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知不覺就成了被篩掉的百分之七十

我喜歡去每個城市的夜市，炒飯的油煙不幹凈卻帶著十足的人氣兒，隨意擺放的桌凳，髒兮兮的地板，約酒的朋友，拮据的學生，吵鬧的宣洩，這一切的一切，雖然在白天是那樣的令我避之不及，可是在夜晚，這些讓我有種活著的感覺，真真切切地活著，哪怕再庸俗再不堪，在這樣的氛圍中，都顯得合情合理。

遇見差不多先生就是在擼串拼桌的時候，正好我和他都點了十串羊腰子，正好也都一個人。他說我看起來像個大學生，一幅還沒見識過社會險惡的樣子，我沒怎麼說話，不知如何回應他。其實我已經畢業好幾年了，只不過還是保持著以前上學時的習慣，比如在夏夜穿著簡單的T恤和拖鞋，習慣背雙肩包。他也許是覺得我的沉默是羞澀和膽怯，所以開始努力找接近的話題，比如上學時的事情。

他說，他上學那會其實是很優秀的，也許是為了向什麼人證明，他講了很多我聽不大懂的名詞和理論，然後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不過說完這些，他也還又是在煙霧繚繞中普通的小市民罷了。誰也看不出他的曾經。

他說，剛開始的時候，大家其實都差不多，他只要比別人多努力一點點，就可以做的很好。但他不是一個可以長期地去堅持一些事情的人，不能堅持背單詞、不能堅持早起、不能堅持閱讀……後來他六級沒過，體測不及格，畢業論文一塌糊塗……其實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和大部分混生活的人一樣，做著差不多的事，領著差不多的薪水，過著差不多的生活。不能說好或者不好，都是生活的一種形態吧。不過他說，總是有那麼些人，堅持的那麼些人，過上了我們曾經艷羨，至少是他曾經艷羨的生活。

他笑著：

「你們啊，還年輕，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渺小。這生活啊，就是一個人的折騰，折騰好了的就發達了，折騰不好的也就失望了，還有中間大部分人懶得折騰怕折騰的，也就平平淡淡過一生了，柴米油鹽的日子，你不想過也得過。」

我笑笑，點點頭，這日子，不同的人是過得不大一樣，但其實也都不過是自己在自我娛樂，會有多少人被遺忘呢。

看著我多少有點回應他又繼續往下說：

「以前老覺得那些雞湯啊都是騙人的，我同寢室一哥們就特別相信各種勵志名言，整天硬磕法學書，說要通過司法考試，要做法官。我們一直覺得他挺傻的，別人隨便說說自己每天都有閱讀的習慣他就當真了，還跟著做。不過，你猜後來怎麼著？」

我搖搖頭。

「後來啊，他還就真的考到了那個證，現在在A市的中級人民法院，前段時間剛提升為法官。」他喝了口酒：「你說，那些有一股傻勁把那些傻了吧唧的東西堅持下去的人，還真TM就厲害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他，似乎那個人的成功對他而言有些諷刺，我不知道我的感覺從何而來，也許是因為我見過的大多數人總是帶著自我優越感，也許是他當時講述的語氣，我只是覺得那瞬間的他有些可悲。

吃完那十串腰子，我就離開了。有時候窺探別人的心事也是很費心力的過程。

而他不過是我見過的所有人裡面最普通最常見的一個，帶著生活的失望而又不甘的矛盾，不夠洒脫卻也不夠強勢。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段子：

在網上舉行投票高考是否廢除數學科目，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投了同意，有人說，高考就是為了把這百分之七十的人篩出去。

那麼也許能不能做到雞湯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被生活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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