但是，在這段漫長的路中，有任何嘗試，畢竟也是一件好事。

與美式醫療劇的側重點不同，《外科風雲》還是比較關注一些更「中國化」的醫患領域問題，譬如，醫院裡的行政、人事的鬥爭，現實生活中醫患關係的矛盾等。導演李雪說：「醫生在醫院裡的職位不同、年資不同、身份不同，他所要面對的生活、工作狀態和要處理的矛盾也不同。我們是想把最高階的院長，退休的或者即將上任的，到下面中層的主任、副主任醫師，再到主治、剛來的實習或者進修醫師的故事，最基層的護士，還有患者、患者家屬，呈現一個眾生相的方方面面。我們不想重複人物。」

該劇顧問、北大國際醫院的胸外科醫生韓存義說：「劇中有一個情節，傅院長和庄恕做手術的時候，庄恕用鉗子擋住了傅院長。這個在醫療領域其實是一個很粗暴的行為，因為會得罪上級醫生。不過，你看，當時庄恕其實也在內心掙扎了一下，才去擋，因為他的本能是要救這個病人——無論我們倆之間有什麼矛盾，我要先把人救活。醫生的天職，或者說職業本能就是這樣的。」

其實，一直以來正午陽光團隊就是一個喜歡嘗試不同題材的團隊。之前採訪侯鴻亮時，他就說，每當他們拍過一個題材大獲成功以後，都會收到很多同類型的劇本。但他們卻偏偏不想再重複了。這時團隊會傾向於選擇一個全新的、完全沒有嘗試過的領域。譬如《琅琊榜》之前，他們對於古裝架空的題材，就是首次嘗試；《歡樂頌》也是孔笙首次嘗試這種很典型的女性劇。如今，這部《外科風雲》，也是李雪獨立做導演後的首次嘗試。

「有人說這部劇是"披著醫療劇的外衣"，我不完全否認這個話。」導演李雪說，「可能這話稍微有點狠，但我覺得，如果一個醫療劇只是描摹現實，那可能不會是我創作的初衷。……我想在這部劇里，通過這樣一個故事，通過這樣一些鮮活生動的人物，告訴大家，我對醫療這個行業、對醫生這個職業、對醫療理念，我和我們的創作者的態度是什麼。」

《外科風雲》是靳東參演的第二部醫療劇，第一部是2013年的《到愛的距離》，他在其間飾演一個院長。《到愛的距離》也是由侯鴻亮擔任製片。在《外科風雲》紀錄片里，侯鴻亮說，之前《到愛的距離》或許多多少少留下了些遺憾，於是希望在這次的《外科風雲》中，再嘗試一次醫療劇。

《到愛的距離》劇照

同樣為正能量的劇，《外科風雲》在網紅《人民的名義》的巨大光芒下，似乎沒有取得預期中的高收視。難道同樣是現實題材，醫療劇沒有反腐劇那麼吸人眼球？在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個尺度問題。也有記者問導演李雪為什麼醫院場景沒有過多展示血腥、尺度沒有更大。李雪回答說一是因為送審原因；二是因為在衛視播出的時間剛好是晚上大家吃飯的時候，不想暴露太多血腥畫面。這或許是題材本身的限制而生的局限性。

《外科風雲》是在北京一家醫院實景拍攝。這一方面能增加劇中環境的真實感，另一方面，也會對拍攝造成不小的難度，譬如空間狹小、手術室使用時間有限、需要不停協調檔期等。製片人侯鴻亮介紹，有一些辦公室，真是院長或醫生的辦公室，因此，調度起來就會很難。

「我們拍手術室的戲份的時候，拍了10天。其中9天我需要完成絕大部分工作。但是這9天，手術室的門是不能打開的，你們現在看到的所有的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鏡頭，是我集中在一天拍完的。……我需要記清楚我拍的這三五十場戲，所有的門的鏡頭都是什麼樣的，人要往哪看、用什麼景別、看向什麼點。」導演李雪說。

其實，任何虛構作品，都是一種主創者對某個主題的主觀表達。美國的編劇教父羅伯特·麥基說：「編劇應該執著於內心的好故事。」有人說國產劇最近傾向於現實題材，這種趨勢很好。但其實，只要是虛構作品，我們就永不能保證我們在屏幕上看到的就是真正的現實。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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