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頂級的倫敦攝影大展 卻看不到中國攝影師的作品

世界頂級的倫敦攝影大展 卻看不到中國攝影師的作品

安光系

家裡有兩個房客，一個是印度人，另一個是莫三比克人。

非洲莫三比克的房客，是個肥肥胖胖的老太太，白人，喜歡說話。每天只要看到我，就要說個不停。

她總能找到說話的理由，然後給我講莫三比克的故事：那兒的人很窮，但人人都很幸福，臉上總是在笑。她講當地的部長們如何對她好，如何豪放：她曾舉個例子說，他們有一次性批給她一塊兒地，兩萬美元的投入，一轉收，她就賣了近20萬美元。她也說那裡的人們喜歡偷稅，幹什麼都不用交稅。

讓她津津樂道的是炒房。她說她在非洲有很多房子，但房子價格不太穩定。現在的房價，只是幾年前的四分之一。因為她丈夫現在在英國工作的緣故，她也在打聽英國如何買房。甚至突然有一天，她跑到我面前問我：有一天，你要是想賣你這處房子的話，給我打電話，我想買！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她就給我描述她買了這個房子之後的改造。

她的話真多。但礙於基本的禮貌，再加上我自己也想練習練習英語，所以，每天都要站在那兒陪她聊上一段時間。按她的描述，她在那個非洲小國的生活就是天堂，幸福感極強。此外，她還持有葡萄牙護照，算是一個典型的歐盟公民。

她給我的印象，是無所不能。

突然有一天，她在廚房裡問我，這是什麼東西？

電話鍋啊！做米飯用的。我有些奇怪地回答她。

什麼？她顯得有些不明白的樣子：「我從來沒見過這個東西？！」

竟然有人沒見過電飯鍋，我吃驚不小。另一個房客，那個中年印度男人，剛好也在旁邊，他接著她的話說：「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我知道它是用來做米飯用的。」

細問，老太太的國家，從來不用電飯鍋。以米飯為主的她們，就是把米放在鍋里煮熟。印度中年IT男也是。讓他們覺得奇怪的是：既然能用鍋煮米飯，為什麼還要生產這個東西。

一些基本的常識，我得給他們解釋半天。在我用自己的米教了老太太如何用電飯鍋後，她跟我說：「非常好！對！我也要買一個帶回去！」

靜下心來想，如果你放在中國，說你沒見過電飯鍋，大家肯定會認為你腦子壞掉了。文化不同，知識也不盡相同。老太太看起來啥都知道，似乎這個世界上沒有難得到她的問題，卻沒想到，一個電飯鍋，卻成了她人生的知識盲點。

再扯回攝影。這幾天，全世界最著名的攝影大展之一的Photo London開展了。這個展覽的規模和質量，僅次於巴黎攝影博覽會（Paris Photo)。

國內著名的策展人那日松帶著一個團隊，從中國飛過來，認真地看著這個展覽。因為展覽的水平非常高，他們反反覆復，進去了三次。我自己也在三天內，進去了三次。

看完展覽，那日松和我都在感嘆：諾大的一個攝影大展，竟然找不到中國攝影師的作品。我們兩個私下裡聊天，都承認中國攝影人跟外面相比，有一定的差距。但即使再差，也不至於差到連一張照片都沒見著的程度。

但是，如果回國，在各級攝影家組織的活動上，人們習慣於站在主席台上，戴著各種小花兒，大講攝影的重要性。很多人成名成家，作品卻很難出現在這樣頂級的攝影大展上。

這個時候，我總在想那個房客老太太。在國內或者自己的圈子厲害，出來後，卻被一個電飯鍋難住了。國內的一些攝影人，身上是否也有老太太的影子？

大約兩年前，一位發燒友跟我說：要讓自己的作品爭取在一兩年進巴黎攝影博覽會。她跟我強調說：她不是去看，而是要讓自己的作品掛上去賣。

無知者無畏。那日松跟我感嘆地說，他的映畫廓已經經營了十年，即使是這樣，幾次申請，也未能進入巴黎攝影博覽會。發燒友能這樣說，只能說明她的膽子夠大，但攝影真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

好在，一群國內的攝影人或對攝影感興趣的人，跟著那日松身後，甘當小學生，去看展覽，走訪倫敦的畫廊和美術館，去聽攝影人和策展人自己的理解。無論如何，只要願意低下身子，就一定能有所收穫。如果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再逼自己努一把力，最終一定會讓自己變個樣子。

我也在提醒自己：在攝影路上，千萬不要成為那個房客老太太。

2017年5月23日 23時18分草於倫敦家中

Photo London 部分場景和參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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