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比死亡更冷
導語
評《哈洛與慕德》
文丨劉騫
死亡可能是字典上最簡單的一個詞語了。
單親男孩哈洛是個富二代,他生活在一種與外界有心理隔離的狀態之中。他與母親幾乎沒有情感交流,唯一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的方式就是自殺遊戲:以各種方式自殺,嚇唬母親及其他人。他還喜歡參加陌生人的葬禮,並在葬禮上認識了老太太慕德。慕德的出現為哈洛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真正體會到了活著的自由。他甚至義無反顧地愛上了慕德,還準備挑戰世俗那本來就脆弱的神經。
看《哈洛與慕德》(Harold and Maude, 1971)的年代,你大致可以猜出影片的風格。70年代初,正是美國新好萊塢鬧得火熱的時候。「垮掉」的嬉皮士青年觀眾把精緻而無聊的好萊塢經典電影趕出影院;精明的製片人們在抓耳撓腮之時,發現了一種新生代導演拍攝的、關於摩托車手騎游的意識流影像電影,雖然這種電影的意義不明,但反而深受青年觀眾的歡迎;由此,多方共同推進,使得美國電影更新了視聽語言與主題。而這些新電影更接地氣,更貼近人性,也更迷幻而失真。
《哈洛與慕德》的導演哈爾·阿什貝是新好萊塢初期的一名剪輯師,後開始自己執導電影,因此這部影片也鮮明地帶有時代特色,可以說是新好萊塢時期內帶有邪典氣質的電影。飾演慕德的老太太魯斯·戈登之前剛出演了同樣很邪性的《羅斯瑪麗的嬰兒》,並因飾演住在主角隔壁的信邪教的熱心鄰居而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再次演起這種怪異老太太可說是駕輕就熟。男主角哈洛的飾演者巴德·庫特,更是彷彿在23歲的年紀還長著一張13歲的臉,只不過這張可愛的娃娃臉是蒼白而瘦弱的,很有死亡哥特的味道。而其不眨眼的表演方法,近期吉倫哈爾在《夜行者》中歇斯底里的表演更是和本片中哈洛的方式十分相近。而和哈洛形象完全不符的低沉而富有魅力的聲音,使他看上去更怪了一點。如今的巴德·庫特除偶爾客串電影和劇集外,更多把事業發展的注意力放在動漫的配音之上,可謂影視「萬金油」。
《哈洛與慕德》是一部怪異的黑色幽默喜劇。一個單親家庭的富二代男孩,已然被浮華無聊的生活折磨得如同行屍走肉,「二十歲就死了,但是一直沒埋」。
於是影片在開場就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命題:人能不能用死亡的方式證明自己還活著。如果說詹姆斯·迪恩是「無因的反叛」,那麼哈洛就是在反叛無聊的生活。他用誇張的自殺遊戲嘲諷冷漠、專治的母親及其所代表的僵化和虛偽的成人世界,嘲諷那些毫無思想的平庸相親女孩,以及嘲諷已經被戰爭異化洗腦的軍官「勝利」叔叔;這些嘲諷的過程中存在著大量的諷刺性包袱與黑色幽默。「勝利」叔叔為國捐臂,安裝的簡易裝置使空袖管只能做出敬禮的動作,而且是在任何狀態,包括在被嚇到的無意識情況下。同時,哈洛瘋狂地迷戀和死亡有關的一切,各處參加葬禮,把自己的車改裝成靈車。
哈洛這種存在主義行為,很像愛倫坡小說中人物要做的事,而那些人物往往帶有一種絕望之美。特別是哈洛的家庭環境,富麗堂皇的裝飾在特藝色膠片下顯得濃郁而精緻,但骨子中透出的是壓抑和空虛。新的青年觀眾拒絕這樣的精緻生活,即使自由是如此迷幻和不真實。這正是新好萊塢電影所離不開的主題之一。
當哈洛遇到慕德,影片看起來更像是「老與少死亡」 版的《雌雄大盜》。這點在影片開頭就有表現。影片的第一個鏡頭,是描繪哈洛一次佯裝自殺的過程:鏡頭只跟隨哈洛的軀幹和腿運動,而絲毫不拍面部,以至於第一次給出哈洛的正面形象是他兩分半時點燃蠟燭的時刻,一個長鏡頭交待清楚。這很像《雌雄大盜》中邦妮出場的鏡頭設計,製作者並不想在第一時間把鏡頭的主體交代的非常清楚,從而形成一種對所表現人物抑制的態勢。
克萊德把邦妮從家中救出來,慕德也把哈洛從家中救了出來。和那廂的亡命鴛鴦一樣,老少二人也開始偷竊汽車的「亡命」生涯,目的不是搶銀行,而只是為了栽種小樹等帶有後現代主義意味的行為藝術。慕德的身份使她對生死看的超然,只希望將自己的生活變得豐富而有意義,拒絕理會別人的目光。因此,各種不可思議的怪事,在這個老太太身上都發生了。她梳著少女的髮式,穿著花哨的衣服,甚至她在草地上那一場戲的側面剪影使人恍惚,好像她真的就是個少女了。
這種迷離的表現在影片中屢見不鮮。
很多人評價這部電影的cult之處,一般會提出的是「20歲少年與79歲老嫗的稀奇情事」,其實是有點理解簡單化了。老少畸戀的愛情故事並不是影片的全部主題。實際上影片是想借這樣一種特殊的親近關係,來表現新一代青年人的苦悶,以及他們如何對抗這個冷酷的世界。而哈洛和慕德的方式是眾多對抗方式中比較極端的方式。
哈洛之所以對慕德產生好感,實際也是超越肉體的感覺,慕德不拘小節,天性開朗。從集中營中跑出來的人應該已經對生死看得太淡了。慕德是哈洛追尋自由路上的一個象徵,故而無論是79歲,還是19歲,這樣高尚的靈魂,才是哈洛魂牽夢繞的。
還有豆友指出,韋斯·安德森可能是最喜歡《哈洛與慕德》的人,因為這部電影正類似他最擅長的成人殘酷童話。表面上看,他們對顏色的使用是鮮明濃烈的,風格化設置追求貼近精緻與可愛,但是內里卻如同《布達佩斯大飯店》一樣,隱含著陰暗與殘酷的意味,更不用提《哈洛與慕德》中顯著的新好萊塢迷幻MTV效果。特別是影片擁有這樣一個很有可能是致郁而不是治癒的結尾。
阿什貝好像在告訴大家:作為觀眾,你看完電影應該理解生而為人不該麻木地活,但是哈洛反而又繼續接受了生活的實際,接受在這寒冷的世界中由那把白色的班卓琴陪伴著他。
自殺不瘋狂,瘋狂的是這個世界如此僵化,如此了無生氣。哈洛總在嘗試自殺,也許是解決無法融入這個瘋狂而異化的世界的最簡單方法。死既不難也不可怕,真正難的是努力活在當下,是在明知道這個世界本如此,依舊不服輸地和生活繼續抗爭,並掌握住自己的活法。自由地活下去,不關心別人怎麼說,才可能是不枉為人的生活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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