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死去的親人「共生」十年！他們竟是如此「追憶故人」

是不舍？是怪癖？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與死去的親人同吃同住，長達十年？！歡迎圍觀本期《政商智庫》「外媒看點」欄目。

一直安放在家中的故人屍骨

在一間素樸的木質起居室里，除了幾幅掛在牆壁上的畫之外，沒有放置別的傢具。雖然簡陋，但屋內咖啡飄香，歡聲笑語，賓客兩相宜。

「你父親身體還好嗎？」，當一位客人出聲詢問主人這個問題時，屋內的氛圍陡然改變。每個人的眼神都瞥向角落裡的小房間，在那裡有一張色彩斑斕的床，一個老男人躺在上面，悄無聲息。

「他還在病著呢……」老男人的女兒Mamak Lisa平靜地回答道。

Mamak Lisa微笑著起身走向老男人，輕輕地搖晃著他，說道：「爸爸，家裡來了幾位客人來探望你，希望這沒讓你感到不舒服。」

接著她邀請客人們一同到那個狹小的屋子裡，見這位沉睡著的男人Paulo Cirinda.

Paulo Cirinda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眼鏡上落滿了灰。裸露出來的皮膚看起來粗糙又黯淡」，上面星羅棋布著被昆蟲咬出的小洞，幾層布蓋在他其餘的身體部位上。

他的外孫們突然跑進房間，其中一個咯咯笑著，問Paulo Cirinda：「爺爺怎麼一直在睡覺？」另一個則幾乎要叫起來了：「快起來爺爺！我們一起去吃飯！」

「別打擾爺爺，他正在睡覺！」Mamak Lisa 聲色俱厲地對他們說著，「你們這樣，爺爺會生氣的。」

Mamak Lisa

其實，這個名叫Paulo Cirinda的男人，十二年前就死了，但他的家人認為他還活著。

對外界來說，將一個已故之人的屍體保存在家裡，還給外人展示，聽起來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對一百多萬居住在印尼南蘇拉威西省山區的原生少數民族托拉查人來說，這是他們延續了幾個世紀的風俗習慣。在這裡，萬物有靈論模糊了現世和來世的界限，使得已經死亡的人仍舊「活」在這個世界。

有些屍體就「葬」在樹洞中，特別是夭折孩童的屍體

在這裡，一個人的葬禮會在他過世幾個月或者幾年後才舉行。在這段時間，家人會將他的身體保存在家裡，好生照顧，彷彿他只是生病了一般。

他們每天準備兩頓飯菜，還有兩支煙，定期地更換清洗已故之人的衣服。在角落，甚至還有一個類似恭桶的容器，以供他方便時使用。

辭世之人的周圍一定要有人陪伴著。當夜幕降臨時，還要為他點一盞燈。家人們擔心如果不把他照顧好的話，他的靈魂會給家裡帶來麻煩。

在過去，保存遺體的方法是將特殊的香料、草本塗在身體上。但現在，人們直接將福爾馬林注入遺體內。也正因此，存放屍體的房間總有揮之不去的刺鼻化學味。

Mamak Lisa 滿懷愛意地撫摸著父親已經硬如皮革的臉頰，說自己還能感覺到和父親強烈的感情聯繫。她將手放在心口上解釋道：「家裡的親戚們都會時不時來探望父親，或是打電話詢問他的狀況。我們都相信他還在我們身邊，還能聽見我們說話。」

Lisa說，將父親的遺體擺放在房間里，可以給她一定的時間去適應父親的新身份——一個已死之人。

照相機沒有發明之前，去世的人會被精心刻成"木頭人"，它們穿衣、戴珠寶、甚至頂著死者的頭髮。每個木頭人造價平均1000美元

托拉查人生前努力工作，積攢財富，不是為了奢侈生活，而是為了華麗死去。Cirinda的身體會一直擺放在家裡的床上，直到他的家人在精神和財力上，都準備好了要與他告別。他的遺體最終將在一個難以想像的奢靡葬禮上離開家。

托拉查人相信，靈魂最終將在葬禮上離開這個世界，開啟它遠征Pooya——一個靈魂轉世的地方——的漫長旅程。水牛被認為是載著靈魂前去來世的方舟，因此舉辦葬禮的家庭都會獻祭儘可能多的水牛，好讓逝去的人這條「西行之路」輕鬆好走。

托拉查人努力大半生就是為了這些儀式。

親人們來探望逝去之人

當一個家庭有了足夠多的儲蓄，他們就會邀請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朋友和親戚們前來參加葬禮。生前越富有的人，儀式就會越盛大講究。

Dengen——一個一年前辭世，有錢有權之人，他的葬禮持續了4天，24頭水牛和上百隻豬作為祭祀品被宰殺，分發給所有的賓客食用——他們是見證Dengen人生及來世的人。最終，這場宏大葬禮的開銷超過了5萬美元，超過當地年平均收入的10倍以上。

托拉查人通常被安葬在家庭墳墓，或是山洞裡外。這些洞穴是連接現世和來世的又一場所，有些綿延好幾公里，安放著數不清的棺材和屍體。家人親戚們帶著「必需品」——通常是錢和香煙，來祭拜他們逝去的親人。

洞穴里堆放著的屍骨

即使辦過了葬禮，也不意味著真正的告別。故人與其家人的物理聯繫會一直持續著——通過一個叫ma nene的儀式，它還有一個名字叫「遺體清潔」。

每過幾年，親朋好友們便攜帶著食物和香煙來到故人的墳墓，他們將靈柩搬出並清潔屍體，之後所有「人」一起拍新的家族合照。對於他們來說，這個一個盛大的團圓日。

研究托拉查人的社會學教授Andy Tandi Lolo將這種儀式描述為「在世之人與辭世之人間的社會互動」。

Maria Solo在ma mene儀式上「重見天日」

在一位名叫Maria Solo的女人的ma nene儀式上」，她的家人說，當Maria的屍體暴露在陽光下時，他們的悲戚和緊張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翻湧而來的，與故人間美好的回憶。

在拍過家族合照後，家裡人為Maria裹上白床單，作為為她換了衣服的標誌。在有些村落，人們會真的為故人遺體換上新的衣服，甚至會帶著屍體在村子裡走上一段。但這些古老的習俗都在慢慢消失。隨著時間流逝，80%的托拉查人都從萬物有靈論者轉變成了基督徒，過往儀式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托拉查人的行為對於世界上其他人來說，自然是怪異的。但他們背後依據的信念或許和我們沒有太大差異。追憶故人是許多人都在做的事情，托拉查人只是走了一條不同的道路而已。

本文選自《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庫》「外媒看點」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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