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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稀之年的母親

東方散文

一個有性格的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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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散文

春季版

古稀之年的母親

初守亮

母親住在一所還算寬敞卻不怎麼新的房子里,是村頭最前面的一排房子,房前一條新出的土路,土路的南面是廣闊的蘆葦盪,空氣新鮮,陽光充足,一年四季都能聽到鳥兒清脆的叫聲。路邊種植了一排白楊樹,夏天來臨,楊樹的樹蔭遮住了整個房子,房子里涼快了許多,也陰沉了許多。樹下有一條以河代路時挖的小河,起先河溝里的水很清澈,長了青青的苲草,有時會看到小魚小蝦在遊動,應該算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後來,就在河溝的一頭,不知從什麼時候倒開了垃圾,並且越來越多,像小山一樣,十幾年中,沒記得有清理乾淨的時候。在陽光下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臭味,蚊蟲常常飛到院子里,嗡嗡嚶嚶地亂撞。我在母親的天井裡,不經意的會看到手提塑料袋或垃圾桶的人,來傾倒垃圾的那個厭惡樣。後來,在這三間房子的前面,搭起了一道兩米多高的院牆,擋住了那些臭氣熏天讓人心煩的垃圾,也阻斷了外面美麗好看的風景,使這所房子處在一片肅靜與沉寂當中。

我的小家離母親的家有二百多米的距離。

二百米,很近的距離,步行很快就到。只因這段時間,我的小工藝品生意,著實很忙,沒能按時去看望母親。平時母親常常找那些老太太們聊天,她的身影經常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因此我很放心。近幾天,似乎覺得好長時間沒見到母親了,心裡也有意無意地多了些對母親的挂念。

第二天下午,一位常和母親一起喝茶聊天的老人來告訴我,我的母親病了。

我急忙放下手中的營生,去看望母親。路上一直在責怪自己判斷明確,卻沒能及時問候母親。打開門,母親坐在火爐旁,見我慌慌張張地進來,木然地回過頭來,面容憔悴,高隆的顴骨虛腫潮紅,雙目無力,神情恍惚。一滴渾濁的淚水時常掛在深邃的眼窩,抻著頭艱難地呼吸著。我的心立刻像被刀子划過,鼻子發酸,一股熱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恨自己光顧著忙營生,忽略了年邁老母親的身體健康。問:「娘,你咋了」?「沒咋,就是感覺透不過起來」。娘有氣無力地說,語氣很平淡。痴呆的眼神緩緩地從我的臉上移開。我知道母親是強忍著自己的痛楚:從苦日子裡熬過來的人們,都窮怕了,又怕花錢,又不想給兒女們添麻煩。可此時在母親一聲聲的呻吟中,看出母親病情的嚴重性,不僅僅是透不過氣來的問題。我再三催促母親到醫院裡做個詳細的檢查,母親卻執拗地堅持在家看醫生,唯一的一個要求,就是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氧氣瓶。憋得慌了,在自己家裡能就隨時隨地地吸上氧氣,我很爽快地答應著。在我看來,孝敬老人,是義務,更是自豪。給母親買她願意要的東西,是兒女的榮耀,心裡踏實。母親是一個很自強的人,從不跟兒女們要東西,自己編些草鞋填補著生活。我們在她生日節兒給她的錢,她從不捨得花,攢積幾年她就平均分給兒子們:「說自己老了,要些錢做什麼,什麼時候缺錢了,我什麼時候跟你們要,現在我有錢花」。母親要這個氧氣瓶,也說明了病情對她身心的煎熬,這也是她有生以來,對兒女們唯一的一個要求,我很願意為母親做些事情。後來經我再三勸慰,母親才肯答應跟我到醫院裡就醫,拾上藥回家治療。

我和妻子攙扶著母親做完各項檢查,醫生最終診斷是肺氣腫和輕微肺心病。由於母親的體質較弱,需要住院治療觀察一段時間,可母親還是固執地堅持回家治療,並很生氣地說:「你們就不要勸我了,聽我的,順者為孝嗎」。就這樣我們依從了母親。回家後,我第一時間把氧氣瓶拉來,很快給母親吸上氧,等過了一陣子,母親喘息漸漸平緩了,我才鬆了口氣。

傍晚時分,我給母親送來了她愛喝的秋梨膏,聽說有緩咳化痰的功效。推開房門,看見母親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她似乎沒有聽到門響的聲音,或許是下意識地感覺到有人進來。緩緩地從枕頭上歪過頭來,松垮的眼皮吃力地睜開,打量著冷清孤寂卻要陪伴她餘生的房間:「誰呀」?母親的聲音很輕,很柔弱無力,就像凋零的花瓣輕輕飄落到草尖上,又像一枚黃葉悠悠地飄落於靜靜的水面,幾乎沒有聲息,卻瞬間在我的心頭划過一條深深的傷痕。心想:長長的歲月,孤獨的日子,娘她一個人是怎樣熬過來的?我心頭髮澀,知道母親是個喜歡清靜的人,但此時是在病中啊!你含辛茹苦撫養了五個兒女,他們此時在幹什麼?娘!您老人家怨過我們嗎?我的心在喉頭掙扎、膨脹。「娘,我,永啊,你感覺好點了嗎?」。我答應著走到床前,伸手攥住母親特別纖細的手,那雙彷彿在透視鏡下失去血色的和顏色的瘦手,纖瘦的只有一層薄薄的,一拉長長的老皮包裹著的手。是體現皮包骨頭的一雙手啊!我的眼淚在眼框里打旋,視線像這房間里的光線一樣暗淡模糊。旁邊的火爐已經封住,不見一點火苗躥出,在這空寂的房間里散發著微弱的溫度。一旁飯鍋里的飯菜依然是涼的,飯桌上沒有吃過飯的痕迹,更沒有發現母親吃藥的樣子。我的心頭一直是酸酸的,感覺到自己的不孝,更感覺到母親的堅韌,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是那樣的輕淡,在實在沒有食慾和胃口的病情下,狠狠地委屈著自己,將自己拋棄安置在沉沉的黑夜之中。

我開始試著給母親做點吃的,因為我不會做飯,心裡還是祝願母親能夠多吃一點,飯後再服上藥,會更好地抵抗病情的惡化。母親看著我難為情的樣子,盡量地吃著我做的飯,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

第二天清早,我拿著妻子給母親熬得紅糖小米粥,裡面放了切碎了的火腿顆粒,我知道,母親最愛喝這樣的小米粥。打開房門,房間里很靜,只有氧氣瓶的過濾杯,呼嚕呼嚕地冒著氣泡,伴著母親偶爾的呻吟聲,發出單調乏味的聲音外,幾乎聽不到別的動靜。母親依然是靜靜的躺在那裡,被一種孤獨和冷清圍繞著,她是否感覺到自己的孤寂和無助呢?我弄不明白。她抬了抬松垮的眼皮,深邃的雙眼痴而無力,深陷的如同將要乾枯的土井,再也見不到曾經清澈的眼波了。虛腫高隆的顴骨,把原本皺巴巴的臉皮漲的緊緊的,皺褶伸展平坦,乾巴得沒有一點潤色。雙眼及塌陷的腮幫卻依然是皺紋堆積,好似鳥兒在巢里產下兩枚鳥蛋,帶著微微的溫度和淡淡的褐色斑點。嘴唇由於一次次高燒,起了燎泡,一層層乾裂的老皮,逐漸與古銅色的嘴唇脫節。胸部在劇烈的浮動,喘息很是費力。酸甜苦辣,作為兒子,我不知道此時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在我的內心深處,確確實實地存在著一種說不出的愧疚感,一種不孝的罪名沉沉地壓得我透不過起來。我承認我是一個淚點很低的人,看到母親這樣受罪,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情緒,控制住將要滑落的淚水,哽咽著說:「娘,你感覺怎麼樣了」。母親似乎也感覺到有熱乎乎的淚珠落在她的臉上,眼中不僅噙滿了淚水,說:「永啊,給我滴點水吧」!聽到這裡,我心裡歡喜起來說:「嗯,我今天就打算給你滴水,一輩子從沒主動要求給自己看過病,今天怎麼了」?我故意逗母親開心。原本就打算,如果今天母親的病沒有好轉,就勸母親去住院治療。以前母親對於自己的病,總是推脫,現在母親要求滴水,母親肯定是特別不舒服,或者是體貼兒子,再不忍心讓兒子為難。母親仰過頭強作鎮靜地說:「趁著過年你們不忙,我把病看好,能夠自理了,好讓你們年後安心幹活」。母親的喘息伴隨著憂鬱的呻吟聲。

是啊!天下那隻父母心,父母總是為自己的孩子找想,想自己的孩子過得更好一些,不要為自己擔心。可歲月總是在戲弄調侃著一個無知單純的農村婦女,貧窮柔弱的一生。她長長沉默無語,是否是從心底泛起,對過去深深的思念呢?是否在心裡規劃自己餘下來的日子怎麼過?我不明白,我不想很深地去考慮這些,我只想母親儘快地好起來,儘快地看到母親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一提起心臟病,家裡的醫生都望而生畏,一直推託。所以,在我和家人的一直勸說下,母親終於答應住院治療。於是,妻子急急地準備母親住院需要的一些用品,以及換洗的衣服,我開了車,取了錢,和母親住進了博興縣人民醫院內七病區。經過一周的精心治療和醫生護士的悉心觀察護理,我們也揀著母親愛吃的食物給她買,母親的病情一天天好起來。不過,醫生說這肺心病是老年病,去根是不可能的,只有精心調養,延長自己的生命。臘月二十五日,母親再也呆不住了,母親說:「我的病也好了,咱家去,你們也該準備準備過年了」。母親雖然這樣說著,又有誰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體呢?當我辦好了出院手續,拉著母親回家,妻子早已把母親的被褥曬了,整齊地鋪在床上,打掃了房子,生起爐子,屋子裡暖煦煦的,充滿著溫馨祥和的氣氛。

從那天開始,我們再不讓母親自己做飯,不能讓一個兒女滿堂的古稀老人孤獨地生活,我們兄弟三人輪流陪伴母親,和她一起生活,願母親在她的有生之年,能多享幾天福,過上天倫之樂的日子。同時也祝願天下所有的母親們,晚年快樂! 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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