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創作訓練?間接採訪

完成課堂間接採訪訓練

點評：作品圍繞夢想記述了「母親」從小到大的夢想軌跡，較為深入地展現了人物的成長過程中的思想邏輯，如果能再將敘事的部分豐富些，比如山區里的一個軍工大院里長大的生活細節是怎樣的？從小就有服裝設計大的夢想，她是如何努力去爭取的？遇到的阻力是什麼？然後，再搭配現有的評價部分，可能作品會更豐富。（韋怡然）

最真實的生活，就是柴米油鹽

——專訪母親

李欣媛

前言：她是那種用年輕人的大膽去追求夢想，最終卻沒能實現的許許多多的人當中的一個.夢想，對於她來說不是一個輕飄飄的、可以脫口而出的東西，夢想令她難以啟齒。「你的夢想是什麼？它實現了嗎？」這個問題在問出口之前我左思右想，因為它太過殘忍，因為我知道她的生活並不多姿多彩，她的生活在她出生伊始就定下了基調，一開頭就已經決定了命運，不管夢想宏偉還是渺小，她的內在生活始終是不變的，她只能祈求忘卻與解脫的方法，祈求平和地過渡到工作、房價、女兒的考試成績上來。一邊是綺麗又美好的夢想世界，一邊是現實生活的柴米油鹽，夢想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太過宏大的命題，不論多麼驚艷絕倫或宏毅寬厚終究要回歸平庸日常，我一直以為那些生命中要承受的柴米油鹽的瑣碎是一種對人生的磨損和耗費，然而她卻覺得「在柴米油鹽的庸常里度過這一生，是一種運氣」。

她從小在山區里的一個軍工大院里長大，父親是中學教師，一輩子獻給了三尺講台，浸入在讀書和教書育人當中，無暇或是說粗糙無感去顧及兒女的生活，家中的一切都由母親操持，父母間與魯迅和許廣平之間從紅玫瑰到飯黏子這類婚姻關係的宿命頗為相似，且她的父親一貫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舊道德規範，因而她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她夢想的萌芽階段是在初中，一次路過報刊亭，她「被一本《時裝》雜誌吸引，為裡面漂亮的衣服而著迷」此時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的想法在她心中生根，她希望經她手設計的服裝「不單是專業模特穿上出眾，就連普通人穿上也靚麗非常」。她不是為了與如今所說的直男審美博弈，也不是為了用穿搭分享生活的價值觀，傳達所謂時尚理念，服裝設計不過是味精，真正的生活是不加味精修飾的濃湯，她之所以對服裝設計心生嚮往不過是因為天生她個子高，不好買到合適的衣服，由於身高的限制，一部分愛美的權利被剝奪掉，因而她立志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穿自己設計的衣服。然而生活給予的、包容的抑或是接受的總是比她期待的少那麼一些。

初中畢業的暑假，她終於下定決心對自己的夢想付出一些有益的嘗試，她「到現在都沒有忘記，當時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按照時裝雜誌上面提供的學校地址寄去了一封非常懇切而真誠的求學信，並且附帶寄去了自己設計的服裝手稿。在書寫中，她感到未來有某種未定而虛空的未來在等待著她，她緊張，她顫抖，因而她總是無法寫完，她總是重新開始，在激動的狀態下把得以回神冷靜的那部分思維歸還給已經被汗水洇濕的紙張，第一次，把自己三緘其口的夢想寫到了紙上。不久後她就收到了回信，她成功被《時裝》雜誌錄取，但最終令她回到現實中來的是高昂的學費。對於家中的經濟狀況，她很清楚，她無法做到自私地為完成一己夢想給父母帶去壓力，最終她將它藏在了抽屜里，直到現在。大多數人都不過是是天地一蜉蝣，與知識和力量的儲量無關，他們在現實面前低頭，面對大多事物感到無能為力，她也不例外。夢想在她的身體里如同花蕾開發出無限可能性，隨即凋亡，還沒等大浪濤濤淹沒她，海水的腥咸沖刷她，颶風的泠冽襲擊她，就已經宣告幻滅了。

然而夢想的種子，不止在她索然無味的人生中留下一記難忘的驚響，它依舊延展了她生命的維度。十八歲的她技校畢業以後直接被分配進廠上班，在那之間，「軍工大院里有一個會服裝裁剪的老師傅在家裡辦了一個培訓班」，於是她就到那裡學習了一個暑假，假期過後，他就可以試著給家人做衣服了，她在設計手稿中得到了快樂和滿足。她夢想自己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但她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為了設計、作圖或是裁剪，任何人生存的意義都不應當只是這些，這些只是旁枝末節。她不再只想要實現夢想，她有了孩子，成立了家庭，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母愛的本質就是照顧兒童成長，她開始想方設法給予自己的一切，並且除了孩子的幸福之外，不要求任何回報。在對待老人、丈夫和每一個家庭成員方面她同樣盡心付出，對於她來說，在給予中比在接受中更快樂，她在自己的家庭中穩紮穩打，她能夠愛，愛她的丈夫，愛她的小孩，以及所有充滿善意的人類。她逐漸摸索到一些看似正確的人生答案，於是緊緊抓住，在她眼裡，那就是真正的人生。「如果我的人生能夠重來一次的話，我還會這樣選擇」她這樣說，除非她不再是她，否則她永遠不會做出任何一個自私的決定。

她沒有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甚至是服裝相關行業都沒有，夢想只能是夢想，夢想只屬於它自己，夢想是內容中空的神話，對於她來說，自己的夢想始終飄渺，它向上走，在自己高不可攀的注視中一直向上走，直到變成一種不可能的飛。她認為實現夢想做需要的是堅持，「堅持自己的理想並不懈努力，有時候會遇到很多困難，但一定要堅持下去，不斷克服它，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她坦言，自己「並不具有很強的創造性」，這「並不是沒有實現夢想的託詞」。雖然自己「對色彩、搭配有相當的敏感度，對結構設計、裁剪和縫製也有一定理解，但在產品造型設計和形象思維方面是有所虧欠的」，「即使家裡有條件讓我去追尋自己的夢想，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讓夢想變為現實。」她這樣說道。我為她感到難過，生而為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自認與眾不同的特質或者天賦被自己親手戳穿。這種特質對於她來說體現在很多種形式上，學識層面，智力層面和外在條件上，這些曾經令她引以為傲和抱以期待的地方，都被她自己一項一項否決了。在將錄取通知書藏到抽屜里的那一刻，她就選擇了此後的人生中只滿足做個普通人。

談到這些年來她所關注的，她擔憂的最多的依舊是父母的身體和孩子在學校的生活情況。她年幼時顧念父母，中年時亦然，她這一輩子，只是在拚命把家人覺得好的給他們，全部給他們。她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她做財務統籌二十多年，已經有了深厚的情感，同事、工作環境都非常熟悉，最初的夢想對於她而言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但她「雖然沒有實現大的理想，但是滿足了小的愛好」。家裡的縫紉機換了一台又一台，她研究香囊、荷包、手帕和家裝布藝，窗幔、檯布與地毯她都親手設計縫製，她用愛和平凡的家庭樂趣實踐夢想，而非野心和榮華。

如今她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滿意，雙方父母身體健康，自己工作穩定，女兒去遠方求學追尋自己的夢想，「父母年輕，孩子矮小，今天還在遠方，穿什麼衣服不重要，好風水，就是該在的都能瞧得見」但作為一個採訪者，我沒有和她說起的是，比起做媽媽這個角色，我永遠都更希望她，做她自己。

圖片來自網路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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