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在沙漠里30年，保衛了莫高窟，拯救了月牙湖

30年前，屈建軍第一眼看到沙漠，便覺得遇上了此生的情人。

夕陽西下，毛烏素沙漠在落日的餘暉下閃著金邊，正是這一幕深深地迷住了屈建軍。當了6年中專老師後，他又重新當起了學生，求學考研，把研究沙漠、治理沙漠變成自己一生的課題。

從此，屈建軍獲得了「沙漠遊俠」的美名，一年當中有300天在沙漠里行游！但行囊里永遠帶著地質羅盤、照相機的他，當然不是一名普通的行者，他是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院研究員、敦煌戈壁荒漠生態與環境研究站站長，30年來默默守護著敦煌莫高窟和月牙泉。

保衛莫高窟

很難想像，敦煌如果沒有莫高窟，還能否被稱為「西部戈壁上的明珠」？

1989年12月，屈建軍初到莫高窟。天一颳風，沙子就像瀑布一樣從窟頂往下澆，洞窟受到嚴重威脅。防沙牆、防沙溝、防沙柵欄、草方格……能用的辦法試了個遍，沙子還是嘩嘩地往下掉，屈建軍心急如焚。

經過1600多年的漫漫歲月，莫高窟都未被沙丘掩埋，難道會在如今消失嗎？從此，一旦颳風沙山上就會有他的身影。「那時候經常頭上、耳朵里都灌滿沙子，但是不去實地觀測，根本就無法掌握風沙運動的規律。」屈建軍介紹說。

一年多風裡來回終於有了突破，他留意到一團乾枯的沙拐草，旁邊有三個積沙帶。這說明當地有三種風向，屈建軍受此啟發，觀察到附近有座金字塔形的沙丘，經測量，地面植被的三個堆積體恰好對應了沙丘的三個面。緊接著，屈建軍又做了實驗室風洞驗證，在風洞里讓東風、南風和西北風交替吹，形成了同樣的金字塔形沙丘。

1991年，根據這三組風向，屈建軍在莫高窟東部約1公里處建了「A」字形擋風帶，建成後，莫高窟的沙量就少了60%—70%。二十餘年來，屈建軍逐漸將擋風帶發展成「六位一體」的綜合防護體系，綜合體系在空間上由阻沙區、固沙區和輸沙區組成，包含機械、生物、化學三種措施。

現在，吹向莫高窟的風沙已減少90%，「基本上把莫高窟的沙子防住了」。2008年，美國《科學》雜誌前來採訪，經美國幾位院士審核後，刊登了屈建軍的敦煌治沙技術。

拯救月牙湖

莫高窟的問題剛解決了，敦煌的另一顆明珠——月牙泉又陷入危機。

漢代以來，月牙泉身陷流沙而不被掩埋，沒有水位下降或乾涸，「沙泉共生」的奇景吸引著世人。2007年，月牙泉卻危在旦夕，當時北丘南移，南丘北移，15年來移動了8-10米。

「月牙泉千百年不滅，有自然庇護。唐詩提到過，兩側沙丘的沙白天滑下來，晚上吹上去，是人為打破了自然平衡。」屈建軍的直覺認為，想阻止沙丘吞沒月牙泉，就得加強通風。

他在兩側沙丘從丘頂到坡底放上三十幾個風向、風速儀。測量結果顯示，風口風速8米/秒，吹到月牙泉風速已經降為不到3米/秒，150米的距離降速如此之大，原因何在？屈建軍到處查看，發現月牙泉上風向的東北方向上有一片房屋和樹林，樹木高達20米。他恍然大悟，「殺手」找到了，「月牙泉的風向主要是東北風，正是這片樹林，阻礙了風的通道」。

2010年，砍樹拆屋，風力立即顯著增大，將沙丘向兩側吹去，不僅月牙泉免去了後顧之憂，幾年間被風沙掩埋的測量木樁也重見天日。

此外，他進一步揭開了鳴沙的原理。通過把世界各地的沙子帶進實驗室，用電子探針進行對比分析，屈建軍發現會「唱歌」的沙子表面有很多小孔，成千上萬的鳴沙在流動過程中互相碰撞發出聲音，就形成了上述奇觀。了解這個之後，就有可能復現「鳴沙」奇觀。

30年初心不改

在三十年如一日的實地觀測中，屈建軍還發現了戈壁沙地的風沙運動規律：在戈壁地表，輸沙量隨高度的分布不再簡單的服從指數或對數關係遞減，其極值出現的高度會隨風速的增加而上移。屈建軍把它形象地總結為「象鼻子效應」，這一理論不僅揭開了莫高窟千年不被掩埋的歷史之謎，還為很多沙漠問題提供了可行的解決依據。

作為科研工作者，屈建軍是出了名的堅持原則。

2014年4月，敦煌當地政府規劃在城市東北方向上新建敦煌文化產業園項目，撥給屈建軍80萬元，希望他拿出一份支持興建的可行性報告。

但是，這個項目興建後將會阻擋東風，如果沒有東風把沙子吹走，月牙泉就又會被掩埋。於是在評審會上，屈建軍毫不客氣地說：「絕對不能再建，現在建築就到此為止了，沒批的就不要再批，沒蓋的就不要再蓋了。」最終，這個項目被取消。

為了科學研究，屈建軍同樣奮不顧身。

他在沙漠考察中出過兩次嚴重車禍，一次是1998年在騰格里沙漠，結果是骨折，手臂里多了一塊鋼板；一次是2000年在巴丹吉林沙漠，從此睡覺時戴上了呼吸機，套上呼吸機的他有點像個外星人，但沒有呼吸機，他睡覺時常覺得突然沒氣了，會被悶醒。

「做任何事情都可能有危險。」對於這些，屈建軍總是輕描淡寫，「沙漠就是我的情人，我有這種感覺，我喜歡到沙漠里去。」因為越接近沙漠，越了解沙漠，他越覺得沙漠的可愛。

30年前初見沙漠時的以心相許，他至今都沒有改變。

本文綜合人民網、中國網、新民晚報、國際在線、中國林業網等相關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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