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被治癒的艾滋病人

最新 05-24

在艾滋病治療界，沒有人不知道「柏林病人」Timothy Ray Brown 感染 HIV 後又被「治癒」故事。

因為這是全世界第一例，也是目前全世界唯一一例。

屋漏更兼連夜雨

Timothy 在美國華盛頓州的西雅圖長大。他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從小與媽媽相依為命。在青少年時期，他就以男同性戀的身份出櫃了（「出櫃」即性少數人群公開承認自己的作為性少數的身份）。

大學畢業之後，Timothy 於 1991 年搬去德國柏林，並在這裡遇見了一位年輕的男子，兩人墜入愛河。然而好景不長，1995 年，他的前任突然聯繫到他並告訴他自己被查出 HIV 陽性，建議他也去檢測一下。結果他不幸「中槍」，體內同樣檢測出 HIV。

但幸運的是，在 Timothy 被確診之後的第二年，更好的抗逆轉錄病毒療法（ART）出現了，艾滋病從那時起就成為了一種可控的慢性病。他在服藥之後沒有出現嚴重的副作用，一晃十年過去了。

2006 年，有一次他從德國去紐約參加朋友的婚禮，整個過程都感覺很累，回到柏林之後，Timothy 像往常一樣騎自行車去上班，這次卻感到非常費力。第二天，他去看了醫生。

醫生髮現他的紅細胞計數很低，之後的骨髓活檢結果顯示，他患上了另一種高致命疾病：急性髓細胞白血病。

在街頭微笑的樂觀的 Timothy

奇蹟般地遇見救星

Timothy 的男朋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泣不成聲。最終，他們選擇了一家與他的公寓距離較近的醫院，本來對治療並不抱有希望的他們，希望在這個地方能平靜地度過最後的時光。

但是，命運奇蹟般讓 Timothy 遇到 Gero Hütter 醫生。

Gero Hütter 醫生的專攻方向是白血病，並且沒有任何治療 HIV 相關的經驗。對於 Timothy 的治療方案，那時的目標是治療白血病而非 HIV，於是 Timothy 馬上就接受了化療。Timothy 在反覆感染和康復中度過了四輪化療，他的白血病確實得到了緩解。一切似乎都很好，直到 2006 年底他的白血病複發。Gero Hütter 醫生建議為他做存活率低、手術費用高昂的幹細胞移植。

幸運的是，有 267 個人的血液樣本能與他配對成功。

因為可有的選擇比較豐富，Gero Hütter 醫生決定大膽一試，在其中尋找一個可以同時把 Timothy 的 HIV 治癒的樣本。

他的設想是這樣的：

找到一個樣本，是滿足移植需求的，並且有突變的 CCR5 基因。這個 CCR5 基因是一種蛋白質受體，是為 HIV 病毒開闢道路進入到免疫細胞的幫手。如果沒有 CCR5，HIV 就不能進入到免疫細胞中，更不要說高速複製了。

因此，Gero Hütter 醫生計劃消滅掉已經被 HIV 感染的免疫細胞，並給 Timothy 換成不能被 HIV 感染的免疫細胞。如果 HIV 沒有地方可以自我複製，最終就會在身體中消失。

Timothy 最初對這樣試驗性的治療方案很猶豫，但最終他決定接受手術。如果手術成功，他可以同時治癒白血病與 HIV；如果沒有完全成功，HIV 還存在在身體里，他也覺得沒問題，畢竟白血病已經治好了，並且可以繼續服用藥物抗病毒。

第 61 次時，成功了！

Gero Hütter 醫生為了找到帶有 CCR5 突變基因的樣本，做了非常多的試驗。終於，在第 61 次試驗的時候，他們找到了配對成功的樣本。

為了移植做準備，Timothy 接受化療並消滅掉了自己的整個免疫系統，處在非常危險的狀況下，隨時可能出現嚴重感染。

2007 年 2 月 6 日，Timothy 接受骨髓移植的那一天，他停掉了治療 HIV 的藥物。這個日子，也被他看作「重生」的生日。

骨髓移植之後的 Timothy 恢復得非常好，3 個月後，醫生們在他的血液中檢測不出 HIV 病毒了！

但是命途多舛的 Timothy 在 2007 年底回到美國過聖誕節的時候，又一次感染了肺炎。Timothy 擔心自己的身體又出現了不好的情況，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醫生告訴他，白血病捲土重來了。

2008 年 2 月，Timothy 不得不從同一個捐贈者那裡接受第二次幹細胞移植。然而，從第二次移植中恢復過來非常困難，Timothy 差點失明失語，還有失去走路的能力。

但在整個過程中，Timothy 的媽媽和他的前任（即前文提到的那位德國男朋友，兩人這時已經分手）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照料他。

Timothy 對此非常非常感激。他說：「在經歷這一系列事情的時候，情感上的支持真的非常重要。尤其是圍繞 HIV 的污名那麼嚴重，你需要有人可以用他們溫暖的手臂緊緊抱著你，告訴你無論如何他們都愛你。」

已經健康十年

現在，Timothy 住在美國西海岸，已滿 50 歲的他堅持每天在家運動，體重與體力也逐漸恢復。Timothy 將他的時間花在倡導 HIV 治癒研究中，並成立了一個組織，名叫「艾滋治癒聯盟」。

他在 2010 年決定公開自己的名字，是因為「我不想成為世界上唯一一個被治癒 HIV 的人，我希望更多人能夠加入我的俱樂部。我希望餘生能夠投入到為尋找 HIV 治癒的研究提供支持的事業中去！」

Timothy 在國際艾滋病大會上

接受媒體採訪

醫生們還在密切地觀察著 Timothy 的狀況。他已經為醫生們提供了許多自己身上的樣本，從他的血液，到肝臟、直腸。不過，從他身上的取出的所有樣本中，醫生們都沒有發現 HIV 病毒。所以，Timothy 成為了第一位被成功治癒 HIV 的人。

唯一一例，再沒有復現

可惜的是，為 Timothy 進行治療的方案不能夠被運用到所有 HIV 感染者身上。

這種治療方式非常昂貴且難度高，研究者們按照同樣的步驟在六位同時也患有白血病的 HIV 感染者身上進行了治療，但其中有的患者死於白血病，有的死於幹細胞移植引起的併發症，還有的患者 HIV 病毒仍舊留在體內。

也就是說，雖然全球有了首例被治癒的病人，但迄今為止，艾滋病毒感染仍然不可治癒。

但如果說，有一種可能可以讓感染者有正常生活的治療方法，那必定就是規律的艾滋病抗病毒治療（Antiretroviral Therapy，ART）了，這是對於感染 HIV 的患者開展的一套組合療法，人們常用「雞尾酒療法」來形容其藥物的複雜性（像雞尾酒一樣多種不同藥理的藥物混合）。

感染者越早開始治療，治療時依從性越好，艾滋病毒在體內的進展就越可以放緩到幾近停止的水平。

而在目前全世界及全中國推行的公共衛生手段來看，越來越多的艾滋病毒感染者保持良好狀態，保持勞動能力，延長生命時間。

美國衛生和福利部關於在成人和青少年使用艾滋病毒藥物的指導方針中建議，艾滋病感染者儘早開始 ART 治療，在一些情況下（如懷孕、早期感染艾滋病毒、併發症），立即開始使用 ART 顯得十分重要。

ART 的重要性不僅體現在艾滋病治療上，還體現在預防方面。

2011 年，來自北卡大學的 Myron Cohen 教授主持為期五年的 HIV 預防網路試驗 052 研究表明，ART 可預防 96% 以上的 HIV 單陽配偶發生生殖相關的 HIV-1 病毒感染，並且與接受延遲 ART 治療的艾滋病感染者相比，接受早期 ART 治療可降低伴侶 93% 的感染風險。也就是說，早期 ART 治療可持續降低性伴侶生殖相關的 HIV-1 感染。

在全球數以萬計的科學家、研究人員、醫務工作者的努力下，人們已經邁開了步子走在抗擊艾滋病的路上，過程有疑雲有曙光。而對於「2030 終結艾滋流行」這一大目標，還需要更多的齊心協力得以實現。

作者介紹：

潘欣以及 Alice 張美華對本文的成文亦作出了重要貢獻。

其中主要作者之一曹博林，北卡羅萊納大學中國項目辦博士後，從事性病、艾滋病與健康傳播相關研究。

她目前在進行一項跟男性健康相關的調查，有興趣幫助曹博士的話，請留言告訴我們，我們會幫助你們和曹博士聯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