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愛情故事

「

陝北愛情故事·二十六

作者陝北老王

」

1

四舅奶奶唱到這裡我倆也走到跟前，我看了一眼張書苗，面紅耳赤，臉帶禮貌性的微笑，四舅奶奶笑著說：「換娃（我的乳名），你引個誰了？」我笑著說：「你猜是誰了。」四舅奶奶說：「我猜就是你的乾妹妹。」我說：「你說甚就是甚，你看咋個？」四舅奶奶打量了幾眼張書苗，說：「腿把子（釋：腿）長長的，身材高高的，一雙濃眉底下有兩顆珠寶眼黑黑的，大圓臉盤四方嘴，我看咱們村裡數第一。」我哈哈的對張書苗笑著說：「看見了么，你以後就是這個村裡的人。」我看見張書苗滿臉的窘迫樣，不再開玩笑，和四舅奶奶打了招呼，讓一會來我家轉，然後我倆往家裡走。

我家院子里，母親正坐在小凳子上手裡拿著褪掉毛的公雞，低頭拔那些細碎的絨毛，跟前圍著一群蘆花公雞，脖子伸的老長，注視著母親手裡的舉動，企盼著母親手裡能扔出美食。我們倆走進院子，母親絲毫沒有發現，我輕聲叫道：「媽！」母親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忙把手中的雞放進跟前放著的不鏽鋼盆子里，站起向我們走來。張書苗看著母親，微笑著叫了聲：姨姨（釋：陝北人叫阿姨的代稱）！然後又說：「王福山把我騙來，第一次上你家門，什麼也沒拿。」母親一邊招呼張書苗回家，一邊說道：「來了就好，家裡什麼都有，拿那些東西干甚了。」回到窯洞里，母親說她的手不幹凈，讓我給張書苗倒水，我也不管張書苗喝不喝，從豎櫃里拿出茶碗，倒了多半碗，放在桌子上，在陝北，有個酒滿茶不滿的說法，就是倒酒時一定要倒滿杯，否則就是欺人酒量不行，倒茶時一定不能倒滿，否則就是欺人的、能吃能喝。我嬉皮笑臉的對張書苗說道：「請喝水！」母親站著，臉上是難以掩飾的高興，我對母親說：「媽，你先忙個，張書苗雖然是第一次來，也不是生人，有我招呼了。」張書苗也附和著讓母親做活去。母親又坐在院子里開始洗雞。我和張書苗坐在後窯的沙發上，張書苗說要走了，我說你沒看到我媽正殺雞著了，這可是專門款待你的，你走了於理不合。張書苗說這可消受不起，也就不說要回了。她順手翻看著我放在沙發邊的書，說：「你還喜歡看小說，怪不得說話一套一套的。」我看張書苗手裡拿著一本《鹿鼎記》,說:「我不光喜歡看小說,尤其是這本《鹿鼎記》是我的最愛,前前後後看了差不多四遍了,越看越好看,這本書號稱男人必讀的小說。」張書苗說：「電視上不是放過這部電視劇嗎？」我說：「電視劇有黃曉明版的和陳小春版，雖然每一部都很火，但是 電視劇哪能和小說比了，小說把人物的內心描寫的淋漓精緻，電視劇就沒有這個效果。」這時，母親喊我，讓我幫她在洗雞盆子里倒點溫水，我拿著盆子在鍋里舀了半盆水放在母親面前後，爬在母親耳邊悄聲問道：「媽，你看長得咋樣？」母親笑著說：「好！好！」我打趣地說 ：「好不好都是你給我選的，不關我的事。」我說著走回了後窯。

2

過了一會，母親把雞洗完了，給雞腿上綁好細繩子，吊在下院晾衣服的鐵絲上控水，我朝玻璃窗戶上看見大媽和三媽梳洗的乾乾淨淨、穿著新衣服笑眯眯的從我家院子里走進來，我拉了張書苗一把，兩人站在門口打招呼，大媽和三媽和我說著話，眼睛卻齊刷刷的打量幾眼張書苗。我們把大媽和三媽迎進後窯。

我們坐在後窯說著話，紅火（釋：熱鬧）人四舅奶奶也來了，她進後窯就笑著對母親說 ：「張生玲今天高興地嘴也抿不住了？」母親笑著說：「高興，可高興了。」張書苗一邊聽著人們說話，一邊胡亂的翻著我的書，藉以掩飾心中的尷尬。四舅奶奶說：「換娃畢業了，還學習著了，放哈（下）一堆書。」我解釋說：「縣政府對一些空缺崗位要公開招聘考試了，我複習考試內容著了。」四舅奶奶對張書苗開玩笑說：「這個女女可要屁股後面跟好了，不了考上讓人家女子把換娃搶走也。」四舅奶奶說完自己笑了，窯里的人們都跟這笑，氣氛其樂融融，尤其是有四舅奶奶這麼個能耍笑的人，怎樣的玩笑都可以開，是活躍氣氛的潤滑劑。

四舅奶奶說完以後，張書苗在人們不注意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剜了我一眼，我心裡愈加得意。四舅奶奶說：「張生玲十幾年前就把好的被面、布料鎖在柜子里捨不得用，要放哈（下）換娃結婚用了，今年則能準備縫被子了。」大媽說：「現在時代也不一樣了，十幾年前準備哈的東西，年輕人哪能看哈（下）了。」三媽說：「現在社會進步了，但是現在市場上買的東西質量不一定頂十幾年前的。」母親沒了主意說：「娃娃們喜歡哪個就按哪個來。」幾人說的興緻勃勃，全然不顧張書苗的感受，就好像張書苗已經答應了這門婚事成為王家的兒媳婦似的。

我對四舅奶奶說，你們都是過來人，把你們年輕時候的故事給咱們再說說，四舅奶奶說：他們那時光景不好，么有什麼好說的，她和四舅爺十四歲那年冬天就結婚了，窮的甚也么，晚上睡下連蓋得被子也么有，就一張老羊皮做的被子，連身也不敢翻。由於有父母輩在跟前我也不敢口無遮攔的亂說，就說道：「現在人們時興雙人被，你們那時就享受上了，還是袖珍版的。」四舅奶奶不懂袖珍版是什麼意思，我解釋說：「袖珍版雙人被就是大雙人被被縮小了，功能是一樣 。」還想說大雙人被睡下想怎樣翻滾就怎樣翻滾，袖珍版只能在一定的空間範圍內活動，話到喉頭，看了看場合不對，硬生生的咽住，對我這種愛說話，口無遮攔的人來說，簡直是比百公里急剎車還難。

3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中午了，母親說下院鐵絲上吊著的公雞上的水差不多控幹了，提前先把雞肉燉上，大媽、三媽、四舅奶奶一聽說母親要燉雞肉就要走，母親推著不讓走，強留下吃飯，最後，他們還是走了。

母親在廚房裡切著雞肉，時不時的聽見用菜刀背砍雞骨頭的聲音。我和張書苗在後窯，她笑著問我說 ：「你考試有了工作會不會像你四舅奶奶說的一樣，把我給甩了。」我伸出半蜷曲的食指，在張書苗的鼻子上親昵的颳了一下，用最時髦的話說道：「小妮子，瞎想甚了，考上考不上還兩說了，你當考試就像吃飯睡覺一樣容易，只要政府一組織就嘩啦一下全有工作了，退一萬步說，即便考上了，我能是那負心郎嗎，在我們這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人們憨厚老實、民風淳樸的村子裡，目前還沒有這樣的人，你大可放心。任何人相處 ，重要的不是工作不工作，地位不地位，而是對上眼，就像人們常說的，瓜好吃不講老嫩，人對眼不講丑俊，是一樣的道理。人家楊振寧八九十歲的老漢兒了，世界名人，找了個婆姨三十幾歲了，比自己兒子的年齡還小，按你說，人家就找不成了？ 」

張書苗又說：「你即使不嫌棄我，那我一沒技術，二沒工作，到時候還不是要仰仗你生活了？」我說道：「此言差矣，俗話說，官憑印，虎憑山，女人憑的男子漢，女人找男子漢就是穿衣、吃飯，找的就是終身的依靠，要是找的男人一無是處，還找男人做什麼了，乾脆找上個油瓶得了。」張書苗看著我，眨了眨眼睛說：「雖然你說的很讓人動心，不過只要你考上，我還是會給你自由的，我當初找你可不是圖你的工作了。」

我開玩笑說：「行、行，你要走可以，孩子可得給我留下再走。」張書苗在我肩膀上搗了一拳，說道：「以後再不許你說這些不著調的話，不準打這些歪主意，否則就不理你了。」我嬉皮笑臉的雙手抱拳，說：「是，老婆大人請恕罪，為夫再也不敢了。」張書苗笑著扭了一把我說：「去、去，誰是你老婆。」這一次明顯和剛才搗一拳程度是不一樣的，帶著親昵。

4

吃飯時，母親端上來一盆香噴噴的雞肉，盆底的雞油金黃色的，柴火燉土雞，看得我心裡饞的不行，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這一頓飯母親一個勁的給張書苗往碗里放雞大腿，雞翅等一些好吃的肉，直把個張書苗吃的端起碗躲閃。飯後，母親在廚房洗碗，張書苗對我說要走，沒有車的話步行，也不是很遠，我極力挽留，心裡知道張書苗想的是什麼，於是說：「你晚上就和我媽在大炕上住，我好歹也是讀書人，還能耍流氓不成。」

不知我是否能留住張書苗，請接著看靖邊本土紀實型文學作品《靖邊愛情故事》之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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